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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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知道阮玉这个名字的时候——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不太记得时间——薄浅柯应该还活着——不是应该,他确实活着。 圣诞节的夜晚,城市飘着微雪,飘落地面碾碎成泥。 孙歧处了一个女朋友——同班同学,斯文安静。孙歧也不是真心喜欢对方的,你一眼就看出来。对方打来视频,毫不掩饰正在家中与狐朋狗友狂欢的证据:明亮的灯光,穿着暴露往孙歧面颊贴吻的女人,或是男人。你始终冷眼看着,偶尔搓搓因等待而发僵发凉的指腹。 “老贺,今年跨年准备怎么过?”孙歧的嗓音震耳欲聋,你不耐地调小音量,“你都提前过了,还问我。” 孙歧闻言乐呵直笑,“毕竟圣诞节嘛——有没有圣诞老人给你送礼物啊?要不要现在回家蒙被子装睡,我叫我兄弟给你送礼物过去——想要什么礼物?”又是话锋一转,“嗯?你这背景不对劲啊,你没在家里面?跟谁一起呢?” 醉醺醺的双眼忽然一片清明,“女朋友?这就不够意思了吧,陪女朋友出门过节都不告诉我,不把我当兄弟了是不?亏我还惦记着你给你打视频怕你孤单寂寞冷了呢。” 孙歧自然有邀请过你去他的家中,但你满脸嫌恶,孙歧也了解你的为人,询问一遍无果,耸耸肩默认你对这场合没兴趣。 你也确实没有兴趣。只无聊地眺望窗外四四方方的世界。 没过一会儿,你便听到有人叫你。你回过头,看着方才跑去买奶茶的人影:薄浅柯呼出一口白雾,向你递过来一杯同样是无珍珠多糖的奶茶,“不喝也没事,用来暖手吧。”他向你友好温柔地开口道,五官清隽,眉眼也染上了一层风霜。 出于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模式,你面不改色地说了声谢谢。 孙歧听出了薄浅柯的声音,在你的耳麦里咆哮,你将耳机一摘电话一挂,世界又恢复了宁静。 你对奶茶之类的饮品没有兴趣,听取了他的建议捧在手心里慢慢熨热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你的耐性所剩无几,正要开口打算离开回家睡觉的时候,薄浅柯咬着吸管喝了几口,眉眼含笑地看着你,问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错啊,只是试探性询问一句要不要出来玩儿之类的,你就答应了——虽说运气不是很好碰上了风雪——但总归而言在这奶茶店里待着,有热空调客人也少,蛮不错的——对他而言蛮不错的。 毕竟薄浅柯的家中并不会有人等待他,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你盯着他的五官,心头毫不留情地揭露他最不愿意提及的一面——又想笑,面上便也扯出一丝虚假的笑意。 “大概吧。”你模棱两可地回应了句。其实是因为无聊。 呆家里,仰头,雪白的天花板,埋头,头疼得厉害,耳边——夏毓在的时候会唠叨,不在的时候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不做点什么事情的话,你有种自己骨头都瘫痪坏死的错觉——这种错觉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它时常影响你的情绪,但在身边有旁人的时候是感觉不到——只有一个人。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感官会随着安静的四周无限放大,你会下意识认为:所有人都被你杀掉了地球上只剩下你一个人——之类的荒诞臆想。 薄浅柯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颗苹果,洗干净后一边啃咬,一边跟你说:“去年这个时候,倒是没今年这么冷,刚刚出去了会儿还以为自己要冻死了呢。”他不介意你的沉默寡言,相反,他需要有人能听他说话,虽然大多时候都是毫无营养价值的废话,但你还是少有的施舍给他这份权利。他对你而言与其他人并无不同之处,换句话说,你对所有人都一样的,自然对他也没什么别的看法,只觉得可怜虫过于感性,活得够累。 别的你便懒得思索。 “昂。”你又淡淡回应一声。 “……贺琰,你什么时候回家?” “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 “哦……那你今年过年……很忙吧?” “没有,还好。”你略微思索了一下,“我家不串门。” “嗯……这样。” 门口的风钻进缝隙,爬过薄浅柯单薄的后背,他搓了搓发凉的指尖,眼神情绪微动,似乎在思量该如何把对话进行下去。 你也不打破僵局,就抬手打了个哈欠,不再言语。 可能闷坏了,薄浅柯的呼吸声有些大,他忽然说:“贺琰,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没怎么样。” “这样啊。”薄浅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看来还是不行。” “什么?” “我……我其实很想融入大家的,就是班上,集体里……” 握着奶茶的手骤然收紧,“但我好像搞砸了,大家都觉得我很孤僻,性格也奇怪,现在就只剩下你……还有、还有孙歧愿意听我讲这么多的废话……你看,外面天气这么冷,我还问你出不出来玩儿……之类的,是不是有病?” “而且我,待这座城市也没多久,我也不知道哪里好玩儿,我大概是真的……算了,我就是有病吧。” 他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苦恼得抱住脑袋。 “你、你认不认识阮玉?” 你诚实地摇头,“有印象。” “这样啊……”薄浅柯叹了口气,“我其实考这个学校……是因为他来着……我……他应该不记得我了……我以前有段时间特别颓废,做什么都没劲,也没人听我说话,我也不知道该找谁说话比较合适,跟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僵硬尴尬。但他真的帮过我,还听过我的疯言疯语,而且……还鼓励过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薄浅柯的笑容变得柔和,跟先前勉强扯出的笑意比起来要真诚不少,“医院说,我可以回家,但我必须每天都吃药维持目前的情况,一直这样维持着,维持了好久,有两三年吧,但是有一天——” “我又忘了吃药,断药多久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天我的意识一直处于一个特别模糊的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一直有人在扯我的胳膊,想扶我起来,应该有很多人,都在跟我说话但我一句话都听不清,到最后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我被绑在病床上,医护人员都看着我,扒我的眼睑问我还记不记得清自己是谁,我说记得,他们松了口气,而后他们跟身旁的一个陌生男生讲话,我才大概知道自己昨晚发病,打了人还发高烧往外跑——烧糊涂了都还在往外跑。” “听到这些的时候,我的脑子还是晕乎乎的。做梦一样。” “那个陌生男生凑到我身旁,问我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犹豫了很久才说没有,他松了口气,说你没带身份证没带医保卡的,要是查不到名字跟信息的话还得打电话让警察过来问你的情况。我不知道说什么了,只知道说谢谢。” “然后……然后他还,请我吃饭,吃好吃的,他喜欢甜的,我也挺喜欢的……我当时也是这样,跟他说了,说我很奇怪,但他并没有觉得我有多奇怪,他只是说我想太多了,没关系的,只要吃药就可以一直维持现状,他说我不是怪人,说我跟正常人其实是一样的,我真的、真的相信了……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何况非亲非故的,他照顾了我两天,就走了,我问了他的名字,他都告诉我了,他人真好。只是我,我在他走之前都没有说出口——想让他当我的朋友,就一直拖到现在。” “……真的是阮玉?” “嗯,是他,我记得他,但他现在好像不记得我了,而且身边已经有朋友了,我就不打扰了,能看着他,跟校友一样打招呼就好了……我不能太贪的……但我……但我还是想……” “像他一样优秀。乐观一点、开朗一点。但好像还是失败了。” 你看着他俨然失落的模样,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你喜欢他?” “不是!”薄浅柯瞳孔一缩,不可置信道,“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男人的……我只是、只是……想跟他做朋友。” “嗯,知道了。”你敷衍地回应一声,尝试着喝了一口奶茶,皱眉,“难喝死了。” 薄浅柯顿了顿,有些抱歉地望着你。 ——你回望过去。 ——估计永远都不会喜欢这种甜到发腻的东西。 窗外呼呼的风声,薄浅柯安静乖顺的眉眼。 ——真恶心。你咬着吸管无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