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鹭岛行 下
两个人闹得很晚，第二天不出意外睡过头，被电话吵醒的时候已经十点了，纪云起迷迷糊糊接起来，那边一个男声很大嗓门问他： “纪哥你还没起啊！昨晚干啥了去偷人了吗？” 他看了一眼旁边睡着的顾风生，压低了嗓音嗯了一声，然后去浴室关上门，应付了一下狂怒的小伙伴们。 “你们先去岛上逛吧，然后找个店我们一起吃午饭。下午去看凤凰隧道怎么样？” “也行吧，”那边换了个女声，半是撒娇半是抱怨：“你不在都不好玩了啊校草。” 还有个女生也在旁边笑，纪云起看了眼浴室玻璃，似乎看见床上那团被子拱了一下，他心情很好地扔下一句： “德海校草今天陪你们逛街，出场费记得结一下。” 去退房的时候纪云起有点纠结，他的东西很多，顾风生也有个行李箱，拎着出去玩总是麻烦，两个人商量要不要先去把行李托运了再去玩，民宿的老板娘倒是很热心，“你们放心的话寄存在我前台好了，不收你们钱。哎这画画的真好。” “帅吧。”画家本人很得意，扭头去顾风生挑挑眉，“感谢我把你画这么帅。” “哎呀，这个小伙子也帅的，”老板娘就喜欢小帅哥，跟他们打商量，“你们托运的话这画没装裱也容易坏，不如送我，我放前台招揽顾客怎么样？房钱我给你们免了。” 顾风生根本不缺这钱，在家里放一副自己的自画像有点奇怪，但这是纪云起第一次送他画，他又有点不舍得了。 “昨晚画到后面我没耐心了，画的不好，”纪云起倒是很得意有人喜欢自己的话，但这画他说了送给顾风生，这会只好，凑在他耳边小声征求他意见：“回去重新给你画一张。” 那人说话时候的热气全扑在他耳朵和脖颈处，明明用的都是纪云起自己带的洗护用品，柠檬和马鞭草的味道，顾风生却觉得他身上的格外好闻一点。 于是他便也点头，纪云起笑眯眯的，又夸他们这边的风景好，大海沙滩漂亮，东西也好吃，他在长辈那边总是很讨喜，老板娘不但给他们免了房钱，还让准备去送货的老板把他们两个送到步行街。 跟其他四人碰面，一行六人，有两个是跟纪云起一个画室的，都见过顾风生，但是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另外一个是其他学校的，但也听说过德海的这位校草学霸，骤然见到真人，被颜值冲击得有点过分，但碍于顾风生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质，只敢跟纪云起搭话。 “纪哥，对不起，”有一个诚恳道歉，“没想到你起这么晚，昨晚的确是去偷人了。” “顾神这个脸，换我我也起不来。”另外一个男生懒洋洋道。 学艺术的多半有点骚气，他们知道纪云起脾气，开得起玩笑，也听说过德海那个沸沸扬扬的谣传，说他和顾风生走得太近，校草内销什么的。现在有个校花女友，但也不妨碍他们开他玩笑。 纪云起看了一眼说后半句话的人，带了耳钉的一个男生，不熟，笑起来有点邪气，交过的男朋友女朋友加起来可以绕德海操场一直，心思很明显活络，于是他笑笑，把顾风生往自己那边拉了一下：“没睡醒呢顾神，撞电线杆了。” 前面大路通坦，百米内没什么障碍物，顾风生也往纪云起那边靠，没出声。其他人只觉得他两关系确实好，又聊起下午的安排。 最后定了先去吃顿烧烤，他们出来玩主要是为了吃喝，看风景都是其次，顾风生很少发表意见，纪云起让他们别管，反正顾神就两个不吃。 两个女孩子说要去买奶茶，男生留在店里先点单，纪云起扫了眼菜单，发现这里就没有不辣的选项。鹭岛只有本地一个牌子的豆奶，纪云起没找到顾风生常喝的那个牌子，先给他勾了两瓶冰豆奶，想了想，又说我出去一会。 纪云起一走，顾风生就彻底不说话了，低头玩手机，也不参与桌上其他两人的话题。他们聊了会网游，那个带耳钉的男生忽然道：“昨天好像没看见顾神啊，你今天来的吗？” “昨天。” “嗷，特意来找朋友玩啊。” 顾风生放下手机，抬眼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但心情还算好，随口道：“假期。” 意思是有空就来了，换个情商高点的可能就闭嘴了，但这人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故意的，用那种有点八卦又有点暧昧的语气，问他： “你们两个是一对啊？” “裴司乐！”另外一个男生已经意识到他不太对劲，赶紧叫住他，“纪云起有女朋友的，瞎说什么呢。” 平时开开玩笑也就算了，顾风生明显不好惹，又不熟，这不是自寻麻烦？ 顾风生有个不太好的习惯是不怎么正眼看别人，就显得高傲。他从小到大家世好成绩好，没遇到什么挫折，于是这个气质越发明显，人家只会理解是天才的小怪癖，自行帮他找理由解释。这些年长开了，眉眼越发沉静，这个习惯便越显得他高不可攀。 他语气冷淡，世家少爷那股冷硬的气场压的另外一个男生都不敢说话了：“不是。” “哎？可那照片拍的很好啊，我还当过临摹素材呢。”裴司乐笑了笑，“啊不要生气，我开玩笑的，也没拿来画不好的东西，我保证，”他见顾风生脸色阴沉，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可心你们回来啦？哦呦怎么没有我的份？” 叫可心的女孩子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又没给钱，那家张三疯奶茶店人可多了，想吃自己去买。” 顾风生却在想另外一件事，什么照片？ 然而纪云起也回来了，手上拎着两杯奶茶，和两个女孩子手上一样的logo，可心直呼这男友力，感慨纪云起女朋友也太幸福了。 顾风生心情却忽然很差，纪云起有事情瞒着自己。但这么多人他也不好当面问，只吃了一会就坐在那边玩手机。反正奶茶喝下去也挺饱。 过了一会手机振了一下，纪云起问他怎么了。 他打了一串省略号，纪云起却忽然笑了笑，把账结了后说我忽然不太想去看隧道了，我妈让我买点特产寄回去，和顾神先走一步了。 两个女生很遗憾，毕竟走了两帅哥，纪云起又很客气，本来也就是因为一起来考试才认识的，不好强留，只能万般无奈地放人走了。 走出门，纪云起笑着搓了把顾风生的头：“小可怜，别理那傻逼了，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顾风生感觉自己心里那股气一下子被顺平了，被人坚定地选择总会让人心情愉悦。虽然知道比起那个什么裴，自己和纪云起本来关系更好，但他两个人分开了两个多月，他并不能自己在纪云起那永远是第一位。 于是他也难得顺着道：“云起哥哥带我飞。” “靠！” 纪云起忽然炸毛，拉着他快速往一家特产店里走，“走走走先给蒋婕女士买点堵嘴的东西。” 耳朵红了，真可爱。 结果买了一大堆东西，纪云起全部寄走了。顾风生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陪着他来回去了好几趟快递点。 他们最后还是去了凤凰隧道，其实是一处防空通道，已经废弃了，被鹭大的学生们在里面画满了画，反而形成了很有特色的景点。纪云起自己也是艺术生，知道在这样的墙面上画画有多费时费力，一边走一边拍照，时不时跟顾风生讨论几句。 有画经典的梵高的图，也有网游和动漫，光是纪云起认出来的就不少。 “哎，这是剑三门派吧。” 顾风生不玩网游，严许雯好像有玩，看她空间有不少截图，“好像是。” “我们暑假了也去玩吧，”纪云起摩拳擦掌，提前预约了他的假期安排，他自然没有不乐意。隧道里面有几家文创店，人很多，纪云起本来准备走了，忽然被人叫住：“哎？是不是纪哥？” 原来是可心和林晨两个女生。 两个男生不在，纪云起便也笑着打了个招呼：“好巧。你们在买东西？” “对啊，这边可以自己diy手链，难得来一趟，留点纪念品。” 纪云起看了一眼，挂件可以自选，但都是女孩子喜欢的小动物，不太适合男生。店家挺会做生意，道：“小哥要不要来一条，可以用自己的挂件的。而且男孩子的话，素链不挂东西也挺好看的。”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拿出钱包里那块平安扣：“这个可以吗？” “平安扣啊？这个大小可以的，”店家示意他自己挑手绳的颜色，顾风生替他做了决定：“红的。” “啊？会不会很娘？” 可心道：“你皮肤那么白，红色的手链戴上去肯定好看。” 林晨也跟着点头，在这一刻忽然get到了什么，狂掐可心的手，然后就看见纪云起转头问顾风生：“哎顾神，你那块呢，要不要一起？” 顾风生那块以前是挂在他书包上的，纪云起忽然想起来，这次也没看见，估计不见了。他正准备找个理由，却见顾风生打开自己那个白色的耐克腰包，拿出了和纪云起一模一样的平安扣。 纪云起帮他挑了黑色的绳子，同样没征求当事人的意见。两个女生付完钱，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等她们两个离开那家店，却仍旧忍不住回头看那两人。 可心拍拍林晨：“别看了，走吧～男神只可远观啊。” 顾风生是六点的飞机走，纪云起的是6.30，到机场的时候顾风生的班次已经在安检了，没来得及多说其他的话，照片的事情他找不到话头，他看着两个人同款的手链，那块凤啼寺住持送的平安扣被固定在中央，贴着皮肉，温润又暖，觉得美梦到这会应该清醒。 于是他坦言：“其实中午那会，有人问我我们是不是一对。我说不是，但心里很不舒服。” 纪云起以为他被误会成同性恋不舒服，皱了一下眉：“那个傻逼。” 他忽然往前走了一步，用很大的力气抱住纪云起，马鞭草的香味围绕了他一整天，他早有点心不在焉，这会临别在即，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在少年耳边缓慢道： “答应给你过生日也做到了。生日快乐，跟莫离好好的。” 他说完就放开了纪云起，径直往前走。他决定按外公说的去读医学，好好陪妈妈，也决定不把纪云起往另外一条路上带。 过了好久才听见一声“顾风生！” 他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