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新生大会

    到了教室，罗杨鸣到了中间的位置坐下，陶昭看了一圈，果然已经没有什么位置空着了。只剩下教室最后一排靠近垃圾桶那里，还有两个空位置。陶昭没犹豫，选了靠窗的那个。

    擦干净桌椅坐下之后，陶昭看到前面第三排有一个眼熟的身影，是宋山月。前后排都围着他那一桌说说笑笑，他同桌连说带比划，宋山月时不时笑笑。

    陶昭趴着桌子，心里嘀咕了一句，宋山月还真是挺受欢迎的。

    而陶昭这一趴，直接就睡了过去。

    直到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喊他，他这才抬起头来。

    教室的窗帘没拉上，日光从那一排窗户铺天盖地打了进来，落到宋山月柔和的面容上，衬得他一双桃花眼清清亮亮。陶昭恍恍惚惚地看着眼前人，一时犹在梦中。

    看着这位新同学一副没睡醒，愣愣发怔的样子，宋山月不禁笑了起来，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陶昭同学，要下去开新生大会了。”

    陶昭半醒半梦地哦了一声，眼睛还盯着宋山月半弯的眉眼瞧，眼前这人还真的是出类拔萃的好看。

    教室门口有人在喊：“宋山月，你好了没？”宋山月应了一句：“马上。”陶昭这才完全醒神：“走吧。”

    门口等着的人是宋山月那同桌，见了陶昭，随手打了一下招呼：“你好，我叫曲向洲。”

    陶昭点点头：“你好，我叫陶昭。”

    宋山月打量着陶昭的脸色，问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替你和老师说一声，带你去校医室。”

    “不用了，只是困了而已。”他昨天在车上睡觉，醒醒睡睡，根本睡不踏实。

    等到了操场，各班的队伍稀稀拉拉的，还在调整队形和距离。

    陶昭自觉站到队伍最后。宋山月到队伍前边和在那站着的班主任说着些什么。至于曲向洲，则是和陶昭挥手示意之后，跑到了中间，和旁边的人说了什么，顺利插队。转头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小面包，扔给隔壁班队伍里正对着的女生，还很是嫌弃地说了几句什么。

    日头有点猛，陶昭收回目光，低着头，百无聊赖地数起了地面上的小石子，有些后悔，他刚刚是不是应该装病留在教室里算了。

    但很快，宋山月从前面回来，迎面朝陶昭笑了一下，自然而然地站到了陶昭身后。陶昭后背发僵，一时之间做什么都感觉不太自然。

    这份僵硬倒是没有持续多久。

    大概是因为校长或是什么领导老生常谈的一番话过于乏味无聊，陶昭听着听着，思绪就发散了。他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按照姜警官的说法，血型并不能起到完全证明的作用，他昨天已经又去了医院一趟，拿到了陶建光的头发，得赶紧找个时间去DNA检测中心。

    他在网上查过了，江城市的几家检测中心，离学校都有点远，坐地铁是最快的。但是他还没坐过地铁，可能摸索一番又要花点时间，那就只能周末放假的时候再过去了。只是这样一来，还要等好几天。

    要不他找个借口，请个假……

    陶昭越想越发散，正编排着找什么借口比较好，突然后背被戳了一下。他猛地挺直了背，回头看，眼神询问。

    宋山月往主席方向示意：“你还不上去？”

    陶昭：“？”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上去？

    宋山月正要开口，上面主席台又重新念了一遍：“新生奖学金三等奖获得者，一班的陶昭同学，请上台领奖。如果陶昭同学不在场的话，麻烦同班同学帮他拿一下。”

    陶昭：？

    这下他听清楚了，可是——

    什么时候得的奖学金了，他怎么不知道！

    宋山月被他逗乐了，推了他一下：“别怀疑了，就是你，我们班就你一个叫陶昭的。”

    陶昭终于反应过来，小跑冲上主席台。从校领导手上领过奖状，心里一阵感慨，还有这种好事这高中，他算是来对了。

    获奖的学生一个个上来领奖，而念到一等奖获得者的时候，陶昭看到宋山月弯腰接过奖状，那奖状上面印着的奖金数额是自己的数倍，心里的那股高兴劲才缓了过去，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地冒。

    这小子一等奖呢。

    哇，这么多钱。

    早知道有奖学金，我当初就应该再考高分一点。

    ……

    陶昭越想越觉得遗憾，机械地合影留念，跟着宋山月回去班级队伍后边。他路过罗杨鸣的时候，被对方拍了一下肩膀：“陶昭，你可以啊，够低调的，以后多多关照啊。”罗杨鸣之前在心里揣测过陶昭是靠关系进来的，没想到还真的是真材实料，还拿了奖学金。

    陶昭只是扯了一下嘴角。

    站回原来的位置，陶昭这次收回了心神，大致听了一下。接下来是几位新生代表发言，可听着听着，没什么新奇的，他又无聊地胡思乱想起来。拿到这笔奖学金，手头一下子就阔绰。紧着点花，应该够高一一年的学费生活费了。

    想着想着，陶昭觉得日头越来越热，头也跟着越来越沉，还一阵阵地发晕。他迟钝地回想，估计是自己早餐吃得少，过了这么久，刚才又小小运动了一番，一下子低血糖了。

    想通了这一点，陶昭毫不犹豫地转头问道：“你知道小卖部在哪儿吗？我想去买个早餐。”他可不想等下在这里当众晕倒，要宋山月扶着去医务室，又被挂上“身体虚”的印象。

    宋山月其实也在发呆，被陶昭这一猛回头惊了一下，反应过来他的话后，一边说一边比划：“就在操场的这边走过去，往教学楼的方向，左转……算了，我和你一块去吧。”

    陶昭刚想说不用，宋山月就已经小跑到后头，和值班老师讲了些什么，没多久就朝他挥了挥手。

    陶昭只好跟了过去。

    新生大会已经将近结束了，队伍往前集合。陶昭和宋山月偏离队伍，反方向走着。陶昭步子有点快，所幸宋山月步子也不慢，一边走着，还有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糖，塞给陶昭：“来，给你颗糖吃。”

    那颗糖用白色的包装包裹着，上面没有任何图案文字。

    宋山月笑了一下：“今天第一天正式开学，我妈还当我是幼儿园开学不肯来学校，拿糖果哄我开心。”

    “你妈妈还挺有童心的。”陶昭随口回了一句。

    离开人群密集的队伍，被风迎面吹了几下，他已经精神了许多。不客气地把糖收下，撕开包装放进口中。糖果慢慢融化，甜滋滋的奶香味，是一枚牛奶软糖。

    到了学校小卖部，陶昭才发现，其实自己应该叫它做小超市才对。不像是以前镇上初中学校里边的不到三十平方堆满货物的小卖部，这里干净整洁，各类商品齐齐整整地摆在货架上，俨然一个小型的超市。

    宋山月不进去，在门口等他。

    陶昭寻到卖糕点饼干的区域，找到绿豆饼。果然，以前小卖部里卖五毛一个的绿豆饼，这里买5块钱5个，而且还不是散装卖的，只能一次买5个一包。

    陶昭放弃了绿豆饼，拿了旁边一包梳打饼干，想了想口袋里装着的印着奖学金数额的奖状，又拿了一小瓶矿泉水。

    出了小超市，陶昭毫无心里负担地边走边吃，宋山月也不催他。等他们回到教室的时候，班里的同学也已经从操场回到了教室，闹闹嚷嚷，吃早餐的吃早餐，聊天的聊天。

    陶昭把吃了半包的饼干收起来，正要拧开矿泉水，旁边的空桌子突然砰的一声响，一个书包被甩到那桌面上。陶昭突然被这么惊了一下，下意识将目光不遮不掩地刺了过去。

    可惜陶昭额前的碎发有点长，遮挡之下，甩书包的那人只觉得他目光阴郁，威慑的力度倒是一般。视线下移，看到陶昭白皙纤长的手指正拧着矿泉水瓶，因为瘦，手腕处有一小块凸起。

    随即，对方摆了一下露在短袖外的粗壮手臂，语带嘲讽：“同学，你看什么呢？是胳膊太细，手腕劲儿不够，拧不开矿泉水瓶，想要我帮忙吗？”

    陶昭眼睛盯着他，手腕猛地一旋，拧开盖子，上身往前倾，但很快，动作迟缓了一瞬，他又坐正了身子，只是移开目光，看向窗外，自顾自地喝水。

    耳边传来那人的嗤笑声，陶昭眼神都懒得再给他。

    妈的，要不是因为这瓶水花了他两块五，他刚才就把这水往他头上倒了。还要再给他一拳，让他亲自试试自己的劲儿大不大了。

    可惜啊，他还没有了解文博高中的处分规定，万一开学第一天吃了处分，他的奖学金没了怎么办，到时候谁赔给他，这四肢发达的白痴吗？

    张齐封本来就是为了闹事，这一插曲也没拦住他继续闹事。

    不过，他本来要闹的事，却不是针对陶昭的。

    张齐封狠狠拉扯了一下桌子，桌脚摩擦着地板，发出嘎吱嘎吱刺耳的声响。刚才他摔书包的举动，只是把周围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现在搞这么一出，全班人几乎都看了过来。

    有认识他的人喊他：“封哥，怎么才来，谁惹你了？”

    “我说，我不要坐这里。”张齐封手指一下下重重敲着桌面，“垃圾堆旁边，熏死个人了，谁爱坐就坐，凭什么我坐。”

    他的位置靠近杂物间，垃圾桶旁边，现在这个时候说闻到味道也说得过去。

    他们班是走读生和住校生混着的，早上带到教室里来吃剩下的各种早餐，正在垃圾桶里堆着。尤其是现在夏天，散发异味不可避免，张齐封只是有所夸大，硬说也说得过去。

    只是，关于分配座位一事，班主任在班级群里说过了，同桌自己找，缘分天注定，座位的话，先到先得，要从开学养成这种竞争意识。后面经过同学之间的协调，可以自行调换。

    陶昭坐哪无所谓，而且规则已经摆出来了，来得晚，就只能坐挑剩下的，理所当然。但是，没人想坐不好的位置，陶昭也一样。

    陶昭安安静静坐着吃剩下的半包饼干，等着张齐封把事情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