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明确的死亡条件
黎明时分，村子里已经有不少村民出来活动了，他们三三两两地走在田埂间，拉拉家常说说闲话，不时有婉转的鸟叫声环绕乡间，微风拂面，带起空气中青草和晨露的芬芳，颇有种避世的惬意。 向炎星这一夜睡得挺香，原本修剪得干净利落的黑发，因为过于肆无忌惮的睡姿，使头顶上翘起了一小撮呆毛，他醒来之后还有些发懵，呆呆地四处转了转头，才想起来自己昨天的遭遇。 我在做梦！ 向炎星猛地闭上了眼睛，三秒后再次睁开！ ……好吧，我在想屁吃。 认清现实的向炎星抻了抻胳膊，一小撮黄白色的毛发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地上。 “嗯？” 他捡起那一小撮毛发，放在手中捻了捻，像是动物的毛发，但又不像猫猫狗狗的那么柔软，更倾向于某种野兽。 向炎星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程虎身边，对方正仔细端详着祭台上的挂画。 “哥你看，我发现了一些线索。”向炎星拿出手中的动物毛发，“像不像老虎的毛？” 程虎转头就看见向炎星煞有其事地举着一撮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毛，他顿时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尴尬地从喉间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作为回应。 “你还记得我们刚进入游戏时，遇见的那个巨狼怪物吗，当时那怪物已经追上了我，本来我都以为死定了，结果突然出现了一只大老虎，把那怪物吓跑了，这撮毛或许就是属于那只老虎的，难道它昨天来过这里？这一定是个线索，或许和失踪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程虎听着向炎星喋喋不休地分析，也没找到机会把对方的思路拉回正轨，眼见一口大黑锅就要扣在自己头上，他才低声开口转移话题：“你看这个。” 程虎抬手指向了祭台。 挂画上的神像确实比之前清晰了不少，已经能大概看出神像的脸部轮廓了，这很正常，村民不看重这尊神像，没有人的信仰与供奉，神的力量会逐渐衰弱，导致挂画上的颜色也会渐渐模糊，直到完全看不清。 之所以现在变得清晰了一些，是因为昨天向炎星将腐烂的水果扔了，又和程虎一起重新上了香火，多多少少算是起了些作用。 可奇怪的是香火盆中的六炷香，竟然又烧成了“催命香”。 看到这场面向炎星也顾不上什么老虎毛了。 “一开始我以为这催命香，催的是我们俩的命，但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向炎星面色凝重地看着程虎。 “这是条提示，小孩。”程虎显然是紧跟着向炎星的思路，只是他的发言总是异常简洁。 不过向炎星倒是莫名的跟他心有灵犀，像是多年密友一般，很快就能领会程虎的意思。 “催命香的意思是月内有人会死，或者半年之内家里小孩受伤，而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寻找失踪的小孩，所以，这催命香是给我们提示，失踪的孩子有危险？” 陈虎点头。 “啊——！！！” 突然，一阵女声尖叫打断了向炎星的思绪，这声音有些耳熟，应该是隔壁的小曲。 —— 这声尖叫轻易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因为现在已经到了早晨，不能出门的规则已经失效，下一刻，所有人都围在了小曲的屋子门口。 她原本抱着头缩在床脚，看起来受了很大的打击，在向炎星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她光着脚跳下床跑到向炎星的身后，两只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似乎恐惧到了极点。 程虎瞥了一眼小曲，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向炎星此时却没空看旁人的脸色，因为另一张床上还躺着一具尸体。 一具残破不全的诡异尸体。 几根惨白僵直的手指被扔在地上，被剖开的肚子里是一片黏腻的猩红，看不见任何内脏，只有大肠从腹中向上拖出，紧紧缠绕在了灰白的脖颈上，勒得女孩的脖子就像被橡皮筋死死扎紧的气球一般，憋得她满脸青紫，眼球突出，她面目扭曲狰狞，嘴巴大张舌头伸得老长，不难推测她生前是看见了什么极为惊悚的画面。 她身上的衣服被全部撕碎，七零八落的布片散在床边，向炎星认出了那是昨天村长发给众人的衣服，看起来这个女孩儿应该是穿上了那件新衣服，而“穿上村长发的衣服”应该就是一个死亡条件。 “唉，可怜的姑娘，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王强惋惜了一句，“走吧，马上到7点了，如果没有准时到堂屋可能又得触发一个死亡条件。” 众人沉默地跟着王强走了。 向炎星却还杵在门口，愣愣地看着那具残破的尸体，昨天他还为了救下两个女孩而让出了自己的房间，但今天依然有人死了，他很懊悔，为什么自己没有跟她们提一句衣服的古怪，明明自己是察觉到了这衣服的不对劲，如果当时能提醒她们一句，或许这个女孩本不用死的…… 向炎星有些自责，尽管他知道这并不能怪自己，但他受不了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似乎在很久以前，就有很多人在他眼前牺牲。 突然后颈处传来一片温热，向炎星转头看去，是程虎将手掌覆在了他的后脖颈处，轻轻捏了捏，这无声的安慰让向炎星从自责的漩涡中清醒过来，弯起眼睛朝程虎笑了笑。 “走吧。” —— 众人围坐在圆桌旁，7点时村长准时出现在了堂屋门口，身后跟着昨天那两名年轻小伙，他们将手里端着的吃食一一放在了圆桌上。 几碟泡菜，和几大盘馒头。 中分男撇撇嘴，似乎有些嫌弃。 几名“老玩家”却是在心里松了口气，有馒头吃就谢天谢地了，天知道在上几次副本中他们吃的是什么诡异的东西。 “各位昨天睡得还好吧？咱们村子穷，没什么好招待大家的，还望各位别嫌弃啊。”村长一如往常地微笑着说道，完全没有提到死去的那个女孩。 “各位吃过早饭，就尽快动身去找那些孩子吧，唉好几天了，也不知道那些孩子跑哪儿去了。”村长皱着眉满脸担忧，表情不似作伪。 交代完这一切后，村长就带着两个年轻小伙一起走了。 走之前村长还丢下一句“明早7点记得准时来堂屋吃饭”。 等到确定村长已经走远后，王强才率先发话：“各位昨晚有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事？”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面露苦色，看来昨晚都有不好的遭遇。 中年大叔有些激动地开口道：“昨晚我们遇见鬼了！那玩意儿还会伪装成我们的样子，骗我们出门，差点我就跑出去了，还好这位小…同学喊醒了我，救了我一命。” 中年大叔心有余悸，感激地看了方鸣乐一眼。 对方却没什么表示，一脸无所谓地拿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个小孩儿身上穿着的竟然是村长给的“新衣服”。 “你……怎么回事？你还活着？？”王强一脸不可置信，刚才那个女孩的死状让他确信，穿上“新衣服”必定是一个死亡条件，可面前这小孩竟然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不用这么惊讶，穿上这衣服确实很有可能会死，但也不是没有破解的方法。” 方鸣乐表现得很从容，刚才那个女孩的死状也只有他没有前去查看，仿佛早已知晓事情的走向。 “什么方法？”瞬间，众人急切的目光聚集在方鸣乐身上。 “求你们了用用脑子吧，礼尚往来不懂吗？”方鸣乐翻了个白眼，又拿了一个馒头塞进嘴里。 “所以你昨天才会把你的手表递给村长？相当于用手表换了衣服？” 方鸣乐看了向炎星一眼，点了点头。 向炎星一直疑惑为什么方鸣乐那么执着地要把儿童手表塞给村长，原来原因在这里，也不知道这个小男孩儿到底经历了多少次游戏，才能表现得眼下这般游刃有余。 “置换吗……原来是这样。”王强低下头若有所思。 “什么意思？我们从村长那里得到的东西都必须给他回报吗？那这馒头，还有昨天住的房子，都得给他报酬？”中分男有些惊慌，想必刚才那个女孩的死状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方鸣乐像是现在才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存在，“啧，这骚包男还活着呢。” “你他妈说什么呢！别以为多知道点信息我就不敢动你了，你给我小心点！”中分男依然一点就炸，放完狠话之后，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就好像他完全是个透明人似的。 “并非从村长那里得到的一切都需要给他报酬，而是这个村里没有的东西，我们需要格外小心，或许这是和‘鬼’的交易，如果已经接受这种‘赠礼’，那么也要立刻给予回报，现在看来，赠礼和回礼之间并不需要同等价值，所以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 王强做出一番总结，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和中年大叔皆是一脸信服地点头。 “好了，现在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讨论一下今天的安排吧。” 王强俨然一副领导者的作派，不过形成这种局面也是必然，在场没经验的新人自然愿意跟随他，而这场游戏中有能力的老玩家也都不愿意担这麻烦事。 桌上的馒头倒是不少，王强提议每人带两个馒头在身上，毕竟刚才听村长的意思，这里应该是不会提供午饭和晚饭的，只能靠着这些馒头撑一天了。 “这次游戏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到失踪的孩子，而游戏场地就在这个村子的范围内，所以我提议大家分成两队，每队4个人，一队在村里勘察地形，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另一队负责询问这里的村民，应该能问出点线索，晚上9点所有人再回到这里集合，交流线索。” 见众人对于这个安排并没有异议，王强将手臂搭在身边女人的肩膀上，接着说道：“那我和虞妮就去勘察地形吧，想跟我们一起的可以举手示意。” “我！我跟你们一起！”中分男迫不及待地举手，在场的人中，王强、方鸣乐、程虎、这三人应该是最有实力的，而现在只有王强对他的态度还算和善了，所以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跟着这个王强走。 果然王强也点头表示同意了，中年大叔有些犹豫，不知该跟着方鸣乐还是王强，然而并没给他选择的机会，那个一直畏畏缩缩的眼镜女孩儿此时举起了手。 “我…我也想跟着你们，可以吗？” 在场众人都有些惊讶，这个女孩自从被向炎星救了之后，就一直比较依赖这个青年，所以王强以为她会跟着向炎星走，不过既然她主动提了，王强也不会拒绝，坦白来讲，王强其实是很乐意有新人跟着自己的，因为他们好拿捏，必要的时候或许能成为很重要的垫脚石。 向炎星略带疑惑地看了小曲一眼，倒不是他认为小曲应该跟着自己，而是那个中分男人已经加入了王强那一队，昨晚那个中分男还企图侵占小曲的房间，怎么说小曲也不可能想和他待在一队啊，但是他也没机会多问了，因为小曲已经走到了王强身边。 王强那边已经凑齐了4人组，那么剩下的人便自动归于另一队。 分别是向炎星、程虎、方鸣乐和那个叫做“万国梁”的中年大叔。 在这个诡异世界中，没人有心思慢悠悠地吃饭，越快找出线索通关游戏就能越快回到现实世界，众人迅速啃完了馒头，便纷纷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