鲤鱼乡 - 耽美小说 - 庄严宝相在线阅读 - 11-15 难题

11-15 难题

    第十一章 难题

    卫天卜被各方年轻人称作卫老板,是一桩阴差阳错的笑谈。

    他幼时起就惯于和人打交道,塔里当初一批几个小向导,都是他的心头宝。等慢慢长大发现塔里的大人对向导们其实毫不爱惜,总拿他的心头宝们去讨好军部,再连称可惜地扔回来,卫天卜就向塔提出了第一笔“交易”。

    “不如让我去,他们都不行。”

    这可爱的交易令塔与军部都啧啧称奇,好笑地叫他小老板。

    他家世普通,父母都是以维护东三区荣耀为己任的优秀无能员工,没有一点奸诈狡猾。这样的孩子讲起生意,自然四面漏风。还好他的本钱是花也花不完的,无论发育不发育,他都是个无师自通的优秀向导,并不会没有市场。

    此刻他被周谡玩得晕头转向,被背叛的痛心中硬撑出一点理智,想挽回一些损失,本能般开口:“周谡!周谡你想要什么?”

    看对方是愣神停下动作,他心怀希望,忙道:“你要是硬了,我替你含出来。别再……”

    说到这里他眼又一酸,咬了下舌尖勒令自己不要去想过去几年的柔情,继续说:“别这样弄我。”

    周谡听他这样说,盯住了他的眼睛。他感觉似乎一根针垂悬着,跟着周谡的视线从自己的眼睛转到嘴唇,再从嘴唇转到身体各处,敏感到几欲刺痛。快要支撑不住,周谡终于开口问:“为什么?”

    他不知周谡在问什么,刚想说话,周谡就将手指塞进他的嘴里,四处搅动摸索。

    他吓了一跳,仰头直退,周谡便抽出手指,思索几秒,低头亲了下去。那舌头学习了手指的路线,刁钻地轻轻滑动抚弄。起初他只是惊异,但周谡学而不厌,稍有动静就纠缠不放,又弄得他无法喘气,双手直推。

    他这力气在没事就拆门的周谡面前自然是蚍蜉撼树,但周谡还是体贴地松开嘴,用手指摸了摸他的嘴唇,似是回答似是疑问:“是因为嘴里敏感...?”

    他得了点空,只顾着大口呼吸,两耳嗡嗡作响,听不清周谡喃喃自语,马上又被含住一边耳朵,吸吮啃咬,更是没有什么谈话的余地,只剩满世界的啧啧水声。他慌忙想躲,另一边耳朵又被一手按住,缓缓抚摸着。

    周谡试验一番,觉得他耳朵也颇为敏感,被舔舔就直抬腰,不像是只钟情嘴里的样子,困惑依旧:“难道真的是喜欢吃鸡巴?”

    这回卫天卜听清了,心里发冷,身体又还是那样热,红着眼睛瞪着他,一字一句回答:“不喜欢。”

    刘凌丹这多余的人此刻倒和周谡心意相通了,晃晃悠悠的声音从毯子下飘出来:“卫老板大概怕痛吧。”

    他们有自成一体的道德,不知道常人在羞什么,又在怕什么。

    不爱被操,还要求口交,只能是怕痛了。

    周谡逻辑上理顺了,但心里不以为然,慎重把头埋在他脖颈当中,自然地表态:“我又不想让你痛,只想让你舒服。”还保护般地去摸卫天卜后背,惹得他又是一阵哆嗦。

    卫天卜听这恶俗言语,恨不得吐了才好。可惜身体自有一番想法,下半身已经水淋淋的。周谡的手指在他皮肤上游走,顺着许多水痕慢慢挤进他的体内,也不感疼痛,全是酥麻的电流堆积,和前方性器尖锐的快感又不尽相同。

    越是这样快活,他心里越是愤恨,咽下不断被快感逼出的涎水,沉下嗓子说:“别恶心了,要操就操,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周谡不作声了,停下手里动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去看他。

    卫天卜闭着眼睛英勇就义,睫毛簌簌抖动,挂着几滴泪珠。

    周谡把他放到腿上面朝自己,卫天卜就不得不低头看这面容半生不熟的年轻人,已经褪去稚嫩的脸上满是诧异,质问他:“你不要再见我?”

    他气愤至极:“你还想玩我几次?”忽然想起,以周谡背后权势,确实是可以一直玩他的,不敢置信道:“难道你真的一点情面也不顾?”

    周谡神色微妙不说话,他却无论如何忍不住了,继续责问:“我以为我们再怎么说,也能说得上是朋友……”讲着讲着,嘴角撑不住地往下落,他不肯再哭,深吸口气忍住:“是我自作多情,还觉得你和他们都不一样……是不是都在骗我好玩?”

    周谡神思恍惚,呆瓜一样保证:“那不是的。”

    卫天卜怒上心头:“那是什么!?”

    “我是很喜欢你。”

    卫天卜嗤笑,没听过这样荒谬的事:“难道你是要我给你去生孩子?小少爷?”

    周谡沉默了。他的小小世界和真实的世界短兵相接,图穷匕见。隐约中感到许多事情没能理通,一声不吭开始轻手轻脚一件一件把卫天卜的衣服穿回去。卫天卜觉得古怪非凡,但也不敢再惹这个活阎王,眼观鼻鼻观心,当作自己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废人来渡此难关。

    周谡替他穿完衣服,粗暴去扯沙发上的刘凌丹,在一片哀鸣里把这人给拖走了。

    卫天卜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默叹一句:老天保佑!

    第十二章 父子

    周将军是个严肃且沉默的人。常理来讲,已经是将军了,有很多不得不做的思考,自然是严肃且沉默的,不能算什么新鲜事。但周将军的沉默和其他尊贵的同僚不太一样,他天生就没什么话讲,对自吹自擂大吃大喝都提不起劲,认为自己是个简单纯粹的人。

    自周谡出生,他从周谡身上看到一些自己的影子,难得的获得了一些血浓于水的体验,心里对这个儿子就尤其喜爱。

    他喜爱别人的方式也是简单纯粹的,要什么就给什么。

    至于儿子会不会被惯坏,兄弟感情是否和睦,他就没有什么兴趣了。要是这个儿子被惯坏,他厌恶了,就去喜爱其他儿子,也没有什么损失。

    周潇对这位厉害父亲非常尊敬,每天都在军部辛苦上班做事,渴望通过耀眼成绩来获得父亲高看一眼。可惜他不太像周将军,行事作风太过潇洒风流,周将军自然也分不出太多父子亲情给他,只当他是个手脚尚可的下属,有闲情逸致了再漏一些关爱给他——就像对其他十几个儿子一样。

    周潇也习惯父亲对周谡大大咧咧的偏心,他也觉得周谡和父亲有时候是格外的像,尤其是发疯的时候,都不太像个活人。

    此刻他笔笔直立在周将军身边,听周将军说要把周谡安排到战略支援军去,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惊喜的表情,心想父亲总算是看腻他那副嘴脸,要秉公办事了。

    但他自诩良好品格,时时不忘凸显自己大气又谦和,多嘴说:“谡谡头脑聪明,支援部有些屈才啊。”

    周将军也觉得周谡和自己一般聪明,点头说:“他是聪明的。就是爱搞些古怪!”

    接着又摇摇头不以为意道:“也没事,他要去就去,想回东三军再说。”

    周潇这才知道周将军是一如既往的偏爱,哪里是看腻了下放,分明是随他心情玩耍了!憋着一口恶气捧场道:“是呀,小孩子爱玩嘛。不知道又想搞什么花样。”

    周将军面无表情地赞美:“奇怪小孩,向导都不要用。”

    周谡前一阵好好的,去了一趟圣所回来,就突然对大家发表一通奇思异想,说自己不要用向导,吓得周家母亲泪水涟涟,以为他突然一心求死,不要活了。好在周谡再三保证,自己精神良好,不会随意死去,才哄好她。

    “真奇怪啊!”周潇想,真是神经。

    “是奇怪。”周将军想,真有本事。

    不愧是我儿子。

    晚上周潇回家,越品越觉得蹊跷。他带周谡去了一趟圣所,回来了周谡就说不要向导,卫天卜也声称教学繁忙,这阵子谁的生意都不做。时机也太凑巧了些,一听就有些鬼鬼祟祟。

    而且战略支援军,是各区联合组成的后勤军,其中就有保护向导资源这么一个任务。

    真是太可疑了。

    但任凭他怎么推敲,也想不通这其中能有什么联系。总不能是这两个人要相依相偎,只靠彼此了。

    他算不出上下,心痒难耐,开始琢磨要找这两人当面打听。周谡实在太疯,大概率是不会开口说话的,这八卦的对象自然落到卫天卜身上。

    他打定主意后,视讯也不打一个,当下朝圣所去了。

    一路都是五彩缤纷的光墙,到了圣所从外面一看,也不知卫天卜是什么品位,好好的花园只有几排路灯,连电子雕塑都没搞,只要没路灯的地方,全是黑黢黢的。

    周潇一边刷电子锁,一边想着待会儿要给卫天卜讲讲品位。

    “未经许可,不予放行。”

    车里的通讯器给了个毫不留情的通知,周潇大为吃惊,这算什么?自己的权限连个猫笼子都进不去?还是自己帮忙搭的猫笼子?

    他气鼓鼓给卫天卜发视讯,誓要讨回个公道。一接通就大义凛然地质疑:“卫老板!你怎么连我也关在外面!”

    卫天卜在屏幕那边歪着头,心平气和回答:“我不是说了不让哨兵随便逛圣所嘛。”

    他拍拍胸脯说:“我难道是随便的哨兵吗!”

    卫天卜点点头:“是的呀。”

    “胡说,不要这样薄情寡义呀。”

    “我哪敢对你胡说呢。”

    他们这样你来我往地纠缠,周潇斗了一会嘴也不气了,退一步说:“我也不是想见其他人,只是想和你聊会儿天,你出来我们讲,我有点事想问你。”

    卫天卜眼珠子飘忽起来,左看右看,不是很情愿,又怕是什么确实不能在视讯讲的正经事,问他:“这么着急的事情吗?”

    周潇八卦的心自然是最着急的,堂堂正正回答:“我家的大事。”

    卫天卜叹一口气,认命地答应了。

    远远的,周潇出色的视觉就能看到卫天卜纤长的人影。四周实在太黑了,他雪白的衣服在那路灯底下格外醒目。一向舒展的面目多了点苦闷,花园是很开阔,人就有些单薄。

    周潇咂咂嘴品味:不错,比慈眉善目的样子要娇俏。

    第十三章 探究

    周潇自认风度翩翩,很爱花园这类优雅且尊贵的环境。只是圣所这个花园太暗,要是电子鸟拍自己的脸,光线不充沛,就不能显出足够的英俊。

    他倚靠在复古的大门边,对卫天卜无私分享这番见解,可惜卫天卜对他这自恋的品味一向毫无兴趣,嘲讽其英俊想必不是什么周家的大事,希望他有屁快放。

    “这你就不懂了,我的英俊潇洒是很讨人喜欢的,我家总有人要出去负责讨人喜爱。”

    卫天卜因熟识周潇的真面目,对这话有点反胃。但客观来说,周潇在这些顽劣子弟里,确实演技拔群,很有把真心假意融会贯通的本领。

    “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去台面上?”卫天卜这才细心观察打量起他,但周潇神色如常,不见惆怅。这样卫天卜就很难相信了,周潇这几年军部的工作总不可能白干,说丢就丢跑去从政的。

    “哎!这也不是不可能。”周潇摇头晃脑地信口开河,见铺垫好了,铆足劲开始下套:“我总比谡谡适合,对不对。”

    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卫天卜的每一寸表情,鼹鼠一样打算掘地三尺。

    “那确实是你合适一些。”卫天卜镇定自若,任他一个哨兵这样观察,也确实看不出什么猫腻。

    “是呀,你都不知道有多奇怪,两周前我带他过来选向导”,说到这里,卫天卜眉毛轻微抬了一下,周潇心喜,继续煽风点火:“一回家他就说自己不要向导了,理由也说不清楚,反正是说用不着。讲话这样漫不经心,能做什么政治工作呢。”

    “哎,他确实不像你们这么会撒谎。”卫天卜背对着那几排橙黄灯光,模模糊糊显出一些柔软,朦胧中几近发呆,但过了几秒就回神道:“不过有你们这些哥哥,总可以教会他吧,说不定能青出于蓝呢。”

    “他哪里对我们亲近,最亲近的就是你啦!难道他就没有和你透露这次又在做什么怪?”

    “我哪配呢。”

    卫天卜说得轻飘飘,是一贯泾渭分明的口气,但周潇的直觉有事,假装掏出烟草把玩,不再开口。

    他不讲话,两人间的沉默就膨胀了起来,只有遥远的街边涌动着轰鸣的噪音,雾气一样弥漫。

    卫天卜像这花园里自带的雕塑,干巴巴地最终开口:“要是真生病了,你们也不要由他胡闹。”

    周潇闻言,慢悠悠点起了烟:“你还是这么疼他。我还担心那天是不是我走得太早,他不识好歹冒犯你了,才让你这么久都不愿工作。”

    这尊雕像又鲜活起来,眼里带笑,不咸不淡埋汰他:“怎么会呢,你自己不是也经常冒犯我吗。”

    “哈哈!也不能这样说!”

    两人又融洽起来。

    这一番打探,周潇无功而返,坐在车里还在若有所思,忽然脑袋刺痛,瞥见车外花园里,一个短发白面小孩瞪大眼睛,紧盯自己车窗,仿佛看得到自己,实在是鬼气森森,吓了他一身冷汗。还好卫天卜见到这小孩就掉转方向过去抱起,可见是个活人,不是个邪物。

    周潇拍拍胸脯,感叹此番刺探实在失败,没有多少收获,还白白被吓了一通。悻悻开车走了。

    卫天卜看车终于开走,疲惫不堪地叹一口气。周谡当天那样回去,他觉得周家一定会有人来算账,担惊受怕了两个礼拜,周谡毫无动静,最终只来了个一头雾水的周潇说些酸话,既没人把他拎出去带走,也没人寻他麻烦让他难做。

    但他心中的苦闷也不曾减少。提及周谡,他依旧心头绞痛。算着自己23的年纪,还这样尊严扫地,如此轻信,被一个小孩耍得团团转,他就恨不得让自己重新投胎,再学做人。这三年里囤积的亲昵,统统变成刺向自己的尖刀,连那白鲸都死气沉沉,胖脑袋上多了条白痕。

    可他绝不肯再漏一点马虎给旁人做笑柄,尤其是周潇这样没心肝的纨绔子弟。

    自己几斤几两,非要自不量力。

    他忧郁着,怀里一只小手摸摸他的脸,正是刚刚把周潇吓了一跳的小女孩,名叫李鸣金,10岁都不到,是圣所组建后第一批被送进来的小向导。

    这女孩子分外早熟,恨恨看着那开走的车,一本正经问:“老板,那人是不是不给你面子。”

    卫天卜不知道怎么回答,李鸣金父母不像话,使她小小年纪已经是个愤世嫉俗的独行侠了,他爱惜地拍她的脑袋,宽慰她:“我又不怕,你也不要怕。”

    李鸣金哪里是害怕,她天赋异禀,在从小挨打自保里学会一些小妙招,能让旁人痛苦。卫天卜是她遇过最友善的大人,她正磨刀霍霍,很想大施拳脚:“我不怕,我帮你杀了他!”

    卫天卜目瞪口呆,很难说这算是温馨一刻还是恐怖时分,隐约中还有一丝熟悉的味道,怕周谡的神经病是一种传染病,忧虑地抱抱她,闷声道:“杀人就不用了,你只要不发疯,我就谢天谢地啦!”

    第十四章  新兵

    刘凌丹自从在圣所经历了接二连三的虐待与惊吓,就躲在家里修生养息,不敢出去与狐朋狗友们胡闹。其一是他刚刚觉醒,精神安抚接受得又不完全,还不太能接受这个异样的世界;其二就是周谡临走前很可怖地命令他,不许他把发生的事情往外讲。

    他认为周谡所说的“事情”就是周小少爷似乎是个阳痿,确实是个大秘密,非常劲爆,自己在外面喝酒喝大了,肯定忍不住会把这么精彩的故事与好友们分享,只能顺水推舟在家玩耍,除了军部哪里都没去。

    刘家是个平平常常的富贵氏族,家里只是一栋平凡的高楼,刘凌丹被父亲发配住在13楼,以此辱骂他是个十足的十三点。

    十三点今天快乐地给他养的电子狗梳毛,因为他的爱犬“威猛”马上要进行一场斗狗比赛,他正仔仔细细替威猛做好上战场的准备。电子斗狗是当前比较时髦的玩法,现在基本人手一只电子宠物,宠物的电子化使饲养宠物变得干净整洁有效率,只需要花点小钱,就能获得永恒的爱,非常划算,广受欢迎。

    他身旁的妹妹刘凌碧对他玩这种游戏很看不起,不解地问:“你平时杀杀人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让小狗打来打去的?拿去比美不好吗?”

    大家都有宠物,难免相互比拼。有些爱玩比美,让宠物站在一起给大家投票,搞一些粉丝团之类的。还有比赛打架的,刘凌丹就很中意这一种,给威猛花了许多钱,搞了喷火吐冰之类的升级装备。

    “斗狗有斗狗的乐趣呀!”他觉得妹妹不会玩,马上指挥小狗来几招“千灯衔火”,一时间地上投影满是火球,热闹得很。很骄傲地说:“帅吧!”

    刘凌碧看这只雪白的博美小狗龇牙咧嘴冒火球,觉得是刘凌丹的脑子着了火,不敢苟同,看博美狗原本的美丽被搞得乌烟瘴气,惋惜说:“你真是个傻帽。”

    刘凌丹心宽,又很爱秀丽可爱的妹妹,想去捏捏她的脸,嘿嘿一笑:“再傻帽也是你哥哥呀!”

    刘凌碧没有与他亲近的心情,甩手打他说:“那你去帮我问问卫老板到底为什么不上班了呀!”

    这下问到了刘凌丹的死穴,吓得他心里一跳。还好滑头惯了,张口就是胡话:“哎哟哟,你是想见卫老板,还是想见哪个帅气向导呀。”

    刘凌碧倒没有什么浪漫情怀,只要是向导都可以的,烦恼说:“卫老板不上班,家里又没有向导,心烦得很,少和我贫嘴了。”

    刘家只有三个哨兵,也没什么功绩,很难争取要个向导回来给他们戏耍。

    宝贝妹妹这样烦恼,刘凌丹自然义不容辞。在他看来卫天卜是个古板的正经人,满肚子道理,上次与周谡要搞上了却遇上阳痿这种事,还被他看到了,估计害羞呢。他也给卫天卜打过几个视讯电话,一个都没接通,一定是不得了的害羞。

    但事在人为嘛!自己受苦就算了,哪能委屈妹妹呢。他打算明天查查哪天有向导的运输任务,好把自己塞进去,再找机会与卫天卜讲讲道理。

    哪知道第二天他看到自己班里的新兵,差点昏死过去。

    周谡长辫子也不剪,亭亭玉立又冷酷无情,站在那里说:“早啊。”

    刘凌丹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刘中尉办公室,哭天喊地问爸爸:“父亲!为什么周谡会来我们家!”

    刘中尉一巴掌打他的脸骂:“运输二班是你家吗?给我立好!”

    刘凌丹被打冷静了,立正站好,虽然四下无人,也不敢放肆,规规矩矩说:“刘中尉,报告!我们班的新兵是周谡!”

    他父亲对他的脑袋没什么指望,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最好表现了,呵斥他:“有新兵就带,慌什么慌!”

    刘凌丹怎么能不慌呢,他早早进军部糊弄到班长,确实是一直把运输班当自己家的。突然来了尊大佛,他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只能哀怨地问:“他为什么不去东三军呢,难道我们家要姓周了吗。”

    刘中尉简直要被他的混账话气得高血压,一拍桌子,大声骂道:“不会说话就别说,滚!”

    战略支援军的成分一直复杂,几个区之间暗潮涌动,鱼龙混杂。刘家一直左右摇摆,没有什么明确的立场。这回周谡硬要来支援军,恰好给周刘两家做了个友谊的桥梁。虽然被其他派系编排丑话,讲些不好听的,但人在东三区混,刘家总能获得一些实在好处。刘中尉心里计算着很多好坏,却被亲儿子指桑骂槐。就算知道这儿子讲话一向不堪入耳,还是气得七窍生烟。

    刘凌丹不知自己戳到父亲痛处,也从不反省自己说了什么鬼话,皮糙肉厚地回到运输二班。

    周谡已经登堂入室,坐到了刘凌丹的办公室里,一点不像怕生的样子。运输班的兄弟们扭扭捏捏围在办公室门外,用浑厚的声音叽叽喳喳。

    “咳咳!”刘凌丹打起精神试图做一个有模有样的班长,在兄弟们的注视下没话找话:“小少爷,你也入伍啦!剪个头发吗?”

    周谡:“不剪。”

    看刘凌丹迟迟不回答,还涨红了脸,他深思熟虑,追加一句:“谢谢。”

    刘丹玲默默在心中给自己加油打气:他阳痿,他阳痿,没什么了不起。强颜欢笑回答:“哦……不用谢。”

    第十五章 运输

    周谡未曾有幸踏入过这样狭小逼仄的宽敞房间——视觉上如果不太讲究,脑子里是会觉得挺宽敞。一墙的落地窗洒进阳光,细腻的羊皮沙发,灰色的地毯,走廊的尽头会是两间间卧室与洗手间,是三口之家战前的普通样貌。

    实际上多走几步,走不到窗边就会可以摸到墙壁。看起来二十几平的客厅其实十平不到。投影设备也非常普通,就算不是哨兵,观察细致的普通人也能分辨得出。

    这家主人是一对夫妻,看得出紧张又兴奋,紧握着对方的手挨着坐在沙发上,神经质地向刘凌丹倾诉自己的女儿是如何与众不同,一定是要为东三区做贡献的伟大向导。

    “长官!她从小就和别人小孩不同的!一直都是特别懂事,特别聪明。总是很能看懂大人眼色,我们早就知道她不一样,哎呀但是,向导这个,我们也不是很确定,麻烦你们好好确认!”

    刘凌丹听惯这些,嘴里随意应付,实则正在仔细欣赏这家人的宠物狗,一只粉色西施。心想可爱也是有点可爱,但绝对打不过威猛,头上一颗荣耀钻石都没有,估计一个绝招都没升级过,太过普通。

    小女孩听父母对她的大肆吹捧,感受到两名哨兵的探测,惴惴不安躲在卧室门样子的角落里,不敢言语。

    周谡第一次执行向导的运输工作,不肯放过一点新鲜信息,全方位仔仔细细留心了,也没落下女孩子那忐忑神态。

    等刘凌丹对那宠物狗看够了,打断絮絮叨叨的主人家,恳切说:“你们放心,一进来我就知道你们的女儿是向导。向导都是身负重任的国家栋梁,圣所能提供最优质的人才教育,你们有了国家补贴,这个……椅子床也可以升级成最新款,不会再受苦了!”

    家里拢共这么大,羊皮沙发的实质其实是张双人床,通过投影能百般变化升级造型,晚上客厅变卧室了就当床用。刘凌丹看来,过得能叫猪狗不如了。

    这对夫妻平日不觉得自己受苦,很满足于自己的优雅家装与粉色小狗,受到刘凌丹的突兀安慰,愣了一愣,只当他是人帅心善,依依不舍又兴高采烈地挥别了自己女儿,让她跟着这些军人去为东三区做贡献了。

    这几日刘丹玲已经坚强地接受了自己与周谡绑定的命运。他本来就不讨厌周谡,只怪周谡力大如牛,打人又没有前奏。现在他发现周谡的暴力并不十分频繁,也就逐渐忘记了害怕,在车里熟络地聊起自己的爱犬,问周谡有没有什么电子宠物,有时间拿来与他一较高下。

    周谡只会制作电子宠物,自己是没有养的,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说些“哇真棒”之类的糊弄他。一来一回,没头脑与不高兴之间也可以算是安定团结。

    被爸妈贡献给圣所的小女孩叫郑潇,对自己的将来一无所知,心慌意乱,很想问问圣所情况。但她是个谨慎小孩,觉得这两人怪腔怪调,不想随意开口,扭着头坚决地看向窗外,庄严烈士一样泪花点点。

    周谡感知看到她这幅样子,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道卫天卜小时候是怎么样,是不是也住在鸽子笼里。

    他心里想着卫天卜,到了圣所也自然盼望着早点与其相见。来接郑潇的是一位神色寡淡的臭脸女士,走路迷迷荡荡,看也没多看他们几眼就要牵着郑潇离开,被刘凌丹一把拉住衣摆哭丧:“幽琅姐姐!你别走呀!起码和我说几句话吧!”

    夏幽琅的臭脸是凝固的沥青,不会轻易松动。没好气地说:“几句话!”

    “不要这样,大家有话好好说。”看幽琅还是要离开,刘凌丹拽着她衣摆不肯放,面朝大地浑身瘫软不肯使劲,任凭夏幽琅艰难拖着自己前行,放声大喊:“求求你!求求你啦!只有你能救我啦!”

    周谡第一次见夏幽琅,也第一次见这样荒谬场面,摸不清什么货运接头门道。可他目标明确,探测到卫天卜的位置,想了几秒转身就走。

    夏幽琅被刘凌丹拽得发了怒骂起街来,吓得郑潇哇哇大哭,场面越发难看,吵闹成赶集的气势。

    于是周谡没走几步,就察觉卫天卜朝这里走来,本来是毫无畏惧的周小少爷忽然想起卫天卜应该还在生气,吞了口唾沫,左右来回转了几圈,蹲下身躲到车旁。

    卫天卜老远听鬼吼鬼叫才慌忙赶来,入目一片鸡飞狗跳,沉痛训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不要胡闹了!”

    余光瞥见车旁一颗长辫子脑袋鬼鬼祟祟,这种场面下也生不出什么痛心,以为是谁在恶作剧,伸手去拽这根油光水滑的辫子:“这又是谁在装模作样!”

    抬起头来猛然一对黑青眼珠水汪汪的,真是周谡。蹲在那里也不起身,无辜可怜地仰望他:“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