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再见
向惟的小学是本地挺有名的一所私立学校，不管是环境还是师资都是本市排的上号的，只是距离远了点，将近一小时的车程，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刚好赶上向惟放学。 果然，刚下车就看见一群身穿校服的小朋友被老师领着有序地走出校门，人群中那个顶着锅盖头的小胖墩还挺显眼，向炎星冲着那边喊了一声，小胖墩回头一看，顿时眼睛一亮，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炎星哥，怎么是你来接我啊？”向惟一把抱住了向炎星的腿，仰着头看他。 他笑着揉了揉向惟的头发，故意问：“怎么，你不希望是我来接你吗？” 向惟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当然不是啦！我最喜欢哥哥来接我了！”因为哥哥会给我买零食呀，向惟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着，然后拉着向炎星往一个煎饼摊子走去。 向炎星当然知道他的小心思，小姑管得严，不许他吃路边摊，但偶尔向炎星会带他吃一点，解解馋嘛。 或许是因为向惟出生时，向炎星就已经寄养在了小姑家，所以就算姑父不待见他，但向惟这个弟弟跟他却是十分亲近。 此时看着两手捧着煎饼果子吃得起劲的小胖墩儿，向炎星心下有些酸楚，想起来自己也差不多是在这个年纪失去了父母，而现在的向惟还不知道他已经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向炎星收回目光，拿出手机打了个车，随后便看见收信箱里多了一条短信，因为不在通讯录里而被拦截了。打开一看，是方鸣乐发来的，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约个地方见面。正好向炎星也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他，便立刻回复了信息，方鸣乐跟他就住在同一个城市，两人便约定好明天中午在菱辉广场见面。 没过一会儿，一辆汽车停在了路边，向惟这个年纪正是话多的时候，坐在车里的一路上，嘴巴叭叭叭个没完，向炎星倒是被吵得没空想其他事了。 直到走进小区向惟才渐渐安静下来。 这时单元楼下就不像刚才那么热闹了，只见几个清洁工人拿着工具从里面出来，看起来应该是刚刚打扫完毕。 那部发生过凶案的电梯已经被警戒线封锁了，暂时不能用，居民要上楼只能用旁边的那一部货梯。 “炎星哥，走呀，那部电梯肯定在维修呢，我们走这边吧。”向惟不明白为什么向炎星一直盯着那部被封锁的电梯看，电梯维修中也是经常发生的事呀。 向炎星这才回过神来，还好，向惟只是以为电梯在维修，不然对方问起来，向炎星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人刚踏进电梯时，外面又来了两名年轻男女，“等等，等等！” 向炎星便摁着电梯的开门按钮等两人进来。 “谢谢啊，还好赶上了，我现在还真是不敢一个人坐电梯。”那名年轻女人对向炎星道谢后，又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男人说道。 男人也同样低声回应她，“这地方确实有点邪门儿，一会儿打电话跟房东说说，我们提前搬走吧，最后一个月房租不要了。” 年轻女人有些不满地瞪了男人一眼，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毕竟钱和命比起来，还是命比较重要。 两人的交流向炎星都看在眼里，他估计这栋楼里的很多租客都会搬走了，但小姑的这房子是买的，如果没有明确的原因，小姑肯定不会轻易同意搬家。 况且向炎星目前也无法确定，姑父的遭遇到底跟灵异事件有没有关系。 平安回到家后，向炎星总算松了口气。家里是装修简单的套三，他和向惟都有自己单独的卧室，只是他的卧室小一些，但也算整洁舒适。 向炎星让向惟先去洗漱，他则是到厨房简单的煮了两碗西红柿煎蛋面，当作两人的晚饭。 把一切都安顿妥当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向炎星也终于得以休息，洗漱之后便躺在了床上。 短短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向炎星脑子里不断闪过经历的各种画面，思绪停不下来一般，带着大脑高速旋转，明明身体已经很困倦了，但意识却越发清醒。 直到一阵电话铃声传来，向炎星立时从床上坐起。 “炎星，你姑父他……”小姑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手机听筒里传来，“医院说，人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救了……” 就算向炎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此刻真的听到这个结果，他仍是心头一梗。他无法说出那些不痛不痒的安慰话语，只讷讷叫了声：“小姑……你还有我，还有小惟。”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即他听见了一声抽泣，“对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小惟，就说他爸爸出差去了，等我想个好的方式再慢慢跟他说。” “好。”向炎星低声答应。 “小姑这边还要处理很多事，今晚就不回来了，你照顾好弟弟，身上还有钱吗？小姑给你转点儿过去。” “不用了小姑，我做兼职存下来的钱还有不少呢，我会好好照顾弟弟的，您别担心。” 挂了电话后，向炎星还是收到了小姑发过来的红包，他也没再推辞，不然估计小姑会更加放心不下。 收起手机后，向炎星不由地叹了口气，虽然他对姑父没有太深的感情，但始终是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的人，内心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他走到客厅倒了杯水，然后抬脚往阳台走去，睡是睡不着了。 阳台上放着一个小沙发，向炎星双手捧着一杯热水，蜷缩在沙发里。 可惜阳台外面并没有什么好风景，这阳台朝向小区里面，向炎星从这儿往下看，刚好能看见这栋单元楼的入口。 嗯？ 向炎星突然站起了身，双手扒在阳台的围栏上，探着头往下看。 漆黑的夜里，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勉强能照亮一平方的地面，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就伫立在昏暗的单元楼门口。 向炎星第一反应是觉得奇怪，大半夜的，这人站在这儿干什么呢，一身利落的暗色运动服，还戴着黑色口罩，如果不是这人有意站在路灯下，他完全可以彻底融入夜色中，简直就像是完美隐匿在城市中的危险猎手。 看样子这人已经在这儿站了挺久，不会是什么变态杀人狂在盯梢吧？ 就在向炎星的思维不断发散时，突然楼下的身影不知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了过来，向炎星跟偷窥被抓包似的骤然心头一跳，刚想收回视线，楼下的人却抬手拉下了口罩，昏暗的灯光下其实看不太清楚这人的五官，但周身散发的强大而冷冽的气质却很有辨识度，楼下这位寸头酷哥可不就是程虎嘛。 “哥！” 向炎星有些惊喜地朝楼下喊了一声，随后才想起现在是半夜啊，吵醒邻居怎么办，便又用双手拢在嘴边，小声说：“等我下来～”。 然后也不管楼下的人听没听到，就直接回屋一把抓起钥匙便出了门。 站在楼下的程虎看着向炎星一阵手忙脚乱，一向不显情绪的面容上竟然淡淡带了些笑意。 向炎星着急忙慌地出了门，可站在电梯门口时他突然冷静了下来，他有些忌惮地瞥了一眼身后被警戒线封锁的那部电梯，深夜和电梯，简直是恐怖片的完美搭配。 当即向炎星便决定放弃电梯，走楼梯下去。 楼道内昏暗的吸顶灯根本起不到照明的作用，向炎星能看清脚下的路靠得完全是手机的电筒功能，所幸一路上倒是没遇见什么恐怖的事，只是楼道内呼呼的风声在深夜中确实有些渗人，因此最后几步路向炎星完全是跑着出来的，一头撞上了刚好迎上来的高大身影。 “小心。”程虎抬手扶了扶眼前跌跌撞撞的青年。 对方倒是不太在意，顺手便搭上了程虎有力的小臂，然后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啊？在这儿站了多久了？”向炎星问得急切，又拉着程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吧？在游戏里受的伤都好了吗？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两小时前，没站多久，没事，都好了，不会有后遗症。” 听着程虎认真地一句句回答他，向炎星却觉得有些脸热，刚才是不是一口气问太多了？可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每一个问题都作出回答吧，要不是对方一脸正经，向炎星甚至觉得对方是在故意捉弄他。 不过这里确实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4月的夜风还是相当寒冷的，向炎星打算带着程虎上楼休息一晚，明天正好可以一起去见见方鸣乐。 不过两人还是得走楼梯上去，路上向炎星也把今天所见到的“凶案”大致给程虎讲了讲，后者倒是没有露出多少惊讶，只是不动声色地将向炎星护在了身后。 两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调整平稳呼吸后，一口气爬个十几楼不成问题，但当两人来到7楼时，一阵的奇怪声响让两人顿住了脚步。 这声音有些诡异，“嘶拉嘶拉”的动静中又带着些粘稠的液体声，这种声音是向炎星从未听到过的，如果不是今天下午看见了姑父的死状，他绝对不会联想到此刻的声音竟然很像是活人被剥皮时发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