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俱乐部
“啪嗒”一声，客厅被暖黄色的灯光照亮，向炎星靠在玄关的墙边平复呼吸，安静的深夜中，能清晰地听见他此刻心脏的剧烈跳动声。 “这里不安全了，必须尽快搬走。” 向炎星听见程虎低声说道。 从刚才听见那古怪的声响开始，程虎便一直眉头紧皱，刚才他试图想顺着古怪声响的源头去看一看却被程虎拦住了，直接拉着他一口气爬到了13楼才放松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已经通关游戏了吗？”向炎星气息仍有些急促。 “具体情况现在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游戏已经开始渗入现实。” 也就是说，不是“玩家”的普通人，也有可能在现实世界中遭遇灵异事件？ 向炎星后背渗出一片冷汗，他急忙跑到卧室打开门，看见向惟还安安稳稳地睡在床上才放下心来。 这栋楼里很可能存在着一只“鬼”，一只会将活人剥皮的鬼。目前不清楚这只鬼对于目标的选择条件，出现时间和活动范围也一概不知，在这种情况下，多待在这栋大楼一秒就多一分危险，但现在再次下楼显然也不是明智之举，向炎星推断这只“剥皮鬼”很有可能只能在电梯内活动，所以暂时待在房间里，等待天亮再从楼道离开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向炎星把程虎带到自己的卧室，侧头瞄了一眼身高腿长的青年，又看了看自己的单人床，陷入了沉默。 正犹豫要不要把房间让给程虎，自己去和向惟挤一挤，但对方好像看出了他的为难，下一秒向炎星眼前白光一闪，毛茸茸的触感便贴了上来。 “哇～”就算知道这是程虎的异能，但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相当震撼，真的好大。本来卧室就比较狭小，又多了这么个庞然大物，向炎星直接被挤得缩在角落，但他本人却没注意到这点，此刻他正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的下半身，真的好大，不只是体型。 向炎星看得入迷，越凑越近，嗯？怎么还带倒刺的？ 突然“嘭”的一声，大老虎压低四肢，直接趴在了地板上，整个腹部与地板严丝合缝。 向炎星瞬间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有些害羞，虽然现在看着是头老虎，但他知道程虎其实是个人啊，而他刚才因为一时好奇，就一直盯着人家那个地方看实在太不应该了。 向炎星懊恼的揉着自己的脸蛋，想着程虎会不会生气了，橘黄色的虎子却伸出硕大的前掌轻轻扒拉了他一下。 向炎星立马眼睛亮亮地扑了上去，抱着虎子一顿乱揉，然后发现老虎的毛发并没有想象中的柔软，不过rua老虎总是会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最终两人都没睡卧室里的床，像之前在游戏副本中一样，向炎星蜷缩在程虎怀里，将猛兽的皮毛当作温暖的床褥。 …… 第二天一早，向炎星打算先给小姑打个电话，以免她回家乘坐电梯时遇见危险，但他还没准备好措辞，那边的电话就抢先打了过来。 一番交谈后得知，小姑打算带着向惟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向炎星自然是没意见，他正愁找不到借口让小姑搬家呢。小姑心里或许觉得有些愧疚，但她现在自顾不暇，实在分不出精力去照顾这个侄儿，便只能一个劲儿嘱咐他要照顾好自己，钱不够了一定要开口，向炎星自然满口答应。 之后他和程虎一起将向惟送去了学校，晚上小姑会过来办转学申请，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 菱辉广场平时人流量并不大，工作日期间游客更是寥寥无几。 装潢豪华的餐厅内，稀稀拉拉坐着几桌食客。白生生的小男孩儿穿着衬衫和小西裤，拿着菜单勾勾画画。 隔着桌子坐在他对面的是两个俊朗青年。 方鸣乐没想到向炎星会把程虎一块儿带过来，他撇撇嘴，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后才开口。 “原本是想邀请你组队的，没想到你还多带了个人来，这就不好办了。” 向炎星不解道：“不能三个人一起组队吗？” “倒不是不行，但是三人队的全员存活率会非常低，我不会冒这个险。”方鸣乐扬了扬下巴，态度坚决。 看样子是要让他在两人之中选择一个了。 向炎星作为一个“新人”，初入游戏什么都不懂，在上一局游戏中方鸣乐算是他的引路人。而程虎也救过他数次，不然他现在不可能活生生地坐在这儿了。 向炎星犹豫不决，突然想到他还没问过程虎的意见，或许对方不愿意跟他组队呢。 于是他侧头瞄了一眼，然后迅速收回视线。 都不用正眼看，对方眼里的期待简直都快溢出来了，像只大狗狗似的，可老虎不是猫科动物吗？ 就在向炎星思绪逐渐飞远的时候，一道浑厚的男声打断了他。 “炎星？” 向炎星循声望去，一个梳着油头，眉宇间颇具威严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男人的身侧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长相，但他戴着眼镜拿着公文包，看起来像是助理秘书。 “杨叔叔？”向炎星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杨旷的父亲。 男人点了点头，“听杨旷说你昨天晕倒了，现在怎么样了？” “只是低血糖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向炎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就好，年轻人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杨立业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不打扰你跟朋友吃饭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说完杨立业便带着身旁的助理离开了，只是这名助理转身时似乎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瞥了一眼，视线绕过向炎星落在了程虎的身上。 向炎星侧头看着程虎，恰巧对方也正转头看向他。 怎么又被抓包了，向炎星在心下吐槽，却听见程虎低声问道：“刚才的那个人，跟你关系很好吗？” “嗯……他是我很尊敬的一位长辈，他的儿子也是我很好的朋友，怎么了？”向炎星有些好奇，毕竟难得看见程虎有感兴趣的事。 然而对方只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没再答话。向炎星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一看就是个大老板啊。”方鸣乐装得跟个神机妙算的世外高人似的感叹道：“可惜，这世道要变喽～” “免费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方鸣乐拿手半遮着嘴巴，凑近了些道：“灵异事件已经开始渗透现实了。” 方鸣乐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的两人会震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对面两人皆是一脸平静。 “我已经知道了，昨天……” 向炎星条理清晰地将昨天发生在小区里的事都叙述了出来，听得方鸣乐是瞠目结舌。 现实世界中发生灵异事件这种事，他也是听别人说的，而且出事的地点是在别的城市，没想到向炎星竟然在昨天亲眼见到了。 也就是说，同在这个城市的所有人都有可能遇上灵异事件。 “这鬼东西还真是不给人活路啊！”方鸣乐皱眉骂道，随即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看向对面的两人道：“我要去俱乐部一趟，你们要一起吗？” “俱乐部？”向炎星疑惑道。 连程虎也挑了挑眉，将视线落在了方鸣乐身上。 “没错，据我了解，这个游戏从今年一月开始，别的城市不清楚，但本市已经有了上千名玩家，而活到现在的只有数百人，在这些人中有人成立了‘玩家俱乐部’，供玩家交流信息，或者加入某些团体组织。” 在危难来临时，大部分人类都会选择抱团来填补心中缺失的安全感，这并不是件坏事，对于向炎星这样的新人来说，这里将会是获取情报的重要来源地。 几人草草填饱了肚子，便打车往俱乐部的方向赶去。 俱乐部的位置在郊外，地势隐秘。他们在一条荒无人烟的小道边下了车。 弯弯绕绕走了许久，才看见前方有一栋大楼，招牌上写着“和平酒店”四个大字。 酒店前台就设立在大门的侧方，此时站着一高一矮两名女人。 高挑的女人长发微卷浓妆艳抹，一双勾人的狐狸眼颇具风情 。 矮个子的女孩儿看起来年纪还小，扎着一对长长的双马尾，但却神情严肃。 “几位客人是要住宿吗？”高挑的女人微笑问道。 “不，我们要去俱乐部。”方鸣乐从兜里掏出一张类似门票的东西递了过去。 女人愣了一秒，接着动作利落地收起了那张“门票”，并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张硬质卡片递了过来。 没有多余的交流，方鸣乐便带着两人来到了电梯轿厢。用刚才那个女人给的卡片在液晶屏上一刷，才按下了－1层的按钮。 仅仅一层的距离，电梯却足足用了半分钟才停下。 “叮——”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片黑暗中，只有霓虹灯招牌上的“玩家俱乐部”几个字格外显眼，从门内传来的嘈杂音乐声在门口便能听见。 整个地下室面积很大，装潢得像是灯红酒绿的夜间酒吧，吧台卡座一应俱全，甚至舞台上还有一位驻唱歌手，长相倒是挺帅气，只是这歌声确实不尽如人意，歌词中还尽是些淫词秽语，就这，舞台边上还有不少人给他捧场。 向炎星听得脸热，看了看身后的程虎，对方依旧面色冷淡，又看了看泰然自若地走在前面的方小屁孩儿，顿觉自己是真没见过世面。 没走多久，方鸣乐在一个卡座旁停下了。这里离舞台较远，音乐声也小了许多。 几名男女正在软座里调情缠绵，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侧过头看了过来。 “小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壮汉挥开身边几人，示意方鸣乐坐下，这才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青年。 “这俩……怎么个意思？”壮汉站了起来，状似无意地扩了扩胸，浑身鼓胀的肌肉蓄势待发。 不能怪壮汉对两人有敌意，“玩家”身份本来就敏感，何况能到这儿来的人都经历过至少一次游戏，也必定拥有了异能，必须谨慎对待。而且那个寸头青年浑身有股血腥的杀戮之气，绝不是善茬。 “莽哥，您别误会，他俩是我朋友，今天来只是想了解一些关于游戏的情报信息。”方鸣乐赶紧凑了上去。 “行，那你今天过来是准备加入我们了？”莽哥低头盯着身高只到他腰间的方鸣乐。 “没错，而且还有一件事……” “风初市也发生了灵异事件？”莽哥听完后神情凝重道，“我得尽快报告给队长。” “对了，你们俩要加入吗？” 向炎星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没搞清楚状况。方鸣乐低声给他解释。 这个俱乐部里分成了三支小队，也代表了三种思想，第一队推崇英雄主义，认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拥有异能的人有责任有义务救助普通人，而在全球危难来临时他们将会成为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第二队则是推崇极端的利己主义，他们认为只有被选中的人才有资格活下来，优胜劣汰，普通人对他们来说都是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 而莽哥所在的第三队伍则是持中立态度，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利益，大部分人都选择明哲保身。 当然，俱乐部里也有少数没加入任何小队的玩家，然而大部分都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毕竟加入小队之后不仅消息情报能共享，一起组队进入游戏也多一份保险，并且就算是在现实生活中遇见任何困难也有同队的人可以帮把手。 但无奈有些人的异能太废，两个小队都不愿意收。唯独推崇英雄主义的队伍倒是来者不拒，可一旦加入那个队伍，自己也必须冒着风险去帮助一些普通人，这还不如当一头独狼呢。 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向炎星一时难以作出决定。身旁的程虎突然凑近了他，说要去趟卫生间，向炎星也没在意，随意点了点头。 “莽哥，我可以考虑几天再给您答复吗？”向炎星想出一个折中的说辞。 莽哥点点头，他能理解新人来到一个陌生环境的踌躇不定。 “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咨询一件事。”向炎星看向对方，面有难色。 “行，相识一场也算半个朋友，坐下聊吧。”莽哥此时也软化了态度。 向炎星对于自己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异能的事有些忧心，但当他把这件事说出来之后，莽哥的面色顿时冷淡下来。 “朋友你这样真的没意思，不想暴露自己的异能也没必要编出这种谎话。” 就连方鸣乐也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会有这种事，通关之后必定会获得异能。” 向炎星也百思不得其解，“或者是我获得了异能，但是不会使用？” “那更不可能了，异能的使用就如同与生俱来的能力，说是生物本能也不为过，怎么可能不会使用？”方鸣乐的表情皱成一团，似乎听见了什么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 向炎星也很无奈，原本以为这么大个俱乐部，说不定会有人的情况跟他一样，但现在看来自己确实是特殊的个例。 “既然你没有异能那就滚出去吧，这里不是普通人待的地方。”莽哥看起来并不相信他的话，纯粹是觉得自己被人耍了，必须得找回场子。 方鸣乐还想为他说话，但莽哥腾地一下站起来，弯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还有你，别他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这儿带！当我这儿是垃圾场吗？！” 这话就是纯粹的侮辱了，几乎瞬间就点炸了方鸣乐。 “你他妈在这儿狗叫什么呢！垃圾场的看门狗！！”方鸣乐声音高亢，涨得满脸通红，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向炎星赶紧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嘴，一边把人往后拖一边对莽哥道歉。 莽哥此时全身鼓胀的肌肉紧绷，电光火石之间，莽哥抡起铁锤般大的拳头一拳砸碎了身前摆满酒的玻璃矮几，尖锐的玻璃碎片混合着浓香的酒液四处飞溅，旁边不少人被无辜波及，但也没人敢来讨个说法。 “惹了事就想走，没那么容易！”莽哥骤然瞪向已经退出卡座的两人，眼里是猛烈燃烧的怒火。 向炎星心想完了，这人的异能肯定很强，一拳砸碎桌子，手上竟然没有丝毫血迹，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他还没想出对策，身后却突兀地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接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站到了他的身边，向炎星侧头一看，这不就是刚才在舞台上的“驻唱歌手”吗，什么时候下来的？ “哟，莽哥，火气挺大啊。”男人瞥了一眼满地的玻璃碎渣，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而此时那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居然瞬间安静了下来，甚至端正的朝着男人鞠了一躬，恭敬道：“简队。” 这就是他们的队长？向炎星忍不住打量男人一番。年纪大概二十岁上下，连帽卫衣外套黑色皮夹克，下身着浅蓝牛仔裤和运动鞋，皮肤白皙脸型紧致瘦削，整个一副男团小鲜肉的形象。 就在向炎星观察得起劲时，对方突然侧头迎上了他的视线，向炎星一愣，没来及躲闪，便被男人一把搂住了肩膀。 “小宝贝儿～谁欺负你了？跟哥哥说说，嗯？”男人搂着向炎星，凑得极近。 男人的嗓音干净爽利，但是这说出口的话怎么就这么油呢？向炎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幸男人并没有等待他的回答，转而朝着莽哥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于是莽哥将整个过程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只是当莽哥说到他谎话连篇时，向炎星忍不住插了句嘴。 “我真的没说谎。”声音小小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感。 被称为“简队”的男人轻笑了一声，“我当然相信宝贝儿了。” “简队！”莽哥皱着眉，颇为不赞同。然而简中只是一抬手示意他安静。 “我相信你不是故意来找事的，但你弟弟骂了老莽这件事儿可没那么容易翻篇。” 显然简中把方鸣乐当成了他弟弟，向炎星此时也没有反驳的必要，“对不起，我弟弟也是一时紧张我才会……” “行了，我不想听这些。”简中打断道，“你要知道老莽在这里也算是个二把手，被骂两句事小，但这面子要是不找回来，实在难以服众啊。” “……”向炎星愣了愣，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程虎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太依赖程虎了，于是犹豫半响还是开口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简中露出满意的微笑，“倒是有一个双赢的办法……”简中故意拖长了声音。 在对方满脸期待的表情中，他凑近了向炎星，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对方烧红的耳畔，压低声音道：“只要你跟了我，这件事就一笔勾销。” ……？？？ 向炎星还在尝试理解这句话中的意思，却措不及防被对方揉了一把屁股，得了句“弹性不错”的评价，这下向炎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人，是个变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