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耽美小说 - 笼中狼(狼族 家奴 年下)在线阅读 - 六十四章 有过当罚|继续做侍奴

六十四章 有过当罚|继续做侍奴

    季啸当日的计划,通过保安队长梁迈,其实老爷子、季寒城和夜翼都知情。

    ——季啸确实带了些人,身上穿了苏家的家徽,又带了苏慕白一系的信物,打算当众打砸抢地闹个事,再让季耀光出场,威风凛凛地解决问题。

    这么一来,众目睽睽之下,普通的狼族大多不会想太多,只会觉得苏慕白这被主山通缉的前家主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而目前上位的主山一系才是正统。再让季耀光华丽丽地亮个相露个面,顺便对老爷子逼宫,让群众逼老爷子传位。

    而季耀光连来都懒得来,季啸只能单枪匹马跑去逼着老爷子发话。老爷子当众敲打季啸的同时,夜翼也暗中出手,将季啸带来准备闹事的人都控制下来。

    之所以等到夜聚这一天动手,老爷子也是在等季啸马脚露得更多些。几条线索一并收聚,足够老爷子从季啸手里收回所有权柄,将其软禁。

    原本不应该翻出什么风浪。

    ——原本不应该。

    夜聚结束,狼族三三两两离会,也有在夜聚看上眼的年轻情侣一起往山林里钻,谋求生命的大和谐。

    晏晴天也偷偷跑去找季思思说了几句话——其实他在网上还没敢当真和季思思表明身份。如果季思思知道他是谁,大概不敢真把少主侍奴收成M。他只是偷偷匿名给季思思发了几封信,求网调,求不露脸。

    大概是由于他又热情又乖巧,网上的“小思姐姐”便愉悦地时不时给他发布点小任务。

    今天想起来季思思大概在季宅也没见过他的狼型,黑白花的白肚皮奶牛狼就哼哼唧唧地跑去向暗红毛发的漂亮姐姐表达了一会儿仰慕。回到季寒城身边的时候,整条狼依依不舍,眼里恨不得冒粉红泡泡。

    准备上车往季宅走,在停车场等待的司机卫叔已经拉开了车门。季寒城周围也有三三两两或是人型、或是狼型的狼族,有两个人型狼族似乎是喝醉了,脚步趔趔趄趄地,往季寒城这边跌撞着走。

    “请您注意脚下。”晏晴天上前拦了一步。

    就在这一瞬间,寒光一闪。晏晴天猝不及防,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刺进了黑白狼的肩胛。

    是暗算!晏晴天猛地一步拦在季寒城身前,季寒城立时清醒过来,狼身一扭,猛地向车辆内部窜。

    不管怎么说,先安全离开。对方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前来的刺客自然并不止假装醉酒刺伤晏晴天的那两个。消音手枪的声音在停车场响起时,季寒城的眼睛几乎在千钧一发的紧张中凝成了一条线。

    司机卫叔猛地一声闷哼,鲜血在腹部晕开大片血迹。

    “进车里,快!”江凛的声音忽然在他耳侧响起。

    季寒城心刚刚一松,扭身回去看他,却被远方金属边缘反射的月光刺了一下眼睛。

    在江凛一边利落地与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刺客缠斗的同时,从他视线的死角,从薄云后面透过来的月色映亮了黑暗处的枪口。枪口瞄准的恰恰是江凛的方向。

    在子弹声穿越数十米呼啸着刺破空气的同时,季寒城根本连想也来不及想,直直地把黑狼的沉重身体扑了上去。

    沉闷的重击,钝痛以侧肋为圆心扩散。

    在那之后,季寒城就不太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一切的感官都支离破碎,记忆里有灯光、闪动的人脸、急促的车笛声、混乱的呼喊声……然后他醒了。在季家的疗养院。

    江凛安然无恙,跪在床前。

    不管那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至少目前看,绝对不是最糟的情况。

    想明白一点前因后果,季寒城心里微微松快一些,一阵困倦袭来,闭上眼睛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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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过来时,天光耀目,阳光温和宁静,投在墙壁上形成窗户形状的方形光斑。

    季寒城有点怔地看着自己床边伏着的人。——柔软凌乱的棕色头发近在咫尺,似乎是呼吸重一些就能吹拂到的距离。他仍旧是跪着的,没起身,就以跪姿趴在床边上休息。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轻微的挪动和视线,江凛抬起头,与他的眼睛对视。深棕色的瞳仁被窗户透进来的光线映着,显得比平日温和。

    “……你,跪了多久?”季寒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一句是问这个。

    “您昏了三天,这是第四天。”江凛没回答那个问题,但也算是回答——季寒城觉得,他可能这几天基本都是跪着等他醒来的。

    江凛按铃叫了医生,一群医护匆匆冲进来又给季寒城做了诊疗护理,为首的一位终于抹了抹汗,脸上出现了欣慰的神情。

    “少主已经完全脱离危险了,住院静养就可以,今天少主精神也很好,可以说说话,还不能下地。”

    等医护又出门了,江凛问道:“老爷子和清先生现在也在疗养院,可能在楼下看花,说您清醒了之后就要来看看,那我就和老爷子说一声?”

    “嗯,安排吧。”季寒城点点头,又闭眼躺回去,说:“有什么我该知道的,和我说吧。”

    “嗯……那我先说正事。”江凛想了想。

    “那天晚上的刺客是季啸的人,证据确凿,季啸被老爷子软禁,手里权柄都夺了。”

    听着江凛一点点讲着那天的事情,季寒城基本也想得清楚。

    季啸为了能让季耀光坐上家主位,几乎无所不用其极。先是暗害八十余岁的季老爷子不成,发觉阴谋败露的当晚竟狗急跳墙试图杀害季寒城。这两件事情统统败露,季啸大概翻不了身了。

    狼族夜聚那天晚上,夜翼按梁迈给出的信息控制带来假装苏家闹事的人手去了,因此没有注意到这一小队刺客。

    “季啸本来是打算通过梁秋的婚事来确定梁迈的忠心,但梁秋跑了,季啸从而对梁迈留了个心眼,这一小撮人是季啸拿来接应自己的,梁迈也不知道。所以夜翼在这件事情上失察了。”

    “季耀光不知所踪,他当天本应出发来夜聚,但是出了门就不见了。老爷子在找他,我心里有点数——但是想您醒来之后先和您商量一下再说。”

    季寒城嗯了一声,尽量把这些信息在脑内整合,又问:“那天晚上,你没受伤吧。”

    “他没事。——也幸好他没事,否则也赶不及带你回来抢救。”

    门外响起洪亮的破锣嗓子,季寒城转过头,门前是老爷子与清先生,周延广也随在左右。

    “那天晚上乱哄哄的,晴天和你那个司机都伤了,都在医院里躺着呢。要我说,你们都安然无恙就好。没死人是万幸。我这老头子不想看寒城出事,但也不想看小江没命。”

    季老爷子拽了个椅子来大马金刀地一坐,又示意周延广关了门。

    “寒城醒了就好,也正好说说以后的安排。季氏的家规,有功当赏,有过该罚。——江凛,你陪寒城走了一趟主山,回来该赏的,已经拨给你了。”

    “是。”江凛点了点头。

    季老爷子说的“赏”,季寒城也知道——他看过财政支出,给夜翼的军费加了一成,还有单独给江凛自己的,也是一笔很大的数字。然而这个人平时仿佛根本没什么物欲一样,也不太知道他把那些赏金用在什么地方了。

    “但这次寒城受伤,你也是难辞其咎。”季老爷子叹口气。“夜翼失察原本就该怪你,让少主以身替你犯险,更是你的过错。”

    “是,我该罚。”江凛神情异样平静。

    “……当天那么险,罚他做什么?”季寒城几乎想从床上爬起来,却被江凛在被子下抓住手,握着压住。

    季寒城还想挣,却觉得江凛的手捏了他一下,又在被子底下和他十指交叉地扣住。这种小动作里潜藏的亲密让季寒城心猛地跳了一下,想说的话忽然忘光了。

    “私军本该以身护着少主,反过来了像什么话。”季老爷子冷冷哼了一声,又问身边的闵清:“阿清,以你看,该怎么罚?”

    “夜翼事情纷繁,要暗中行动,就该落在一个’暗’字。”闵清沉吟着说。“已经审讯过,对方知道寒城身边有个身手好的得力手下,也早得到命令,只要动手,先盯着你让你失去行动能力再说。——这事情一出,江凛,你自己也知道,身份已经落在了明处,夜翼不适宜再做了。”

    江凛半垂着眼睛,似是默认。

    他在主山那段时日,能力和身手都落在季耀光眼里了。季啸布置的时候考虑到他的存在也并不意外。

    “我又问过晴天,寒城也还在把你当侍奴用。”老爷子的破锣嗓子又响了起来。“你明里的身份本来也还是侍奴,那就先护卫寒城安全,别的事情先不用你做了。”

    “毕竟之前有过大功,这次害寒城受伤,功过相抵,也不能罚你太重。这几天你要在医院等,就让你以侍奴身份跪着等,也算罚了。两日后刑堂受五十鞭,然后就去寒城那里做侍奴。这么个安排,你心里服不服?”

    季寒城心思有点乱——醒来之后看到江凛跪在床前,他就隐约猜到了这种可能性。但这种可能成了真,他竟很难讲自己是暗暗欣喜,还是为了江凛委屈。

    没等季寒城想好自己能说什么,江凛已经开了口:“服。——只是,刑鞭能不能减个半?”

    他这话一出口,季老爷子和清先生都怔了一下。

    “原本罚你也罚得不重。”老爷子瞪起眼睛,“还减什么半?”

    “毕竟是我害少主受伤,留一半给少主亲自动手打。”江凛笑笑。

    季寒城盯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人的情绪此刻居然看不出有什么失落、难过——反而好像有种想清了什么事的松快。

    “寒城你觉得如何?”季老爷子扭头看了季寒城一眼。

    虽然不知道此刻江凛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季寒城还是点头应承下来。

    无论怎么说,打江凛这个事,能自己打就不要推给别人。

    “那就等你养好了出院,回宅子里打了再进门。”季老爷子点头落了话。

    如果季寒城身边有一个身手极好的侍奴这件事不是秘密,那就只能落到实处了。如果有人针对,一定会把江凛考虑在内。而如果江凛当时又不在季寒城身边,季寒城遇到的危险只会加倍。

    江凛继续做一个来来去去不定的暗军,对季寒城来说也许就不是好事。所以,无论是处罚还是什么,江凛只能继续在季寒城身边好好呆着。

    老爷子和清先生说完了事要走,接手了夜翼的周延广也要随着离开,江凛忽然开口:“老周,我有几句话要留你说一下。”

    周延广愣了一下,眼神有点游移,还是留在了室内。

    江凛站了起身,揉了揉膝盖下方跪得发痛发木的肌肉,稍微活动了活动,走到周延广身边,淡淡一笑。

    “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你儿子沉迷网上赌博,欠了一大笔债,快要连房子都卖进去了——做首领,手里来来回回的经费多,你打算拿哪一笔去还亏空?”

    周延广瞳孔骤缩,刚要回嘴,江凛忽然脚下一勾,手下快得迅如雷电,却没碰到屋内的任何仪器,直直地把周延广的身体摔在地上,膝盖在他脖颈处狠狠一压。

    “梁迈和你说过季啸家的枪手都受过训,见了我就第一时间要个命;这消息你只瞒我一个人——想放任我死,你好上位?”

    周延广眼前一阵空白,被压在病房门口,后颈的重量压得他几欲窒息,整个人动弹不得,耳边又听到江凛平静漠然的声音:“给你两条路,第一条路,明天提个辞呈,我帮你把你儿子的赌债平了。第二条路,我刚才说的这些,老爷子和清先生马上就会知道。到时候,你挨的刑鞭未必比我少。”

    江凛缓缓放开了他,退回到一边去,仍然是穿着侍奴服色,脖子里锁着项圈,看起来就是一个身份低微的罪奴。

    而在这个眼神又安静又锐利的罪奴面前,暂代夜翼首领的周延广只觉一股冰水从脊椎泼了下来,直直渗入四肢百骸。

    眼见着周延广面白如纸地告罪走了,江凛吐了口气,浑身凛冽锋锐的气息收了,又笑笑,在季寒城床头的地上坐了下来,把头仰靠在了季寒城的病床上。

    “我已经派陆离去盯着他,老周有家有业,各方面的关系也广,逼得他狗急跳墙不好,给他点自己辞职的体面。”江凛的声音仍旧温和平静。

    “你……”季寒城想问什么,又有点不知道怎么问。

    从主山回来后的一段时间,江凛看起来整个人多少有些别扭,有些压抑。

    而此刻,就好像他整个人从无形的套子里解放了出来,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却似乎从表面上拂去了一层灰尘,遮也遮不住的光芒清透耀眼。

    “这几天想通了点事。”江凛笑笑,回身握住他的手。“您说过,有事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您。——所以就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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