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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竞在三中操场蹲点的第二天,张一鸣一手拎着冰可乐看着他的时候一脸无语的表情,程竞倒是根本在意,一双圆眼睛盯着操场角落里那间办公室,上次他还没问几句那男人就没耐心地打断了对话,男人语气很冷,“你最好去问清楚再来。” 他后来在三中校门口等到了放学,结果到了天黑都没等到男人出来,于是不死心地又等了第二天第三天,男人看到他的时候也没有半点是来找自己的自觉,只瞥他一眼就走开了,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张一鸣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远处刚刚走出办公室的男人,咂巴了下嘴,“还真挺好看。” 程竞没说话,张一鸣这时候除了说废话半点用都没有,他当然知道许浸仰好看,而且还是那种男女通吃的好看,张一鸣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程程,你这样也没用啊,你就算天天来看他能有什么用呢?” 程竞皱起眉瞪了他一眼,“谁说我来看他的?” “那你来干什么?”张一鸣叹了口气,“你到底想干嘛?” 程竞没说话,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甚至现在还喜不喜欢赵冉他都没心思想,大概就是想看看这抢走了自己男朋友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了什么伤害。 分手让他的整个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程竞从小到大虽说并不总是头等的那种优秀,但是他爹疼娘爱,甚至小时候亲戚还专门提醒过他妈要少惯些他,那时候还没“妈宝”这个词,否则程竞可能要被喊十多年,他看起来毫无,瑕疵可挑刺,成绩好长得好性格好还有个甜蜜的男朋友。 他原本以为男朋友这事跟他其他的标签没有关系,但是赵冉那么坦荡地跟他说喜欢上了别人的时候,程竞开始怀疑曾经他根本不在乎的这些。 他的脑袋里一直悬着一个问题,如果他真的这么好,为什么赵冉会喜欢别人呢? 许浸仰估计是上完了一天的课,刚四点就背了包准备下班,刚从办公室里出来没走几步就又看到了眼熟的人,男生看起来情绪好了许多,朝他走过来的步子还是有些急,许浸仰挑了下眉停下脚步站在了原地。 “你是他男朋友?”程竞拿出来赵冉照片的时候这男人才终于显示出了一点该有的反应,程竞嗯了声,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许浸仰笑了声,“你们还,挺有意思的。” 他听不懂许浸仰这话里的意思,但直觉并不是什么好话,他咽了口吐沫,实在不是很想在这男人面前说出来接下来的话,“所以你是第三者。” 许浸仰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挑起眉毛微张着嘴巴,“是吗?” 程竞心里憋着一股气,这会儿被男人的反应搞得越发烦躁,说话的时候语气都不由地有了些破罐破摔的意味,“是,他说他跟你睡了。” 许浸仰眨巴了两下眼睛,好像这才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由来,“但是我连他联系方式都没留。” 这话好像有魔力似的,后来好几天程竞脑袋里时不时就出现男人说这句话的声音,他歪着脑袋盯着黑板上的演算过程出神,被老师叫起来的时候脑袋还懵着,张一鸣拿着笔戳了他好几下他才反应过来。 课间休息的时候林正拎着个袋子走过来给他放在了桌子上,林正是他这节课的助教,穿了件黑色的polo衫,明明有些老气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穿在他身上格外合适,程竞探头看了眼袋子里,听着林正跟他说,“我导师昨儿给我的,吃不完给你拿点。” 程竞哦了声,林正看着他这幅蔫巴样子直笑,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你再这样平时分就要被赵老师扣光了。” 张一鸣听着平时分三个字就跟条件反射似的,凑过来仰着脑袋冲林正笑,“林哥,我呢我呢?” 程竞没心思听张一鸣扯淡,掏出手机看了眼聊天界面,赵冉的聊天框他还没有取消置顶,可这会儿已经被冲到了一堆课程群底下,他又点进了那个灰色头像,男人并不怎么喜欢分享生活,就算没有开时间限制从头到尾也不过十多条。 他想起来那天许浸仰说完那句话以后的表情,坦坦荡荡的,程竞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脑袋,他真的是第三者吗? 他退了出来,聊天框里两个人只有几句对话,即使没有语音也能想像出短短几个人男人的语气,就像那时候许浸仰给他联系方式的时候那样平淡,“有什么事线上说吧,你这样还蛮影响我工作的。” 程竞脑袋里乱得一塌糊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就算来找了许浸仰好几次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人家,那天回去的路上张一鸣还试探性地问了他一句,“这事完了吗?” 程竞只摇头,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事才能算完。 下课前几分钟林正问他要不要一起吃完饭,程竞正忙着记这周的作业,等着他有空回复的时候林正已经被老师喊走了,他跟张一鸣在食堂打包了两份套餐回宿舍,他舍友都还没回来,张一鸣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他对铺的位子上。 “程程,那个……” 程竞低着头吃饭,没理会张一鸣这含含糊糊欲言又止的几个字,张一鸣拿着叉勺把饭盒里的米饭戳了好几个洞,“其实我知道许浸仰。” 程竞嗯了声仍旧是没抬头,张一鸣抿了下嘴,“我之前不是总去酒吧嘛,我见过他,但是我不知道他名字,那天在三中我看到他我就想起来了。” “赵冉跟他就是酒吧里认识的,”张一鸣彻底没了食欲,干脆直接放下叉勺一只手撑着脑袋直盯着对面的人。 程竞并不怎么去酒吧,但是周围的人喜欢去的也不少,刚上大一那时候赵冉带他去过几次,C大附近有名的一个同志酒吧,程竞进去没一会儿就被音乐吵的脑袋疼,他不是很喜欢那种环境,灯光昏暗,好像人的各种平日里见不得光的心思都在那个地方被释放了出来。 他看到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相拥接吻,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互相用眼神做个交流就默契地挽手离开,还有即使他在旁边的时候也来搭讪赵冉的男生,他不喜欢这样的世界,可好似这些在这个世界里如此平常,平常的好像他们的生活就应该如此运转一样。 程竞吃完最后一口饭,收拾了饭盒推到了一边,他吸了下鼻子表情平静地看向对面的张一鸣,对方好似也已经看了他很久,张一鸣叹了口气,“程程,赵冉跟你不是一类人了。” 程竞嗯了声,张一鸣打量着他的表情,又添了一句,“许浸仰,可能真的不是第三者,他那种人根本不屑于做第三者。” 程竞很安静,听张一鸣跟他说起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许浸仰,他想起来什么开口打断了张一鸣,“那你当时怎么知道?” 张一鸣犹豫了下,“我……我听赵冉他舍友说的。” 程竞点了下头,没再说话,也没有对张一鸣后来说的所有话表现出任何兴趣,这事好像就这样翻篇了,他不再想去追究自己那段三年多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样结束,又是为什么结束,他心里很清楚,张一鸣那句“不是一类人了”究竟代表着怎样的意思。 那个圈子,生生把一个种类的人分成了完全不同的两边。 他也没有再点开过那个灰色的头像,许浸仰这个人好像就是一颗流星一般,曾经绚烂得成为他生活中的重心,后来只一瞬,就消失不见了。 程竞的一个项目要收尾了,他开始频繁地熬夜加班,等着终于有口气休息的时候又马上到了期末月,最后一科是林正监考,程竞复习得很认真,提前交了卷子回到宿舍躺了一下午一动不动,他应该好好睡一觉,好好地吃一顿大餐,好好地犒劳自己。 站在那块彩色灯牌下的时候程竞心里平静得出奇,他想着,这样也算犒劳自己了吧。 他在吧台点了杯酒,站在小庭院里慢悠悠地喝着,他很久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周围的人好像都在偷摸摸地打量着别人,程竞一杯酒没喝完就有人过来搭讪,看起来好似也是学生,留着乖乖的学生头,白白净净的,程竞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酒精上头还需要一段时间,程竞坐在花坛边吹了会儿风,看着门口买入场票的人越来越多,他起身又去吧台要了杯酒,这一杯下去他的脑袋就开始混沌了起来。 二楼的舞池已经挤满了人,程竞这次仍旧是觉得这样的重鼓点震得他他太阳穴直跳着疼,但他还是被人群挤到了舞池中间,有人伸手搂住了他腰,程竞并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模样,他晃着脑袋往旁边走了一步躲开了那双手,他继续跳着,然后跟一个看不清长相的男生接了吻。 许浸仰喝了杯酒,跟朋友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出去抽根烟,他从三楼的侧门出去,跟一个熟人站在楼外面的铁梯上慢悠悠地抽烟,烟抽了一半对方伸手戳了戳他示意他看身后,他回过头就看了坐在台阶上的人。 他挑了下眉,准备转过身装作没看家,他对别人的感情生活并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打算做一个陌生人的知心哥哥。 程竞脑袋埋在腿间一动不动,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酒精让他本来就已经过度运转的脑子更迟钝了些,他感觉着有人敲了下他脑袋,抬起头的时候男人正一手夹着烟跟别人说话,“你先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