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耽美小说 - 小石榴怀崽记在线阅读 - 第53章 岁岁共婵娟

第53章 岁岁共婵娟

    苗苗被逮懵了。

    他不明白桓雁之是怎么发现他的,他出现的位置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看别的地方倒是很清晰。

    挣扎了两下,又被青年按住不让动弹。

    而后他就听见桓雁之用极轻的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吐出一个字:“乖。”

    他不乖,他要逃跑,苗苗这样想道。

    林奚月怔怔地望着青年陡然温柔的神色,眉眼间的燥郁和戾色都收了起来,唇角溢着浅浅的满足。

    是他送那个人的香包吗?被扔在脏臭的角落里还能笑出来?青年的心意都被糟蹋了,可青年居然因为找回香包而高兴。

    不值得。

    等她回过神时,桓雁之就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桓雁之穿过红墙绿瓦,回了东宫。

    关上寝殿的大门和窗扇,迫不及待地掏出内丹看了看,滚圆的内丹安然无恙地躺在香包里。

    松了口气,又紧张地搓了下手指。

    “苗苗,是你吗?”

    苗苗嘴比脑子快,“不是。”

    说完少年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又想起桓雁之听不见,把手放了下去。

    桓雁之:“苗苗,明年再带你去中秋家宴玩好不好?不要自己乱走,不安全。”

    苗苗翻了个身。

    他才不是想去参观什么中秋家宴,他想逃跑。

    桓雁之:“要是想听曲,我奏给你听。”

    苗苗:“不听不听。”

    桓雁之:“林奚月的事,我回来再同你解释,不要乱走,等过几个月,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

    苗苗一听这个就来劲了。

    雁之好像不知道他要逃跑,只当他是想出去玩。

    他也不装死了,在青年的掌心跳了跳,表示同意。

    桓雁之咧开了嘴角,笑得十分傻气。

    苗苗没离开他,只是不知为何变成了小圆珠。

    他把红珠擦干净,放入原来的木盒里,不过这次没盖上盒盖,反而把木盒摆到了寝殿中间最显眼的地方。

    净了个手,便又开始换衣裳。

    苗苗坐在木盒里,看着青年脱得一丝不挂,硕大的肉棒垂在大腿之间,隐有抬头的趋势。

    臭流氓!

    他撇开脸,又忍不住想看。

    转头瞧过去,青年已经背对着他,只露出了光洁的背脊和健硕修长的双腿。

    看都不给看,坏雁之!

    桓雁之收拾好后,便出了寝殿。

    他坐在宴上焦心不已,本来只想回东宫看一眼内丹还在不在,没想到碰到跑出来的苗苗。

    还好他发现了香包,不然会发生怎样的后果,不堪设想。

    殿前的长灯如同明昼,宫女四下穿梭上着正菜。

    桓雁之向桓砀请安,回到下首坐定。

    桓砀抬眼看了下桓雁之身上的靛蓝锦袍,他儿子的洁癖果然名不虚传,一声中秋宴才过去半个时辰,便换了身衣裳,若是如他一般生于草莽困顿,哪里能养出来这些毛病?

    又打量了下青年面前的吃食,只沾了几口便不吃了,娇惯。

    底下的官员轮流起身贺着祝词,桓砀都一一赞好,又赏了些锦缎财物下去,看起来一片和乐融融。

    桓砀这时便发话了。

    “雁之在太学过了数年,身为父亲,在这种节日才能见到儿子,实在心酸。”

    桓雁之跪下叩首,“儿臣不孝,未常回宫探望,劳父亲惦念,心愧难安。”

    桓砀当然知道桓雁之不回东宫的原因。

    “为父当然知道你孝心可鉴日月,既然回宫,便留在宫中住下吧,父亲老了,也见不上你几面了。”

    桓雁之:“父亲春秋鼎盛,何来老一说。”

    桓砀扫过殿阶下的各色面孔,连声叹道:“是老了,是老啦……”

    话锋一转,朝向桓雁之,“这天下本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也该退啦。”

    桓雁之连连叩头,“十三弟前几日才刚出生,父亲龙体康健,大邺不能没有父亲。”

    桓砀看着桓雁之叩出血了才悠悠开口,“叩这么重的头,你是想剜朕的心吗?快传太医,你先下去歇着罢。”

    桓雁之热泪盈眶,“是,父亲。”

    朝臣们暗自交换了个眼神,不敢吭声。

    这次中秋宴会,明着是众臣聚在一起与君同乐,实际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门清。

    如今主角走了,这场戏还怎么唱?

    贵女们望向桓雁之离开的方向,她们之间的酒令还未开始呢。

    桓砀倒是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何不妥,他身为桓雁之的父亲,自当替儿子选好儿媳,桓雁之才二十多岁,哪里懂得选妻的道理?

    太监耳语过他太医林家的女儿追出去还同桓雁之聊过几句的事,那个林奚月他有所耳闻,建邺城嫁不出去的林家独女,怎堪为妃?

    -

    桓雁之走出宴会,丝毫不在意额头上的伤势。

    白玉般的额中洇出了鲜红的血色,浅色的瞳仁好似没有焦距,在夜色中分外吓人。

    易卓忙掏出金创药,撒在巾帕上让青年按住止血。

    桓雁之:“易卓,今日你不是休沐吗?”

    易卓:“左右无事可做,就来看看桓君。”

    桓雁之:“你是放心不下别人罢。”

    易卓抿唇。

    他确实不相信别人,虽说都是太子的暗卫,同是暗阁调教出来的,可他们与桓君相处的时日哪有他长,暗阁又是陛下的产业,难免哪天陛下心怀不利,对太子动手。

    桓雁之:“易卓,你就是太操心了些,我虽武力不及你,可也不是庸碌无能之辈。”

    易卓:“桓君,苗……颜公子也非庸碌无能之辈。”

    青年说完又觉得自己这个比方实在不对,补充道:“桓君于属下并非只是太子,是上级,更是属下愿意付出生命追随的人。”

    桓雁之撤下巾帕,看了易卓一眼。

    他拥有的一切,比他想像的要多得多。

    “走吧。”

    易卓心领神会,不再出声。

    回到东宫,桓雁之清理干净额头的伤口,包扎了下,又觉得不太美观,连拆了好几次,终于满意。

    踏进寝殿。

    桓雁之打眼一瞧,桌上正中只剩下了那只空荡荡的木盒,心下一惊。

    低头一看,红色的内丹滚在他的脚边,还往上蹦了两下。

    慌忙拾起内丹,关上殿门。

    苗苗仰头,便见青年的额中贴着一个小棉包。

    雁之是太子,还能受伤的吗?这是发生了什么?

    桓雁之走到床榻边才停下脚步,“若是无聊,明日寻些小玩意来,莫要去门边,也别让人看见你,知道吗?”

    苗苗扭了扭内丹。

    青年说要和他解释,可他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来,才去门边守着的。

    桓雁之:“外面很危险。”

    苗苗蹦了两下,在青年掌心滚了滚。

    他莺莺说过,大邺的国君在抓妖怪,他不乱跑就是了。

    桓雁之用指腹蹭了蹭内丹,像是在摸它的脑袋。

    “我就见过林奚月两次。”

    苗苗停住动作。

    还说不认识林奚月呢,连见过她几次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见过两面的人,他记都不记得了。

    桓雁之:“苗苗,你在听吗?”

    苗苗冷着脸装死。

    桓雁之:“我幼时生了重病,把林奚月当成了娘亲,拽着她的袖子,看清楚后就松开了,没有拉着她不让走。”

    苗苗想了想,那还是拉她袖子了。

    戏文都是这样唱的,青梅竹马,惊鸿一瞥,经年未见,再续前缘。

    桓雁之:“我也不会选她做太子妃,苗苗。”

    “苗苗别生气了,好不好?”

    青年的脸映照着殿内的烛火,面容好似镀上了一层奇异的光彩。

    苗苗看了桓雁之许久,他觉得雁之和在萱院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宛如明珠除尘,熠熠生辉。

    为什么他要和雁之生这种气啊?自己要离开建邺城,当然要哄着桓雁之,就是这样的没错。

    苗苗别扭地蹭了蹭桓雁之的掌心,示意自己不和他计较了。

    桓雁之又笑起来,给苗苗擦干净,把它放到了床榻上。

    “苗苗,不要走。”

    苗苗身形一僵,小脑袋瓜搞不明白桓雁之说这句话的含义,这是发现他要逃跑了,还是没发现随口说的啊……

    桓雁之脱下外袍,同苗苗一起躺在床榻上。

    “苗苗,我今日特别高兴,本来以为中秋要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了,没想到你一直在我身边。”

    苗苗“哼”了一声,他很快就有太子妃了,才不孤单呢。

    桓雁之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父君不会让我这么早成婚。”

    他的太子册封礼拖了十年,是和及冠礼一起办的。

    选妃之事拖到二十一岁才透出风声,不会这么快就成事。他若是不成婚,不论他处事如何能独当一面,在别人的印象里总是没长大,等他成婚了,就意味着离父君放权不远了。

    苗苗翻了个身。

    那就是说,如何国君允许,他就会早早成婚啦。

    少年知道自己不该钻牛角尖,可就是忍不住去想雁之以后的太子妃会是什么模样。

    桓雁之见苗苗没动静,唤了一声:“苗苗……”

    苗苗支起耳朵,半天也没听到青年的下一句。

    桓雁之本想表明心意,又怕逼得太紧,只得吐出一句:“愿岁岁与苗苗共婵娟。”

    苗苗没听懂,岁岁是谁?又蹦了蹦,跳着去够青年额头,是怎么伤的呀?

    桓雁之摸了摸额头,“不小心撞树上了。”

    青年嘴角挂着笑,很是高兴的样子。

    苗苗觉得桓雁之傻掉了,额头被撞伤了还这么开心。

    桓雁之本来有很多话想问,又担心打扰苗苗休息,拿了块手帕当成被子盖住内丹的下半部分,自己在一边躺下。

    “苗苗,晚安。”

    苗苗看着身上的手帕,越发确定桓雁之脑袋坏掉了,一颗内丹要盖什么被子呀?躺着躺着,他觉得自己脑子也坏掉了。

    这一天折腾下来,桓雁之一点也不意外自己变成了一颗会动的小珠子。

    他不会发现自己是妖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