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赶回苏家
苏枝这个名字太上不得台面,霍予柯于是给人名字里添了个“静”字,也算是和苏枝的生性相符。 苏枝上午还在霍家医院里,下午霍予柯就找人把苏枝弄到了苏家宅子大门前。 这会儿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苏枝出院前偷偷找到孙医生,求他给自己打了些止痛药。苏枝晓得自己这一天又得多许多折腾,他不一定能受得下来。 苏家早在苏枝出院前就把这事的来龙去脉搞了个清楚。那个孙医生就是苏家找来盯着苏枝的人。 但是直到苏枝连人带轮椅都被丢在自家家门口时,却没一个苏家人走出来将人领进去。 苏枝腰上的伤才换了药,早先被折腾得裂开的缝合口子这会儿触到伤药上,很是折磨人,又疼又辣的,痛得苏枝出了一身冷汗,明明是烈日炎炎的夏天,苏枝坐在热头底下却是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发寒。 苏枝撑着轮椅在苏家门口一坐就是半个下午,三个多小时,愣是每一个人出来迎他。 苏枝被晒得脑子发晕,手上摇着轮椅躲在大门口两边的树荫下面,勉强没被晒晕过去。 一直等到快傍晚了,天边的太阳从橙黄变成暖橘,终于有人开着车近到大门口。 苏枝用手肘撑着自己的下巴,正在小小地歇息一会儿,突然身前就站了个人。 苏枝身子虚,意识久久聚不到一起,一睁眼居然一时间看不清身前人是谁。 “爸……” 缓了好一会儿,苏枝才开了口,那人鄙夷的目光直像刀子一样割在苏枝身上。 “霍予柯不要你了,那我们家最近的那个项目怎么办。” 苏父沉声道,招手让随行的人走过来,看着是要把苏枝扶上苏父的车里。 苏家大门离主宅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他们家在山腰上,大门口开在山脚底下。 幸好还没让自己摇着轮椅直接上山去,苏枝在内心暗自庆幸着。 随行的人是苏父的司机,还有管家的儿子,他们俩应该不知道苏枝伤到了哪里,把人抱起来的时候还曲腿磕了一下苏枝的后腰,苏枝疼得瞬间就冷汗直流,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别抱我,我自己能走。” 苏枝颤着声音说,自己挣脱出来,单脚立在地上,缺了的右腿空着,他伸出手搭在管家儿子肩上,咬着牙朝车子走过去。 坐进了车里,有空调的狭小空间里很是凉快,吹得疲惫的苏枝很快地就睡了过去。他因为腰后的伤,不敢将背贴实了座椅,只是坐在座椅边上三分之一的位置,这会儿他睡着了,车子上山又颠簸着,他的身子晃着晃着就歪倒在苏父腿上。 苏父鼻尖嗅到的全是自己这个小儿子身上的药水味儿和血腥味儿,让他感觉自己似乎身在医院手术室里一样。 不过一直等到了主宅,苏父都好心地没有将人从自己的腿上推开。 苏枝只是睡了这么一小会儿,身上的疲惫自然不可能得到缓解,清醒之后身上反倒是更加酸疼,难受得他脑壳发涨。 苏枝睁开眼的时候都还没发现自己睡在父亲腿上,他有些艰难地爬起身来,这才发现父亲离自己是那么的近。苏枝瑟缩了一下,小声说了句抱歉,低垂着头显露出他对苏父的顺从。 苏家很大,也是生存了几百年的家族了,虽然也是起起落落的,但是家底依旧丰厚,只是赢得没有辉煌时候多了。 苏枝还是靠自己爬出了车子,单脚有些不稳地立在一边,他想喊人把轮椅推过来,但是太久没有回过苏家,他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全是感觉面生得很,喊不出名字来。 后面还是出来迎苏父回家的管家给苏枝推了轮椅过来。 苏枝坐上轮椅,有个年轻女孩走过来引着苏枝,让他自己摇着轮椅去了客房。 苏枝没有被邀请与苏家人一起吃晚饭,他倒也还乐得清闲,毕竟自己是被夫家“赶”回来的外嫁人,免不了要受一遭冷嘲热讽。 结果苏枝在客房里直等到厨房都已经清理干净了,他都还没有吃到一餐饭。 午后就被送出来的人,愣是到现在都没吃上一点东西 。 苏枝打开自己带来的小小行李箱,想从里面翻出点吃食,结果他直把行李箱翻了个底朝天也还是没找到除了药之外的其他东西。 说不饿是假的,苏枝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了。他昨天才转入普通病房,吃喝都是流食,消耗得本来就快,就是上午吃的东西到现在也已经是半点不剩了。 苏枝先把药吃了,再是纠结了许久,最后才拨通了管家的电话。 总不能硬生生给饿晕过去吧,被人赶出来已经够让人当成笑柄的了。 管家林遵已经在苏家工作了快四十年,他不仅是苏父的得力助手,也算得上是苏家年轻一代的一位长辈了。苏枝虽然在苏家不受待见,但好在林遵对小辈还算心善,苏枝还能从他那里讨要点吃的。 林遵给苏枝端来一盅鸡汤,还有一碟清炒芥兰,以及一碗熬到黏稠的米粥。 苏枝初见到这些热腾腾的饭菜,心里喜过头了,差点没忍住要落出欢喜的泪来。 “小少爷慢点吃。” 林遵笑着说,手上拿了才被烘得热乎乎的帕子,递给苏枝擦嘴。 “谢谢林伯。” 苏枝对着林遵回了个很真诚的笑,他很久没笑了,生活总是苦痛要更多一些。 “明天记得去给夫人请早,夫人她有话对你说。” 林遵伸手抚在苏枝的鬓角上,帮他把过长的头发拨回耳后。 “头发长了,可以剪剪,这样显得更清爽些。” “嗯,好。” 苏枝眉眼一弯,嘴里还含着半口米粥便跟着应道。 按着苏家以往的规矩,请早这种事情一般是才嫁进来的媳妇要做的事情,因为那会儿她们还是外人,要至少请上半个月时间,以便婆媳之间相互熟悉。 苏枝还是第一次给苏母请早,他还记得一些苏家的规矩,早早地就起了床,将自己洗漱好。 苏枝的假肢没有带过来,他身上的伤也难以允许他穿戴假肢,于是他还是摇着自己的轮椅,打算就这样去请早。 苏枝到早了,祠堂里不见苏母的身影。苏枝等了半个多小时,虽然是夏日,但早上的风吹到人身上还是有些凉意,苏枝给风吹得嗓子眼直发痒,连着咳了好几声。 “来了?” 苏母终于来了,她走到祠堂供着的牌位前,然后跪到蒲团上,拜了一拜,也算是给各位祖宗们请早了。 “母亲早安。” 苏枝摇着轮椅近到苏母身边。 “你也给列祖列宗拜一下吧。” 苏母看着苏枝的靠近,自己则站起身来走开,不自知地便与苏枝拉开了距离。苏枝听从母亲的话,从轮椅上爬下来,双手稳在轮椅上,压低身体重心,这才曲着一条腿成功跪到蒲团上,苏枝做惯了这样的事情,也是熟练,没有再像最初那会儿摔到地上。 “你父亲忙,让我来和你说。这次的项目我们家肯定是不能退出的,这其中要怎么做,你自己应该知道。虽然我们家也不是图着要靠你什么,但要是就因为你……搞砸了事情的话,该怎么赔,你都赔不上!” 苏母一开始还气定神闲地说着话,后面说到重点了却是语气狠厉着开口。 苏枝静静地听着母亲的威胁,脸上仍是淡淡的,显现不出情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