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草啊草啊你们看这真的是草啊
见玄清仙尊似乎也有疑惑之色,萧苍雪向他二人娓娓道来。 “我北宗被灭门后,风芥拾装作修士与救命恩人带着我与胥九潜逃。不久被我识破魔修身份后,风芥拾恼羞成怒、直接将我带回了茈盛阙囚禁,我也因此见到了风茈藐。” “再后来,他们几人纷纷登场之后,常常为了我而‘争风吃醋’。风茈藐作为修为最高的魔修,曾打伤过胥九与祝鸣珂,折断过我的双腿和脊骨,却从未对风芥拾有半点不悦。一向是听之任之,以他为重。” 萧苍雪神色平静地说:“哪怕是亲生兄弟,这也太过宽容大量了。就像我哄骗风芥拾说的那样,我原先真以为风茈藐对风芥拾有别样的情愫,只是因为伦常而只能转身发泄在我的身上。” “但是,魔修真的会在乎什么伦常吗?” “出于重重怀疑,我曾查证过那置于魔宫之中、属于风芥拾的命牌,我发觉,那命牌不过只是一个幌子罢了。”顿了顿,萧苍雪继续解释道:“符文曾与我说过,天魔之体何其难得,怎会一世之间存了两个。因此,在我与他们双修之时,我又仔细地查验过他们的神魂,发现他俩人的神魂几乎都一样。 “于是,我明白了,风芥拾与风茈藐本就是一魂双体,并不是兄弟。只是因为天生魔体过于强大,尤其是在产生了‘感情’之后,风茈藐不得不分化出了一个独立的分身。这次,风茈藐出关后想要飞升魔神,必定得收回风芥拾,因此,我准备使用倒转的法阵将风茈藐本体与有符文禁锢的分身调换了。” 江骤恍悟,这样看起来,好像杀风茈藐的成算大一些。想起了什么,江骤又问:“那为什么风芥拾看起来会和你长得有些像啊?” 萧苍雪回道:“这是因为,风茈藐是在曾经的一次上元放夜见过我之后,才修出了风芥拾。与其说风芥拾的容貌像我,倒不如说风芥拾像是我与风茈藐亲生的一般,就如同江朔于凝寒尊者和你二人一般。” 这魔尊还挺行,给自己造个假儿子。 “那你说的床上叫名字的事情是真的吗?”江骤又想起了一件事。 萧苍雪回答:“自然是唬他的。可能因为想要完全释放七情六欲,风茈藐并没有告诉风芥拾他的真实身份,还假造了风芥拾的成长回忆,因而风芥拾一向都以为自己是风茈藐的弟弟。可是,即便风芥拾只是一个分身,想要动天魔的心神并不容易。因此,对风芥拾来说,只有他越不敢相信的事情,才会让他动摇。” 美人,真厉害!江骤忍不住想给萧苍雪鼓掌。这心计,九曲十八弯! 众人商议完毕后,江骤和顾忧回到了无尽楼。他去看了看还在修炼的飒飒后,又做了几个小玩意,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 江骤下了软榻,对想站起来的顾忧说:“我去找一下萧苍雪,你不要跟着我。” 不是还要去杀魔尊么,顾忧也不好好修炼,现在还在看闲书。哎,听说对方和顾忧等级差不多,万一顾忧死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江骤又对顾忧说:“你……你和飒飒都要平安回来。”说完,他也不看顾忧的反应,三步作两步地跑掉了。 萧苍雪和符文住的不远,那地方只是一个朴素的小院子。 此时天色已晚,江骤走到院门,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子。 原本他也没什么朋友,大部分都是工友和同事,所以,他并不能定义他和萧苍雪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呼出了一口白雾,江骤刚想敲门,却发现一旁的青石后面躲着一个人。 “符文?!”江骤走过去一看,“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江骤看到风芥拾那帅气的半散发被符文弄得都有些凌乱了,符文支支吾吾地说:“……就呆一会。” 这时候,门吱呀地一声打开了,江骤看到萧苍雪走了出来。 萧苍雪看了一眼符文,对江骤说:“他在躲我。” 江骤不明白,他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要躲你? 符文站了起来,硬着头皮说:“没有的事!我躲你干什么?”然后急匆匆地闪进了院内。 萧苍雪见江骤面带不解,他轻笑了一下,解释说:“我们在风芥拾体内结阵藏毒,要通过双修进行。”萧苍雪一双美目垂落了一些,道:“虽然是不得不这么做……但符文不愿这样与我双修。” 好像是不太好的样子,江骤听得有些意外,他又试图劝慰萧苍雪:“反正也不是他的身体,不过就算是他的身体……嗯,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毕竟报仇比较重要……” 嗯嗯,萧苍雪也没啥错,虽然好像对符文不太公平。江骤说着说着又唾弃自己来,因为自己心里更倾向萧苍雪一些,就帮萧苍雪找借口。 萧苍雪这时候却突然说:“就像你和凝寒尊者一样么?” 江骤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怎、怎么突然说这个……”他抓了抓自己袖口绒绒的毛,难为情地说:“差不多吧?有孩子嘛……就……凑合过过……” 萧苍雪却又进一步追问:“那凝寒尊者也是这样想的么?” 江骤头痛,吞吞吐吐半天说:“……大概……吧?”顾忧能选的人多得多了,自己被顾忧选中应该就是因为“母凭子贵”吧? 萧苍雪看着他语带闪躲,心下思忖,江骤这人实在是有些过于心宽。他似乎觉得关于自己的事情,哪怕再重要,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一旦遇到那些他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就一味的逃避。 淡然一笑,萧苍雪不再纠缠于江骤的事情,转而说起自己和符文的事情:“符文是担心自己和我双修后,就不愿放我走了。而我……”他看向空中那一轮明亮而皎洁的寒月,道:“我注定是要亏欠他。” 江骤顺着他的目光,去看那一轮悬挂于千万雪山之上的明月。月光冰冷如寒水倾泻而下,让江骤心底生出了一阵阵的寒意。 但当江骤回过头时,他又看到了萧苍雪那比月光还要落寞的神情。 “给你。”江骤从怀里摸出了自己做好的平安结,打断了萧苍雪旁若无人的孤寂,“我过来就是想给你这个。” 萧苍雪从他手中接过那个不过一掌长的小小挂饰,银色和松绿色的丝线打成了一个平安结,下面垂着一条松绿的流苏。 “我只是个凡人,也帮不上你们的忙。虽然大概只是迷信,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平安回来。” 江骤有些不自信地说,“这就是个普通的绳结挂饰,不是什么法器灵器,可能也没什么用……你要是觉得碍事也可以不……” 萧苍雪握紧了手中的平安结,眼中有些温暖的笑意道:“不——谢谢你,我很喜欢。” 江骤松了一口气,对着他一笑,说:“你喜欢就好,我觉得这个颜色比起红色更配你。那、那我就先走了!”美人带笑的样子可真好看。 跟萧苍雪说了再见,江骤急忙转身离开。他白色的发丝在身后划出了一个弧度,被银色的月光照耀得有些晃眼。 萧苍雪看到墙角处那属于凝寒尊者的衣袍也消失后,他借着月光看着手中的绿色平安结,他合拢手掌,握住了他半生坎坷中遇到的、为数不多的纯粹善意。 送走了萧苍雪一行人之后,被留在青华门的江骤百无聊赖。 江骤像往常一样在内门中闲逛,看着各峰修士们悟道、炼体、修行,他察觉到了,青华门内门最近也紧张了起来。听弟子们议论,不只是青华门如此,其他宗门都有这样的预备,似乎是在为什么可能发生的战事做准备。 想到了萧苍雪和顾忧他们要做的事情,江骤想,应该是考虑到杀掉魔尊风茈藐后,魔界可能会因为群龙无首而动乱起来、进攻修真宗门吧。 江骤又回到了凝华峰。 看厌了凝华峰上千年不化的白雪,江骤又低下头看着自己与前世截然不同、白皙细嫩的一双手,他发着愣。这几天以来,他的生活里忽然没有顾忧和飒飒,他发觉独自一个人的自己似乎是一个空壳。 他从来没有这么空闲的一段时间。 从小到大的记忆中,他好像必须忙忙碌碌地生活才算有意义。小时候要干活,高中要打工攒钱,后来妈妈病了,还要想办法赚钱交治疗费和医药费。 因为顾忧未婚妻的“特地告知”,妈妈知道了自己被顾忧包养的事情,她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嘴硬心软地骂自己,只是开始背着江骤消极治疗。 最后,瞿念瑛告诉江骤,之前她让江骤帮她以江骤的名义,在旁边的地级市买的那套小房子,其实不是为了自己买的,而就是想留给江骤的。买房子的钱是她瞒着江旺从江骤这么多年给她的钱里扣了一部分存起来,然后又加上了她自己做工卖东西存的私房钱,才攒起来的。 那时候瞿念瑛消瘦得很厉害,因为肝癌晚期的综合症而整个人都发着黄,她对江骤说:“江骤,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可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像我呢。我到现在才明白,人生到头,什么都是空的。人啊,还是要为自己活。不要管江旺和你的弟弟妹妹了,不要老是这么心软,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去过你的生活,知道吗?” 可是,没多久飒飒出生了。为了飒飒的生活和未来的教育,他还是在继续超负荷的工作。直到又被顾忧“包养”了。 到最后,江骤要和顾忧结婚了。外人说他江骤几世修来的福气,能让顾忧看上他,为了他拒绝了联姻,为了他报复那些曾经欺负过江骤的人,为了他放弃了很多别人看来不可思议的底线。 江骤并不这么想,顾忧对自己宠似乎是宠的,但他总觉得自己和顾忧之间有天堑一般的距离。即便这样,江骤也并没有什么不甘,因为这样已经很好了。 很多人的婚姻或者生活不都是这样吗?为了孩子、为了家人劳碌奔波或者凑合度日。至于爱不爱,江骤告诉自己,那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 顾忧是个很好的队友,江骤有时候自己都会觉得,顾忧找自己是白白浪费自己的好条件。但江骤也不会主动把他推出去,因为飒飒。 所以,这一切,对江骤来说,就像是换了一份工作而已,一份能更好地留在飒飒身边的工作。哪怕是到了这样一个世界。 江骤坐在大殿外的台阶上,他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面前洁白无暇的玉石地板,想着,不知道飒飒和顾忧怎么样了,希望他们所有人都不要受伤才是。 这样想着,江骤拿起了一根草放进了嘴里,咬了一口。 嗯?!等一下,为什么凝华峰大殿会有草?!?江骤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哎呀,你咬疼我啦。” 谁在说话?!江骤听见了一个说话非常缓慢的童声从自己的……双唇之间传来。 江骤错愕地将嘴里的那根草拿了下来,那草片灵活地从江骤的手里跳了出来,然后立在江骤面前,弯着腰似乎在喘气。 什么东西?!妖怪吗?!江骤身体后倾,双手支撑在身后。可是青华门尤其是凝华峰上全是法阵和禁制,顾忧甚至专门设置了针对封了妖脉后的妖修的法阵。 “你吃草干什么啊?”面前的草似乎缓和过来了,它对着江骤说道。江骤居然从它挺直了、甚至有点挺得鼓起来的身体上半部分,看出来了一点气鼓鼓的意思。 “你、你……你是谁啊?!”江骤努力压抑自己想逃跑的冲动,就算是妖怪,一根草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吧…… “我说了你可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草一个字一个字地缓慢地说着,“我是胥九伴生的草。” 胥九?!江骤感到非常地意外,不是说胥九没有什么亲信吗?怎么还有颗草? 江骤大着胆子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草,草闪躲不及,被他戳倒在地。嗯,看来确实没有什么杀伤力。 不过,江骤又头痛起来,胥九死了呀,这草来找他做什么,而且听声音好像是个小朋友。 江骤斟酌了一会,说:“那个……你知道胥九他……” “我知道。”草爬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说着,“胥九死了,所以我才来找你。” “你找我做什么?”江骤不解,报仇也要找箫苍雪吧? “哎,我本来是想找萧苍雪,可是他走路太快了,我跟不上呀。”草叹了一口气,弯下自己的根茎,“坐”在了地上问江骤,“我看到萧苍雪收下了你的赠礼,你们算是友人吧?” 江骤见它似乎没有带什么恶意,回答:“虽然我不太清楚,但是应该……勉强算?” “那就好。”草似乎放松了许多,“我其实是受胥九的托付,来救萧苍雪的。” “你说你能救萧苍雪?!”江骤有些激动了,他身体猛然向前倾,吓了草一跳,江骤又不好意思的坐好了。 江骤平复了情绪,问:“可是怎么救啊?萧苍雪好像身体都毁掉了,不能修道了。而且,胥九为什么要让你来救萧苍雪啊?” “你的问题可真多。”草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又爬了起来,说:“且听我慢慢道来。” 江骤说就你这一字一句的,确实是慢慢道来。他收拢好了自己的衣袖,安静地等草解释。 草开口道:“我是胥九伴生的蛇衔草,按理来说,我应该是给胥九治伤的。但是,胥九重新遇见了箫苍雪之后,他开始用反哺我了。胥九再也不治疗自己的伤,还把一部分的修为给了我,所以他这八、九十多年来修炼十分缓慢。” 什么叫“重新”遇见萧苍雪?江骤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为了不打扰草慢吞吞的叙述又忍了下来。 “我问胥九,他不想化龙了吗?胥九却说,他应该是活不下来了,因为他不是被选中的。胥九告诉我,如果他是死于萧苍雪的手中,就让我去救萧苍雪,因为我是能治一切伤痛的蛇衔草,我能让萧苍雪的身体回到他原本应有的状态。”草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那天,胥九把我带进了玄华峰,他死了之后,我走了好久才走到凝华峰。哎,你们这也太大啦。” 看着草人模人样地叹了一口气,江骤心想,我也觉得挺大的。 不过想到这个世界的人或者不是人的“人”都心肠百转、善于心计,江骤皱着眉头问:“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害箫苍雪呢?”真的不会因为这个害萧苍雪吗?万一是根毒草怎么办? “你只要把我交给你信得过的人就可以了,他们可以查验我的真身。”草又说:“我原本要升仙只能靠胥九的携带。你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我和胥九就是那样的关系。所以没有了胥九,我自然老死之后,留下的草籽会等待下一条玄蛇。”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江骤不知道为何咂摸了一下这句话,回过神,他对草说:“那好吧,我相信你。可你也不要试图攻击我啊,我身上有很多防御的东西。”飒飒给他解释过身上的法阵和灵器。 草点点头,说:“你就放心吧,我就是根草而已啦。” 江骤伸出手,让草跳进他的手心,他带着草走进了大殿。 想起了什么,他问草:“那你眼看着胥九被杀死,都不害怕吗?而且胥九都死了,你作为他的伴生草,不难过吗?” 草摇了摇自己嫩绿的头部,说:“我见过的更血腥的场面都有,害怕是真的谈不上。而且胥九很早就告诉过我他会死这件事,我并不惊讶。至于难过……那是什么东西?” 江骤没想到草知道害怕、惊讶,但是并不知道难过是什么。江骤想了想,说:“就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人或者东西之后,会觉得非常的难受或者忧伤,因为舍不得。” 草坐在他手里歪了歪头,说:“那我明白了。草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即便是我现在立刻死了,只要有土壤,总有一天我还是会长起来的。至于胥九,他有他自己的道。为自己的道而死,并不是难过的事情。有生必有死,这是世间常理。” 原来是这样,江骤想,可江骤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胥九会给萧苍雪留下自己的伴生草。 胥九到底爱不爱萧苍雪? 魔界茈盛阙大殿之内,魔尊风茈藐的本体已经死去。 叱咤了三百多年的天魔身体歪斜地倒在自己的宝座之上,他比风芥拾长得更为霸气一些,天庭宽阔、长眉入鬓,眉头压得极低,显出那么些阴鸷的味道。 风茈藐眉心紫色的魔纹已经逐渐变淡,从他口中吐出来的黑到发红的血液从他的脖颈流淌而下,顺着他紫黑的头发滴落在宝座之上。他的眼睛却还半睁,仿佛还死不瞑目地盯着那正在从风芥拾眉间魔纹中取出魔光的萧苍雪。 紫阳九符镜高悬于茈盛阙大殿之中,用自身的真龙真凤之威镇压着四周蠢蠢欲动的魔气瘴气。 萧苍雪捏诀,用一可容纳魔光的仙器级别的储物瓶小心地取着风茈藐合二为一的魔光。 谁料这时候,“风芥拾”突然暴起,他锁住了萧苍雪满是暧昧痕迹的脖子,另一手从自己的魔纹之中唤出了所有的魔光,双指并拢,风驰电掣一般将那魔光全部注入了萧苍雪的紫府之中! 萧苍雪闪避不及,被他钳制扑倒在地,因为魔光的强行注入而头痛欲裂。顾忧立刻飞身而来,将“风芥拾”踢到了一边,“风芥拾”被强力的灵力一击,歪头又吐出了一口黑血。 玄清仙尊闪到萧苍雪身边,用灵力帮萧苍雪控制着紫府中被“风芥拾”强行注入的魔光。被魔光和灵气两相夹击,萧苍雪不由得痛呼一声,又强忍着痛楚跟随玄清仙尊的灵力动用自己的灵力,抵抗魔光。 “咳咳咳……!” “风芥拾”又咳出了一堆破碎的内脏,他看着面色煞白、逐渐被魔光浸染的萧苍雪说:“无论……你为什么杀我,苍雪……变成天魔……活下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北宗的灭门或者对萧苍雪肉体上的伤害,只是风茈藐掩藏不住的爱意罢了,萧苍雪拥有得太多了,如果不好好地让他痛失一切,他不会依靠自己。不过,风茈藐知道萧苍雪不愿入魔,所以一直克制住自己没有强迫萧苍雪入魔,在他看来,他已经足够纵容箫苍雪了。 既然萧苍雪非杀他不可,那就让萧苍雪永远地带着他的爱,活下去或者死去吧。 “风芥拾”——也就是风茈藐,他带着诡异的笑意,心满意足地死去了。 听了他的话,全身都因疼痛而不断流下冷汗的萧苍雪对玄清仙尊道:“凌岸……杀了我。”玄清仙尊恍若未闻,继续抵抗着萧苍雪紫府之中的天魔魔光。 凝寒尊主这时走到萧苍雪面前,伸出手在萧苍雪紫府中结阵、禁锢魔光。萧苍雪抬起头,声音颤抖地对顾忧道:“尊主……请杀了我……” 顾忧看着他,画完了法阵,说:“江骤希望你平安回去。” 魔光被圈禁,玄清仙尊也收回了灵力。萧苍雪撑着双臂喘息,他的面色变得十分苍白,额间隐隐显现着天魔的魔纹。 萧苍雪看着顾忧用法器收起了天魔风茈藐的两具躯体,想到自己琉璃体毁损,如今又道不道、魔不魔,似乎他萧苍雪这一辈都无法摆脱这几个人的磋磨凌虐…… “不好……!”玄清仙尊喝道:“苍雪!凝神守正!” 萧苍雪的道心在动摇!紫阳九符镜也飞了过来,因自身清正之力帮助萧苍雪维持他摇摇欲坠的道心。 顾忧皱眉看着这一切,有些棘手。 这时候,飒飒抱着他的本命武器跑了过来。长长的浅蓝色流苏从眼前划过,萧苍雪听见这个七岁的元婴道童对自己说:“有解。” 萧苍雪骤然抬起了头! 几人见萧苍雪的道心又重新稳固了下来,迅速地离开了茈盛阙,离开了魔界。 坐在飞舟上,飒飒将江骤用联络灵器传输给自己的画面放给几人看。 只见江朔本命武器的画面之中,坐在无尽楼前庭院里的江骤捧着手心的一根草,对着画面外的几人说:“草啊草!你们看!这是真的草!” 在一旁悬浮的紫阳九符镜闻言掉落在了地上,然后又有气无力一般地飞了起来。这江骤可真当特别。 玄清仙尊不由地问:“这是何物……?” 萧苍雪虽然眉间还带着浅浅的魔纹,但此时已经面色如常。他仔细地看了看江朔的本命武器显现出来的画面,又看了看紫阳九符镜画面中倒映出来的草。 他有些怔愣,轻声说:“……这是胥九的蛇衔草……小九……为什么……” 江朔高兴地说:“对啊,爹爹手上拿的这根草就是胥九的蛇衔草。” “蛇衔草能治万物之伤,使其返本真之貌。我们回到宗门后,配合蛇衔草不仅能将苍雪紫府中的魔光祓除,或许还能恢复苍雪的琉璃体!”玄清仙尊终于放松了许多。 萧苍雪却陷入了沉思。 他从来不知道胥九有自己的蛇衔草,难道……萧苍雪似乎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