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耽美小说 - 当他说自己失忆在线阅读 - 二、互相飙戏

二、互相飙戏

    程殊端详着腿根的银环,没有花纹也没有装饰,只在侧边有一小截突出的块状物,是原先连着长链的地方。

    他莫名觉得,这个银环就代表了盛列的态度,他想要还程殊自由,却又不甘他会完全离开,他想再最后试一试,所以他留下圆环,所以他假装失忆。

    程殊最开始打算做第二个任务的时候以为可以速战速决,没有料到这是一场持久战,久到他快忘记初衷了。

    在这漫长的四年里,程殊一直想的是怎样能让盛列痛苦,仿佛这才是他唯一的目标,仿佛他真正痛恨着这个人。当任务结束后,他怅然若失,巨大的空虚感埋没了他,他明明已经得到想要的结果,却没有半点喜悦。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喜悦的,因为这是通过折磨他和盛列带来的“胜利”。

    任务完成后的半个月程殊都没见到盛列,这给了他充分的思考时间,只是他没思考好应该怎么去面对盛列,怎么面对自己。有限制在,他无法将自己的任务托盘而出,如果编个理由,那只是轻率地敷衍。而且,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关系都回不到过去了。

    现在,借着失忆的这个由头,他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

    不就是演戏,这些年他演得还少吗?

    “哥,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情,我也不求你原谅我,只能尽力来弥补你。”盛列接着说道,他的眼眶又红了一圈,“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程殊在心里给他的表演打上八分,两分扣在过于用力痕迹很重。

    他伸手摸上盛列的脸,指腹摩挲着他的眼尾:“你希望我相信你吗?”

    造型可以给十分,之前的盛列会将前面的刘海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现在的他放下刘海,碎发将将垂到眼睑,平添几分稚气,看起来倒真年轻了几岁。只是这仅限于眼睛及以上,这以下轮廓朗俊,显得成熟。

    盛列一怔,明显是没有想过会面对这种问题,好像只要他想就能拿到他希望的一切,但这只是错觉,他拿不到的,只能去骗,去抢,去强迫。他侧了脑袋将脸贴在程殊的手心:“哥,是真的,十院做了很多检查……”

    他只说了一半就收住,因为余光瞥见占了大半垃圾桶的纸质材料,顶头标题就是他刚刚提到的医院全称。

    程殊不信这些证明,他知道盛列有能力将谎话圆得天衣无缝,可以将所有人都骗过去。盛列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现在陷入僵局。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合理相信上盛列的契机,一个能让盛列觉得自己可以被相信的契机。

    这并不难办,程殊收回手:“这里有酒吗?”

    “应该有,我可以去找找。”盛列望着他的手,似是不舍,还想再贴会儿。

    “我无法一下子相信你,就算相信你,我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回到当初和十八岁的你相处的状态。”程殊斟酌着怎么表现比较自然,他不能直接戳穿,也不能直接表示出信任,只能迂回着表达,“我可能需要问几个问题再判断,这里没有吐真剂,就拿这个凑合,如果这段时间内我的态度伤害到你了,我很抱歉。”

    “你永远不用跟我道歉。”盛列见程殊撑着床要下地,手伸出一半就停在那,像是想扶又不敢碰,隔空拢着,只要对方有异样他能立马支撑上。

    “我只是很久没有活动,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了。”程殊穿上裤子,裤腿宽松不仔细看就看不出银环存在,“你先去,我等会找你。”

    他按了按腿根,一般来说,锁脚踝比较方便,不容易脱除,锁腿很容易受到粗细的影响,需要常常更换。盛列喜欢给他的腿上环,喜欢从后抱着他,摩挲着银环留下的痕迹,然后往里面探。这种环链每十天会被换一个更加合适的,不至于勒着他,也不会轻易往下滑掉。

    在受到的限制还不是很多的时候,程殊曾进到盛列的书房,然后看到满满一柜只在尺寸上有细微差异的银环,他现在都忘不了当时看到的震惊。

    他不是第一次逃跑,每一次都会让他活动的范围缩小一圈,上一次逃跑前他被锁在别墅的阁楼里,被抓回来后喂了药,醒来就发现自己在暗无天日的黑屋,再没有出去过。这个房间的装潢跟当初关他的别墅风格差异很大,应该不是原来的地方。

    于是,他看着盛列下楼,转个弯去找书房。

    书房里昏暗得很,窗帘掩得极严,没有一点光能透进来。程殊打开灯发现里面极为空荡,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常规配置,别说收藏柜了,连书架上都只有几列没塞满的原文书,是他不认识的语言。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于是拉开厚沉的窗帘,阳光成线缕缕射进。他向窗外眺望,望见与天共际的蔚蓝海面,反着粼粼波光。他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再看回书架,字符变得熟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位置,他在一座海岛上。

    里盛列给唐糖物色新婚礼物的时候,候选名单里就有X国的海岛,但最后没有被选中,因为它与世隔绝,而唐糖喜欢热闹。

    可以想见,就算他能逃出地下室,也没法逃出这里。

    厉害了。

    他又逛了其他房间,没有什么特别的,装修甚至没有地下的那个精致,有的甚至像是很久没有被打扫过,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道。

    他意兴阑珊,踩着柔软的地毯下楼,声音很轻,看见盛列垂头抿着唇,有点深沉。然而,这种感觉在他投去视线后很快消散无踪。

    桌上一瓶已经空了,浓郁的酒香让程殊皱了鼻翼,他原先就不怎么喜欢酒,现在甚至可以将之归到讨厌那一栏。酒的味道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真正醉酒的人是无法勃起和射精的,但是快感又是那么清晰和猛烈,冲刷着他迟钝的感官,他无处发泄,生生被玩到了……失禁。

    淫靡色情的画面在他的眼前闪过,他走到盛列的身边,手指贴上他的胯侧。

    盛列看着靠近的人,呼吸一滞,心跳得极快,目不转睛地盯着程殊,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程殊的手指往里划,然后猝不及防地转了方向,从他的兜里夹出手机,对着瞳孔一扫:“我不会看着你,你自己觉得差不多了就去书房。”

    等听到解锁成功的声音,他也不管盛列的反应,自顾自回了书房,半躺在宽大的沙发上。

    他在得到足够的信任后,才不再只被锁在阁楼。他能够被牵着下来,虽然活动空间很小,但聊胜于无。当时盛列在桌前工作,他就躺在沙发上,两个人的交谈很少,却是难有的温情。

    盛列的手机里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大半内容都是工作相关。程殊点开搜索引擎,查询唐糖的最近状态,第一条就是她和燕沈之的绯闻,后面紧跟着她获得影后提名的新闻,再就是主演票房节节攀升的消息。

    确定她过得不错后程殊就把任务放在一边,程殊模仿着盛列的语气给宋源发去消息,让他们三天内不要靠近别墅,然后登上了自己的联络号。

    蜂拥而至的信息红点让性能极好的手机陷入卡顿,缓了一会才正常加载,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看消息,就听到一声嘭响,像是什么重物砸在地上。

    盛列跌跌撞撞地走来,脸颊酡红,唇边还有未擦净的酒渍,望着程殊的眼睛里载满情思。

    程殊说不会看着他的本意是留给他钻空子的机会,现在看起来却像是实打实地喝醉了:“先坐下吧。”

    沙发宽大,程殊曲起腿侧坐还留下不少地方,而盛列却靠着他的脚边坐下,凝目不转地看着他。

    “今天是几号?”

    “六月三十……不是,六月二十一。”

    前者应该是所谓的十八年的时间,后者是现在真正的时间,而盛列的生日是七月三号。程殊停顿一会,回想当时发生的事情,接着问道:“二十三号晚上我们聊天的内容?”

    “你给我讲了故事,人鱼的故事,你讲了两个版本,一个是王子不爱她,最后变成泡沫。一个是王子爱上她,但是小人鱼只能靠王子的血活下去,她需要吃了他的心脏才能真正和他在一起,但王子必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心脏献给她,不然就没有用了。”

    “我当时问你,人都死了还怎么在一起。你说,人没有死,深海有秘术,能够让人没有心脏也可以活下去。”

    “我问你,没有心脏的王子还是原来的王子吗。你说,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我问你,结局是什么。你没有回答,反而问我,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分开,还是在以为会死的情况下接着爱她。”

    “我跟你说,我会接着爱他,会把自己的心脏献给他。”

    盛列的声音不如以往的低沉,语调高低转换差别很大,像是酒劲上头,但总体来说还是顺畅的,内容也对得上。最后一句话,他看着程殊的眼睛,看着程殊眼睛里的自己,坚定地说道。

    “即使会死?”程殊没有躲闪,他问出当初问过的一句话。

    “即使会死。”盛列也重复了当初给他的回答。

    程殊轻轻地笑了,他问道:“你真的醉了吗?”

    “我……”

    盛列只吐住一个字就停住,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目光往下转。

    程殊白玉般的脚搭在他的裆上,隔着布料轻缓地踩着,像一只猫儿。

    “喝醉的人是无法勃起的,你让我试试,没有我就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