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见面
“我有个朋友……” 程竞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堵了回去,张一鸣冲他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别,别你有一个朋友,你就直接说你就行了。” 空气好像有瞬间凝固了瞬,程竞认命似的点了下头,“行,我,就我,我被人绿了。” 张一鸣哦了声,这事情对于他们这些人真的不算什么新鲜事,他从上大学以来绿别人被人绿的次数加起来一双手都数不完,明明才大三,张一鸣偶尔也会想一想这个问题,他怎么就碰不到真爱呢? 后来他想算了吧,要个屁的爱情。 其实有这个认知就万事大吉,俗话说怕天怕地就怕人不长脾气,他第一次被人绿的时候跑出去喝了一晚上的酒,那时候他还不认识程竞,后来酒吧关门的时候被老板拎出来扔到了店门口,再后来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事就变成了家常便饭。 但程竞不一样,张一鸣撇了眼自己对面的人, 程竞跟他们最明显的区别就是,程竞看不出是个gay。 这年头gay大多都恨不得在街上横着走,有时候就算有些人想掩饰,可大多也都是徒劳,用林正的话说,身上那股子劲儿太明显了,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 “那……”张一鸣咂巴了一下嘴,看着自己对面那个明显情绪低沉的人,“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等程竞开口回答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一双小眼睛睁得正圆,“不是,你怎么发现的?” 程竞吸了下鼻子,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回忆当时的情况,他拿着赵冉的手机,打了会儿游戏,连输了三局还没等着那人洗完澡出来,他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乱翻手机,然后就看到了那个照片。 其实也并不暧昧,就只是一人靠在另一人的肩膀上,但是他太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了。 “不是吧……”张一鸣撇着嘴靠到了餐厅的沙发椅里,“赵冉平时也……不像啊。” 程竞笑了声,的确是不像,从高中到现在他从来都没想过赵冉居然还有那副模样,张一鸣偷偷打量了他一眼,又重复了遍刚才的问题,“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摊牌呗。 程竞出了电梯又想起来自己刚才跟张一鸣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利落得张一鸣冲他竖起大拇指直夸他有骨气,这会儿到了门口程竞又磨磨蹭蹭地不想进去,他知道赵冉在里面,可他就是怂了。 隔壁家住的是一家三口,门口堆了些纸皮估计是准备攒一攒卖掉,程竞蹲在门口盯着那堆废品发呆,思考着等会儿进门要怎么开口,第一句话说什么,或者要不要说。 “怎么蹲在这儿?” 他想得太投入,门被从里面打开了都毫无反应,程竞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赵冉穿了件篮球服,头发刚剪过,圆寸衬得整个人都很利落,他一直很喜欢这样的赵冉,干干净净的会在篮球场上出尽风头的青年。 “哦……”程竞迟疑着站起身,蹲久了小腿有些麻木,像是被成百上千只蚂蚁啃噬着血肉一样,赵冉把手里拎着的垃圾袋放在门口,转过头看着他没什么表情,抬起下巴冲他示意让他进门,“我有点事跟你说。” “我想跟你说分手。” 赵冉这话说话干干脆脆,程竞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就已经把自己的意图草草几个字说得清清楚楚,他愣了瞬间,嘴巴动了动却是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其实他在张一鸣面前装得再利落洒脱,真到了赵冉面前他还是骗不过自己。 他喜欢赵冉,从高一的时候就开始了。 两个人也经历过性取向迷茫的时候,也都有过因为喜欢同性而难以认知自己的阶段,但那些都相互支持一起走过来了,他高中毕业赵冉跟他告了白,在跟他一起打完篮球送他回家的时候,那时候赵冉还没逃脱青少年的可怕审美,留着韩式厚重的发型,他跟程竞说,我想清楚了,我就是喜欢男的,就是喜欢你。 程竞动作缓慢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低着头咽了口吐沫,开口说话的时候嗓子有些沙哑,“为什么?” 从高三到大三,他们在一起三年,这三年从刚成年的小孩长成二十多岁的青年,程竞也见识到了这圈子有多混乱,但他一直觉得他跟赵冉是不一样的,毕竟他们的关系是张一鸣这种没心没肺的人都称赞过的程度。 赵冉轻轻地叹了口气,吸了下鼻子似乎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话好似有些并不怎么光彩,“我喜欢上别人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生怕程竞怀疑他的这段感情似的,“我跟他睡了。” 程竞皱起眉,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赵冉,你要不要脸啊?” 被他骂了的男人笑了声,“不要了吧,程程,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也不想耽误你,我们就好聚好散吧,行吗?” 好聚好散个屁。 程竞第二天顶着两个肿眼泡见到张一鸣的时候情绪还没缓过劲儿来,张一鸣看着他直摇头,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一只手拍他的胸口,“行了行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呢,别为了这么个烂人伤心啊。乖。” 程竞没说话,撇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一个人进了数院的楼,带他的导师有个研究中心,他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到那儿去上自习,程竞把习题册摊开摆在桌上,一沓演草纸整整齐齐地摆在手边,顶着空白的纸面发了会儿呆,眼泪啪嗒啪嗒地又开始掉。 林正进门的时候就瞅着这幅场景,程竞面前的习题集被他哭湿了一大块,衣服上也有一块被洇湿成了深色,他跟程竞是同乡,程竞刚进大学的时候就是他接的站,林正是个直男,甚至还有点恐同,但是唯独程竞是个例外。 要用林正的话解释,那就是因为程竞看起来真的不像个gay,倒也不是说这人阳刚,毕竟阳刚也不一定就是直的,只是程竞一丁点让他这个恐同直男难受的感觉都没有,林正后来想了想,可能就是程竞太单纯了,跟个孩子一样,谁会介意一个孩子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呢。 程竞原本就难受,听着林正问他怎么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掉得更厉害了,他哭了一早上,等着中午的时候才停住,林正见劝不住他就索性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听着他没动静了才抬起头看了眼,“不哭了?” 对面的人闷闷地嗯了声,受了委屈的样逗得林正直想笑,“没事,啊,我当初跟我初恋分手的时候哭得比你还惨呢。” 程竞嗯了声没理他,掏出手机来在通讯录翻了几个来回才好不容易找见张一鸣的电话,他眼睛哭久了蛰疼得厉害,这会儿看东西都费劲,他给张一鸣打了过去,“你知道追赵冉的那个是谁吗?” 他挂断了电话林正还在盯着他看,“你干嘛?上门算账啊?” 程竞嗯了声,林正直笑,他以为程竞不过就是说句玩笑话,要不顶多就是这会儿刚失恋气性上头,张一鸣也这么觉得,所以当程竞真的去三中的时候张一鸣吓得点名都顾不上拎着包就溜出了教室。 他心想着也不至于吧,都是大男人的,怎么着也不至于上演这种原配上门打小三的戏码吧。 程竞没理会张一鸣给他催命似的电话,站在三中门口光明正大地说了自己要找的人,他在校园里随便找了个小孩问,他看起来显小,眼睛圆圆的个头也不是很高,学生还喊了他一声哥哥,程竞笑着,“你知道许浸仰老师在哪个办公室吗?” 小孩给他指了指左手边的方向,程竞穿了件白色的T恤,简单的休闲裤配板鞋,他走到操场门口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欠缺准备,应该收拾得更好看一些才对,他站在跑道边,操场上有两个班在上体育课,一堆穿校服的高中生里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格外显眼。 许浸仰个子高,看起来好像比他高了能有十多公分,程竞看着不远处嘴里噙着哨子的男人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赵冉,上高中的时候赵冉好像也是这幅模样。 所以说人都会喜欢上另一个自己吗? 程竞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刚朝男人的方向没走几步就听着下课铃响了起来,学生们都往操场门口走,只有他逆着人流,眼睛一直紧紧地顶着背对着他走在前面的男人。 他看着男人在水池边上洗了手,把挂在脖子上的哨子摘下来塞进了裤子口袋,他在男人进办公室之前小跑了几步追上去拍了下男人的肩膀。 程竞原本想了很多言辞犀利的台词,可这会儿男人回过头,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审视的目光让他瞬间忘记了自己排练过的所有桥段,他吸了下鼻子,挺起胸膛微微扬起了下巴,“你是许浸仰吗?” 男人微微嘟起嘴巴,眼睛盯着他缓慢地点了下头没说话,他眼神很冷静,并不像程竞之前设想的那样随时随地都要透露着一股子勾引人的狐媚劲儿。 程竞皱起了眉毛,他对于这样的现实很不满意,在他的设想里破坏别人感情的人就应该长着一张坏人脸,而不是像许浸仰这样,看起来生人勿进的一股子冷漠劲儿。 “你认识赵冉吗?” 他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可男人好像并没有搞清楚他话外之意,脑袋微微朝他的方向凑近了一点,眼睛眯起来连带着眉头也皱了起来,像是有些不耐烦又有些疑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