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拒
甩锅成功的郁棠溪正被齐聿缠着问问题,他身份尊贵,寻常修士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若不是齐聿原是苏冠容邀请来的客人,且他此时身体不适,不宜多言,郁棠溪也不愿搭理齐聿。 好在这般令他困扰的场景并未持续太久,一行人很快到了修真大典的会场。 修真大典的比赛项目并不会同时进行,因此场地安排的并不多,他们眼前所见的便是最大的比武场。当然,比武场只是统称,项目中仅有剑术、拳脚、法术三项是在此比试的,周围都有各派轮值的长老负责设立结界,防止误伤围观修士。 另外如御兽、炼丹、炼器等项目则被安排去了其他场地,特别是御兽这一项,选定的是云萝城后的山中,所有的参赛弟子驾驭自己所驯灵兽进行比试,限定时间内得分最高者即可获胜。 至于秘境这一综合性项目则分两类,一类是早已被各派宗主长老探明的秘境,他们在秘境中安置各类灵兽或陷阱,只要拿到秘境之中由举办的门派所藏宝物便可;另一类则是如郁棠溪所说的完全未知的秘境,因为并不知晓此类秘境之中的具体情况,各门派通常只有修为高深的弟子甚至宗门长老才会参加,以防无谓的牺牲。 苏冠容上回来修真大典时还只是作为陪同参赛的弟子,这次倒是纯粹的围观了。 为了让众人看的更加清楚,云萝宗在练武场周围准备许多浮空石,上面刻着阵法,只消输送法力进去就能漂浮起来。但其漂浮的高度则视各位修士自身修为而定,修为高者便能占据更高一些的位置,看的也更全;修为低微则只能与其他人待在下面看前面人的后脑勺。 齐聿向云萝宗的弟子讨了一块足够两人站在上面的浮空石,踩上去后试了试,只离地三尺来高。演武场周围这个高度已经挤满了好几圈圈不同门派的弟子,他挤也挤不进去。 好在何新也跳上来帮忙,两人同时往阵法中输送法力,却只往上又升了半尺来高,想来这浮空的阵法绝非是单纯的法力叠加。他忍不住往郁棠溪那边望去,只见那人连浮空石都不曾要,脚下攒聚起微风,这风看着并不大,却将他与苏冠容两人托到半空,竟比其他任何人站的都要高。 齐聿忍不住惊叹,又低头看着自己脚下这块脏兮兮的石头,心里生出几分别扭。他在家中受宠惯了,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没曾想来到修真界短短几日,便深刻的感觉到了天渊之别。见义勇为被打伤,借住客栈也被拒绝,甚至想为家里人买些东西也要被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冷眼相待。 这般巨大的反差让他极为不适,而与之成为对比的则是苏冠容,明明与他修为相差无几,又总是一副懒散随性的样子,却偏偏能受那位修真界第一人的偏爱。 他心中烦闷,对眼前的比赛也有些心不在焉,正在这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突觉身上没了力气,眼睛一黑便往前载去,何新离他最近,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没想自己也是四肢酸软无力,识海处竟空无一物。两人一石朝场地内倒了下去。 万幸郁棠溪还分了一点注意力在他们身上,见状立刻朝二人方向一挥手,一股微风就将他们托住,缓缓放到地上。 苏冠容也从郁棠溪身边一跃而下来到二人身边。见他们面色如常,只是呼吸急促,又扫过一旁的浮空石,仔细一看上面所刻阵法便猜到是什么回事。 “这石头上的阵法需要平稳的释放法力,你们一次输送的法力太多,又忘了吸纳周围的灵力,才会泄力掉下来。”语毕,他便去芥子袋里翻找一番,找到一枚灵石,递过去道:“用这个灵石,它能帮忙控制释放,不会被这个阵法掏空经脉内的法力。” 何新刚要伸手去接,就被齐聿给拦住了。少年抬起头来,勉强扯开一个笑容:“没关系,我和何大哥在下面看看就好。”他心中因二人差距生出几分郁结,连对方所赠之物也不想收。 苏冠容也不勉强,正好此时郁棠溪也落到几人身边,他以眼神表示对苏冠容这种随随便便跳下来的行为的不赞同,可惜被他无视过去。 经此一遭,齐聿彻底没了观赛的兴趣,但何新人高马大,即便靠身体没挤过前面的修士,踮起脚也能勉强看清楚场内此时的状况,因此全身心投入在比赛之中,并未注意到好友此时的异常情绪。 …… 场内此刻比的正是拳脚,苏冠容别说这四百多年,哪怕再往前推也跟这东西八竿子也打不着什么关系,于是在搭着郁棠溪肩膀看了会儿后就失去了兴趣。他见齐聿和何新仍旧站在人群外面,料想两人还意犹未尽,打了个招呼约好等会见面的时间地点后便先行离开了。 郁棠溪自是跟着他一道的,场上比试于他来说并无什么可观摩学习的地方,而且那两人又都只有元婴期,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二人便在这会场周围闲逛起来,没曾想竟遇看到熟悉的背影。 苏冠容一眼便看到站在人群后面的庄桓,他身边跟着那位叶师妹,正面带笑容的与他说些什么,可庄桓看似心事重重,对甜美可爱的叶师妹也只是勉强打起精神回应几句。 他示意郁棠溪站着别动,自己悄悄走过去,从背后轻拍庄桓的肩膀。 正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的庄桓被他吓了一跳,立刻转过身来,见是苏冠容,下意识露出笑容。突然又看到不远处的郁棠溪,昨夜种种涌上心头,那点笑意便又被他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便是颇为凝重的神色,双眉紧蹙,隐隐透出几分疏离。 “苏师兄。”他低下头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却没有先前的雀跃。 苏冠容对他此时的态度有些摸不着头脑,便轻声道:“我早上去你屋里找你,没想到你今天这么早就跟叶师妹出来了。” 庄桓嗯了一声,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并不肯抬头。 苏冠容抿了抿唇,又道:“我原是有几本书想给你送去做这几日的功课,不过你现在年纪小,想来还是修真大典更有意思些。” 庄桓闷声回了句:“多谢苏师兄。” 这回苏冠容有些词穷,他实在想不透仅仅是过了一夜,面前这少年为何对他态度竟如此疏离。他犹豫片刻,又从芥子袋中拿出几枚玉石,欲塞进庄桓手中,同时道:“你跟着叶师妹在外面玩,也不知身上的钱够不够……” 他话未说完,却没曾想庄桓对他的触碰十分抗拒,刚碰到他的指尖就下意识甩开手来,那些玉石被他挥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我,我不要。”庄桓突然抬起头来,他眼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苏冠容心思通透至极,自然看出那里面藏着几分鄙夷和排斥。 似是察觉到自己这番行为的突兀和失礼,庄桓咬住下唇,撇开头去不肯看他,随即拉着叶师妹的手就往前冲。 苏冠容眼见他跟叶师妹二人钻进前方人群,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不由得叹了口气,弯下腰去捡那些散落在地的玉石。 郁棠溪也把脚边几枚玉石捡了起来,放在苏冠容掌心。 “他昨夜来过我们住的院子。”男人只说了这一句,他便明白了一切,包括少年态度如此反常的原因。 苏冠容道:“这也怪不得他。” 郁棠溪见他隐隐透出几分失落,忍不住抓住他的手,道:“你别在意他的想法。” 苏冠容抬起头来,从面前这人眼底瞧出几分无措,他忍不住轻笑起来,眉眼弯成恰到好处的温和弧度。 “我没在意。”他将那几枚玉石放回芥子袋中,道:“我跟门主本来就是契约关系,门中人如何看我,我心里是知道的。” 郁棠溪却觉得心中憋闷,他见前方修士并未注意到自己二人,便将苏冠容拉到一旁的小巷中,抬手设下结界防止外人窥视,低头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冠容一愣,只见郁棠溪突然低下头来朝他唇上凑了过来,可却在即将贴上之时又停了下来。 “等过些日子,我会替你引荐几位宗门之人。”温热的呼吸铺洒在面颊上,带来难以忽视的酥麻。 苏冠容难得露出几分茫然的神色,显然是不清楚郁棠溪为何出此言论,下意识道:“ 我认识那些宗门之人做什么?”他向来只待在侍月峰那一亩三分地,既不外出,又何须认识那些宗门长老。 郁棠溪却道:“先前你修为不够,想在侍月峰待着就待着了,但你若是想要修为再精进下去,只守着侍月峰是不可能的。我替你引荐了这些人,以后你一旦在外遇到麻烦,总能有人能照拂你。” 他话中似有深意,苏冠容隐隐有些明白了,可他却不敢细想下去,只能强做镇定将郁棠溪推开,轻声道:“引荐一事……也不着急,等从秘境回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