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家门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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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颐休整了一上午,最终落井下石的欲望胜过了身体的不适,强撑着倦容去了贺茹意院子里。 贺茹意自从得知妫翠一夜间变成了没人要的破烂,气得快把屋顶都掀翻了,后来干脆在后院劈柴来发泄,每根木柴都视作是楚颐的项上人头,一斧就劈成两半。 楚颐瞧她吭哧吭哧热火朝天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他掸了掸衣袂,只装作不知情:“姑子,谁惹你不痛快了?” 贺茹意举着斧头就冲了过来:“你还敢问?” 楚颐早知她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特意带了太夫人赏的侍婢白鹤过来,白鹤微微向前一步,稳稳地扶住了斧头的柄,盈盈笑道:“姑奶奶,此等粗重工具,还是白鹤帮您拿着吧。” “白鹤,你是我们贺家养大的妹子,你得向着贺家的主子!”贺茹意顺手将斧头交给她,继而指着楚颐开始河东狮吼:“你这个心肠恶毒的贱人,你先前把妫翠的价格炒得那么高,就是为了骗我高价买入,现在我亏得血本无归了!” 她丈夫程姑爷在房里听到响声,立即也风风火火地走出来加入了指责之中:“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一肚子都是坏水?我儿媳妇最近天天对着那些花朵花汁,万一她再也怀不上孩子,我们程家就绝后了!” 楚颐大吃一惊,先看向贺茹意:“买下馥骨枝的人不是一个叫戴构的商人吗,怎么成了你们?” 再看向程姑爷:“程姑爷,你是入赘女婿,就算有了孙子,也是姓贺不是姓程的啊。” 他只这么两句,便把二人都噎住了。 贺茹意脸色铁青,气得七窍生烟,一时间什么话都吐出不出来。幸好还有程姑爷能勉强招架:“卖给别人就可以了吗?那些花卖出去会导致多少户家庭绝后?你赚这些脏钱,也不怕有报应!” “馥骨枝是塞外异葩,书中记载不全,我也并不知道它会致人不孕。”楚颐一脸坦诚与为难,“正是因为我对它知之甚少,才不敢自己来开发。妫翠生意利润丰厚,但也伴随着未知的风险,就像赌博一样。我若是知道你们要买,定然会和你们说清利害关系,劝你们别买。可你们瞒着我……楚颐毕竟也不是神算子啊。” 最后,楚颐幽幽地总结:“我们明明是一家人,你们何必要瞒着我行事呢?” 贺茹意夫妇气得几乎吐血,偏偏因为他们先前请了别人代为购买,导致现在楚颐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他们全吃了哑巴亏! 贺茹意陷入了懊悔之中,她太冲动了,明明经商的经验不足,却倾尽家财去冒险。不管楚颐是不是故意陷害,这都与自己的轻率脱不了关系…… 关键时刻,程姑爷又站了出来,他气势汹汹地指着楚颐:“既然你说咱们是一家人,好啊,一家人不分两个钱袋,你那些破花本来也不值钱,你赶紧把我买花的八千两银子还给我!” 这话他说得理直气壮,连一旁的白鹤也听得连连咋舌。 楚颐慢条斯理地摇摇头,叹气:“家兄爱赌石,欠了一身债,先前我就把银子都给他还债了。” 程姑爷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楚颐又乘胜追击:“说起来,你们怎么有如此多银两?可不是挪用了公家库房吧?” 突然被反将一军,贺茹意眼神闪烁,大声道:“当然没有,你别含血喷人!” 楚颐扯出绮丽的笑容,日光下犹如一朵淬毒的红蔷薇:“没有就好。君儿早已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可处处要花销呢” 楚颐看着脸色逐颓唐的夫妇二人,满意地走了。 “完了,我赔光了侄儿娶妻的钱……”贺茹意跌坐在柴堆中,方才的怒火都烧成了灰,只剩下一片惨淡的愧疚和忐忑。 程姑爷攥着双手,安慰道:“你别急,君儿命格太凶,京中谁没有听过他克死爹娘、未婚妻的传闻?要找个愿意嫁的,怎么也得找一年半载吧。等明年食邑交了粮税,库房就又有钱了。” 贺茹意哭丧着脸:“可是我们挪用了库房一年的钱,之后全府上下的吃穿用度,我们拿什么应付?” 正在二人惆怅之时,贺茹意的儿子儿媳回来了,儿媳裴氏见公公婆婆唉声叹气的样子,开口道:“爹,娘,我们找到应急的法子了。” 贺茹意眼睛一亮:“什么法子?” 裴氏道:“是之前那个商人戴构给牵的线,他家乡余鸦县有个富绅孔老爷,他儿子醉酒后误杀了人,正被官府收监问罪。余鸦县的县令也姓贺,是咱们的远房亲戚,孔老爷说若是咱们能帮他儿子脱罪,愿意奉上白银三千两谢礼。” 程姑爷心中一喜,脸上的蹙眉舒展开来:“好啊,这不成问题!咱们从库房挪用了五千两,要是这种生意多来两单,就能填上这窟窿了……” “不可能!”贺茹意斩钉截铁。 “娘!” “夫人!” 程姑爷和儿子儿媳都急了,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写封信给亲戚的工夫就能白得二千两,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贺茹意横眉怒目:“我们贺家的儿女,不能为了钱做这种腌臜事儿!” “可是……”她儿子急了,“娘,我们实在是山穷水尽了,如果再没有钱周转,我们挪用公库的事情就要败露了。” “是啊,到时候被太夫人责罚不说,管家权恐怕又要落到那象蛇手上了!”程姑爷也焦急地劝道。 贺茹意双手紧紧攥着,终于发出了困兽一般的低声长叹。 林嬷嬷跟着楚颐一路回到遗珠苑,屏退了下人,便忍不住轻声问:“公子,贺茹意他们会咬勾吗?” 楚颐昨夜和贺君旭厮混时肺部受了寒,过了午后便开始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但他心情却畅快得很,边咳边讥笑道:“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包庇死囚的事情一做,从此他们的把柄就被楚颐牢牢地握在手心。 林嬷嬷垂着眼看他弱不禁风的身子,忧心地劝道:“公子,恕老奴多嘴……您戾气过深,郁结在心,每年过冬都得在鬼门关上走一遭,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方是养生之道。” “饶?只有废物才吃哑巴亏,我楚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谁得罪于我,我必要千百倍奉还。”楚颐笑靥明艳,眼里狠毒的光芒却耀目得让人不敢对视,“嬷嬷放心,等我的仇人全死了,我的戾气自然就消散了——这方是我的养生之道!” 林嬷嬷低下了头,不再多言,只道:“老奴去为您煎药。” 她知道楚颐是个心硬的人,在他的怨怒平息前,谁也不能阻止他。 她只是不忍他手上沾满人命和血污。 忽然,原本已经退下的侍女白鹤去而复返,禀告道:“夫人,官兵进了府,不知道要做什么。” 楚颐揉了揉眉心,强打起精神来:“谁犯事了?笑话不嫌多,去看看。” 楚颐腿软走得慢,主仆几人走到贺府正堂时,全家上下都来得七七八八了,官兵中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他客客气气地对贺君旭拱手笑道:“侯爷,本官是京兆尹蔡樽,昨夜中秋宫宴结束后,请问将军去了何处?” 贺君旭道:“宫宴结束,我便回府睡了。怎么了?” 京兆尹说道:“今天,雪里蕻雪将军披头散发来到府衙内,击鼓状告您……” 他顿了顿,压低了音量:“状告您三更时分,污他清白……” “什么?”贺君旭惊了,“我?他?有病?” 不但是他,贺家上下也都震惊了:“大人,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京兆尹道:“若是有人能证明侯爷三更时分在别处,那自然就是雪将军弄错了。不然,还请侯爷跟本官走一趟。” 一时间,上百道视线齐齐集中到贺君旭身上。 贺君旭:“……” 他三更时在楚颐床上,然而这个,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