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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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吗?”宋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但蒋知一定在了原处,血色一瞬间褪去,握着外套的手都在不自然地颤抖着。 “没,没什么,你先回去吧,我晚上自己回家就行。”蒋知一胡乱地把外套塞给宋洄,后退了两步,像是要划清两个人的界限。 “啊?你怎么脸色这么差,哪里不舒服吗......”宋洄还在他身后喊着,但蒋知一却充耳不闻,弯下脖子闷着头向前走,细弱的手臂垂在身侧,颤抖随着步伐变得愈发明显。 蒋知一在心里默念“看不见我”,同时改变了脚步的方向,他可以从住院部的侧门进去,多走点路总比碰上aye好,他可不想在周五晚上以外的任何时间看见这个人。 很荒唐的约定,aye说,只要在每周周五的晚上去教他泰语,他就可以考虑放过蒋念一和蒋成德,尽管一开始确实是抱着幻想——只是教他泰语而已。 而已吗?在现在看来,远远不是。 蒋知一走得越来越快,同时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天使之城的夕阳具备着潜力无穷的杀伤力,没走多远额头上冒满了虚汗。 往往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那道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蒋知一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小知一,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啊。” 随之而来是一条将蒋知一压得几乎喘不过气的胳膊,专属于aye的危险气息将他脆弱的小身板吞没得一干二净,漫不经心的低笑声在头顶上方响起,蒋知一能感觉到他正在低下头闻自己的头发。 蒋知一被他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压得直不起腰,本就萎靡不振的人瑟缩在aye身侧显得更加弱小,他几乎是被aye迈开的大步拖拽着往前,视线里除了灰白的水泥地和两双外观上就差异悬殊的脚就别无他物了。 “我只是,来拿药。”蒋知一的声音也在抖。 “所以说很巧啊,”aye的手绕过蒋知一的脖颈,在他的锁骨上不轻不重地摩挲着,“我来帮你拿药。” “你监视我?”震惊使得蒋知一挣扎着抬起头去看他的脸。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白天看见aye,没有了闪烁的氛围灯暧昧不清的遮掩和黑夜的藏匿,被夕阳照顾到每一寸皮肤的男人的脸清晰到每一颗痣。 是一张完全不像是东亚人的脸,轮廓分明到能让人联想到刀锋,喉结突兀,下巴上隐约有些胡茬,薄唇是薄情的象征,眉眼上拂去残存在表面的情调,更多的是深不见底的冷意。 蒋知一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给缠住全身,进退全凭他意。 “怎么会呢,我看起来像是会做出那种下流事的人吗?”aye凑近他的耳朵,“我帮你约了个专家。” “不需要。”蛇带着青蛙去见医生,是怕下嘴时被一身的骨头给硌到吗。 “我说需要就是需要。” Aye不管他的挣扎,夹住提包一般夹住蒋知一的脖子将人往医院楼上带,目标精准到蒋知一怀疑他可能来过不止一次。 抽血化验、拍片,全部都是蒋知一最熟悉的流程,他想拒绝,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但aye却全程陪在他身边,用审视的眼光追随着蒋知一,蒋知一的每一次呼吸仿佛都会被他拆开解读。 最后两人坐在了那个aye口中所谓的“专家”面前。 两个椅子硬生生被aye坐成了一个,蒋知一仍被他揽在身边,两个人的胳膊交叠着,滚烫的胸膛让他一阵不自在。 “辛苦一下宝贝儿帮我翻译咯。”aye在他耳边吹气。 医生或许认得aye,被他胁迫来为蒋知一看病也未可知,看见两人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姿势也不敢多说什么,对着蒋知一的化验单和x片端详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 蒋知一不情不愿地一句一句翻译给aye,仿佛自己将自己的骨肉拆开摆在aye面前一并告诉他自己的弱点在哪里、该怎么治。他的哮喘是天生就有的,小时候还没这么严重,后来他妈妈死了,蒋成德懒得多照顾他,饭桌上有很多是蒋知一不能碰的他也不管,再往后就是营养不良的问题了,药吃得断断续续,病就只能日重一日。 Aye边听边玩着蒋知一的锁骨,将那一小片地方磨得通红,蒋知一一直绷着一个坐姿,后背酸痛到无暇顾及。 “直接让他说怎么治。”aye听得不耐烦了,直接下了命令。 “脱敏和药物治疗同时进行,”蒋知一规规矩矩地转述,“他说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注重饮食,将营养跟上就行,只是脱敏流程会有点长,然后可以适当运动。” “运动?”aye突然来了兴趣,“你帮我问他,做爱算运动吗?” 蒋知一变了脸色,拧过头躲避他的手:“不要。” 蒋知一越是反抗,Aye的胳膊就缠得越紧,直到人几乎是被禁锢在了他的怀里,他才不情不愿地开口,声若蚊蝇。 “他说,可以,适当......” 意料之内的回应,aye笑得开怀,摸上蒋知一红得滚烫的脸:“小知一好容易害羞。” 司机还在外面等着,aye拉开车门将药放在副驾上,连人一起拉至后座。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蒋知一作势要去打开车门。 “别着急,”怀里的人摸着实在是没什么肉感,凸起的骨头像是刺猬用来防身的刺,aye的手臂环住他的腰,“带你去吃点好的,长长肉。” 蒋知一低垂着头,只露出红透了的耳朵,司机已经发动汽车了,他再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事,只能央求aye松开他一点:“你松开一点,我难受。” 蒋知一的声音最能让人联想到天上丝丝缕缕的云,欲断未断的,轻软到没有实感,aye在心里愈发确定,蒋知一叫床一定好听。 如果aye早告诉他所谓的“吃点好的”是陪他参加应酬,蒋知一就算是跳车也不会答应他,但是下车后那条压得他喘不过气的胳膊仍绕过脖子担在他的肩上,一路拉着他走过金碧辉煌的走廊,最终到达一个包间。 “抱歉,陪我的宝贝儿看医生花了些时间,我来的不算迟吧。” “不算不算,这怎么能算呢......” 包间里站着四个年纪看起来稍大的男人,个个都便着肚子,手上脖子上串着佛珠,看见aye进来纷纷抢着去替他拉椅子倒水,殷勤到挑不出毛病。 蒋知一被拉着跟aye坐在了上席,他知道包间里的那些人一定在盯着自己,或许在心里疑惑aye身边怎么又换了个“宝贝儿”,但肯定也在想这个瘦得皮包骨的寒酸小孩怎么会被aye看上。 蒋知一仍旧低垂着头,屋顶千层蛋糕一般繁复的吊灯让阴影在这个房间里无处藏匿,面前的转盘上摆着俗气的人造景观,一套光可鉴人的餐具放在了眼前,里面也盛着一个格格不入的蒋知一。 Aye凑在他的耳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一个包间里的人听见:“小知一想吃什么尽管说,反正是叔叔们请客。” 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蒋知一的手揪紧衣摆,转过头,嘴唇擦过aye的脸颊:“随便。” “随便?”aye抬起头,翘起的二郎腿刚好压在蒋知一腿上,语气里满是抱歉,但在座的人都知道,他才是掌控全局的人。 “我宝贝儿身体不太好,可能要麻烦大家顺着点我宝贝儿的口味的,真是不好意思了。” 包间里立刻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马屁声。 “那就,蒸柚子鸡,胡椒煲猪肚,冬虫夏草炖乌鸡,还有海参,白果之类的随便上点吧。” 一个个菜名从耳边溜过,蒋知一在心里想,中国人真会养生。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 ,菜上得很慢,桌上的几位“叔叔”一直在喋喋不休,估摸着是aye生意上的事,蒋知一知道不该听的就不要听,瓷质的勺子在碗里搅着,鲜味一阵一阵地冲鼻,他象征性地都吃了几口,口腔里蔓延开从所未有过的味道。 “阿爷欸,咱们是真的不知道那批货是您的呀,要知道是您的咱们借胆子也不敢拦呀,您也知道这段时间......” 蒋知一听见那声“阿爷”忍不住一声嗤笑,那他们会不会叫自己“阿奶”,真是奇怪的尊称。 包间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蒋知一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发出了什么声音,汤匙掉进碗里,一声脆响回荡在房间里。 只愣了两秒,蒋知一随即咳了起来,将自己刚刚莫名的联想归责为肺部的不适。 Aye朝那个长篇大论的男人扬了扬下巴,示意继续,抽出一张纸仔细地擦在蒋知一嘴边,两个人的脸颊几乎要贴在了一起。 “怎么了?” 温热的吐息呼在蒋知一的嘴唇上,他歪过头,拉远两人之间的距离:“没什么。” 他又补了句:“你别总是靠我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