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单车
不等裴行璋动作,闻昭伸手猛地拽了他一把,男人没有防备,扑到闻昭身前,跌在茶水间的地毯上。 他仰着头,跪在闻昭脚边,得到了一个牛奶味的吻。 裴行璋居然还来得及思考,牛奶是甜的吗?他记得他热的是纯牛奶,不是甜牛奶呀? 然而刚亲了两下,闻昭就推开了他,他还想亲,凑过去追逐闻昭的嘴,闻昭躲闪,小声说:“有人来了。” 裴行璋这才注意到门外的脚步声,他赶紧站起来,还没来得及整理弄乱的衣服,门就从外面打开了,路和走进来。 “行璋?你怎么脸这么红?”路和疑惑。 “呃……有点热。”裴行璋含糊地说。 “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路和又问。 裴行璋说:“我就在这里,等闻旸醒了再走。” “家属不是到了吗?家属守着就行,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叫我的司机送你。”路和走过来,拍拍裴行璋的肩膀。 闻昭看着他们二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便站起来说:“我去看着我姐。” 裴行璋跟着闻昭:“我和你一起。” 路和只好说:“我给病人安排的是高级病房,套间里有沙发和单人床,你们去那里休息吧。” “谢谢,改天我请你吃饭。”裴行璋随口道谢。 闻昭把茶水间的门打开,裴行璋先一步走出去。闻昭离开前,回头看了路和一眼,路和站在茶水间的地毯上,被少年带着十足威慑力的眼神一瞪,不知为何,竟有点后颈发凉。 两人并肩回到病房,闻旸还陷在昏睡之中,瘦小的身体在病床上躺着,被子只鼓起来小小一团,看上去十分可怜。闻昭用毛巾给姐姐擦了擦脸和手,才在套间的沙发上躺下。 裴行璋在病房的独立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出来看到闻昭,顿时浑身骨头都软了,他凑过去:“小昭,你睡床吧,我睡沙发。” 闻昭睁开眼,不容置疑地说:“你去睡床。” 也许是因为知道闻昭就是刀币,裴行璋习惯性地听从了命令,在一旁的床上躺下。躺是躺下了,睡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裴行璋目光炯炯,侧躺着,在黑暗中看闻昭的侧脸。 闻昭闭着眼说:“看我做什么?” 裴行璋被他抓包,连忙闭上眼:“睡了睡了。” 半个小时过去,在翻来覆去摊了三十分钟煎饼后,裴行璋认命地坐起来,小声试探:“小昭,你睡着了吗?” 闻昭没回答,呼吸均匀缓慢。裴行璋叹口气:“刚才都没亲完,能不能再亲一下啊?” 少年似乎已然睡熟,安静地躺在沙发上。裴行璋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挪到沙发旁,在地毯上坐下,痴迷地用目光描摹闻昭的面庞。 谁知闻昭并没有睡着,闭着眼睛轻声说:“不能。” 裴行璋吓了一跳:“你没睡!”他问:“睡不着吗?” “被你盯得后背发毛,怎么睡?”闻昭睁开眼。 “既然没睡,那就亲一下。”裴行璋凑过去要亲他,闻昭一偏头,躲开了。 他在黑暗中看着裴行璋,刚才那个把班主任训得跟孙子似的男人,和眼前这个撒娇要接吻的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他觉得好笑,问裴行璋:“哥,你跟我们校长,什么交情啊?” “你就只想问我这个?”裴行璋大失所望。 “不然呢?”闻昭故意逗他。 “先亲一下。”裴行璋说。 “不亲。” “你亲不亲?”裴行璋做出威胁的样子。 “不亲。” 裴行璋来了劲,无论如何都要亲这一口,闻昭偏不让他亲,两人像小学生一样在沙发上扭打起来,难分胜负。最后闻昭耍了个花招,剥下裴行璋的衬衫当作绳子,打了个巧妙的结,把裴行璋的双手捆在一起,完美胜出。 裴行璋被闻昭按在沙发上,手腕上这个绳结打得十分紧实,根本挣脱不开。裴行璋这才想起来,闻昭可是刀币啊!是圈里顶级的主人啊!这捆绑的手艺,今天居然被自己体验到了!裴行璋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 闻昭说:“你真和我们校长有交情吗?”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谈这个话题?裴行璋裸着上身,脸有点红,但还是回答:“你们学校的新体育馆和科技楼,都是我家捐的。当时见过你们校长几面。” 他每天打球的体育馆,居然是裴行璋出钱修建的,闻昭愣了一下,松开了裴行璋。 裴行璋活动了一下手臂,绳结当然是挣脱不开的,他求饶:“小昭,给我解开吧。” 闻昭不仅没有解开,还把裴行璋裤子也扒了,把两个脚腕也捆起来。裴行璋浑身上下就剩一条内裤和两只袜子,偏偏还在刚才玩闹时硬了起来,顶着小帐篷,整个人窘迫地躺在沙发上。 “睡吧。”闻昭给裴行璋盖上薄毛毯,自己走到床边躺下。 裴行璋还想抗议:“闻昭!” “哥,你要是再不睡,那今晚都别想睡了。”闻昭平静地闭上眼睛。 这一夜过得像打仗一样,裴行璋的酒意已经过去,不知怎么,手腕和脚腕上的绑缚让他感觉异常安心。想到这是闻昭、是刀币留在自己身上的,裴行璋便觉得十分满足,就这样躺在闻昭身边不远处的沙发上,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裴行璋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手脚也松开了,不知道闻昭是怎么把他这个几十公斤的大男人抱到床上的。 裴行璋穿上皱巴巴的衣服,刚要去隔壁看看闻旸,就听到隔着一扇门传来的争吵声。 闻旸已经醒了,声音还很虚弱。闻昭压抑着怒火,质问姐姐:“他叫你去你就去吗?” 闻旸也在发火:“我不去怎么办?难道要我什么都不做,等着学校给你记大过?把你开除?” “不过是一张照片,他不能把我怎么样!”闻昭不服气。 闻旸说:“小昭,这件事,可大可小,但他如果真的要和你计较,谁知道会有什么处分?” “那你也不能去陪他喝酒啊!他安的什么心,你不知道吗?”闻昭气急。 “我知道!我都知道!”闻旸咳嗽起来,“我、咳……” 病房里一阵响动,似乎是闻昭在给姐姐拍背,喂水。 裴行璋大声清了清嗓子,敲敲门:“闻昭,我进来了?”说着,他推门进去,就看到闻旸躺在病床上,闻昭端着水杯站在一边,面色沉郁。 闻旸又咳嗽了两声,对裴行璋说:“裴先生,谢谢你啊,多亏你了。” 裴行璋按铃叫了医生,走过去观察闻旸的气色:“好点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了,”闻旸嘴唇惨白,“这家医院很贵吧?回头我让闻昭还你急诊费用。” “不急,回头再说,”裴行璋笑笑,“现在你先好好休息。” 医生和路和是一起过来的,医生过来给闻旸检查身体,路和一看裴行璋还在这里,便问:“你今天不上班吗?我开车送你去公司?” 裴行璋一身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乱成一团,摆摆手说:“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 路和又说:“你一夜没回家吧?我有备用的换洗衣服放在医院,要不要先穿我的?” “不用。”裴行璋再次拒绝。 这时,医生做完检查,说闻旸身体没什么大碍,可以住院休养观察几天。闻昭又问了医生一些注意事项,送走医生,才对裴行璋说:“哥,你去上班吧,我送你。” “你送我?”裴行璋惊讶,闻昭怎么送他? 闻旸躺在枕头上看着他俩,察觉到二人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她可没见自己弟弟对谁这么上心过。 裴行璋说:“你在这里陪你姐姐吧,我自己去公司就行。” 闻旸说:“我没关系,小昭,你送送裴先生。” 闻昭搭着裴行璋的肩膀走出病房,一起坐电梯下楼,路和也跟上来,走进电梯。他刚进来,闻昭搭在裴行璋肩上的手就往下移了移,搂在了腰上。 一直到走出医院,闻昭才放开裴行璋,从远处推来那辆裴行璋送给他的单车。 裴行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边的路和也十分惊讶。闻昭跨在单车上,对裴行璋说:“上车,送你上班。” 那辆单车原本是辆极其拉风的山地自行车,如今被闻昭加装了一个小小的后座,拉风指数直线下降,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裴行璋忍不住问:“你给单车加座位干嘛?” “为了载你啊。”闻昭云淡风轻地说。 路和拉住裴行璋:“还是我开车送你吧,单车载人太不安全了。” 裴行璋挣开他,两步跳下台阶,坐到闻昭后座上去。座位又窄又硬,一辆单车坐两个大男人着实勉强,裴行璋却开心得不得了。路和还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裴行璋冲他摆摆手:“再见,路医生。” 闻昭长腿一蹬,单车滑行出去,裴行璋一个趔趄,下意识地伸手,环住闻昭的腰。 夏天的清晨,空气还没来得及变热,街道旁浓绿的树荫里,少年踩着单车,穿过青草和露水。湿润的风打在闻昭脸上,这还是自母亲去世后,他第一次露出惬意的表情。闻昭对后座的男人说:“抱紧点,下坡了。” 长长的下坡路,单车的速度很快,裴行璋惊呼一声,搂紧闻昭的腰。他贴在少年的后背上,大声问:“这个座位真的是为了载我吗?” 闻昭迎着风,笑着回答:“不是。是为了载我姐。” “你骗我!”裴行璋如果能看到闻昭此刻的脸,必然会惊讶于少年居然会有如此生动的表情。闻昭说:“我是骗你了,你能怎么样?上了我的车,你跑不掉了。” 裴行璋搂得更紧了些:“我不跑。” 闻昭载着他,一点也不吃力,一路把裴行璋送到公司楼下。裴行璋从车上跳下来时,还有点舍不得。 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脸上带着睡眠不足的黑眼圈,一点也没有平时上班干净利落的样子。闻昭推着车子,站在树荫下:“再见。” 裴行璋却不走,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了一番,确定没人往这边看,凑到闻昭跟前:“亲一下,好不好?” 这次闻昭没有拒绝,抓着裴行璋的下巴,和他接了个吻。吻罢,闻昭松开他:“去上班吧。” 裴行璋还是第一次如此抗拒上班,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公司大楼,远处的闻昭向他挥挥手,骑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