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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木跑了。 自从程锦明允许他出门以后,他慢慢愿意和程锦明说话,做什么都不再像根木头一样,甚至在床上也没那么抗拒,会学着迎合了。 程锦明以为陈木终于肯慢慢接受自己,他也明白自己不能把人就这么关一辈子。 所以他才放松了警惕。 九月底那会儿就撤了所有的保镖,只留了彭显一个人照看他,起初并不放心,表面上跟陈木讲不再派人看着,实则把那些保镖安排在暗处,一直到半个多月陈木都老老实实的,每天除了买菜做饭就是去附近的幼儿园闲逛,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那时程锦明才真正把人都撤走。 可就在第二个星期,彭显打电话来说陈木跑了。 接到彭显电话的时候,程锦明正从付家走出来。 这半年的时间他几乎没有停下来过,自己手底下的企业和豪宅房产转让变卖了多处,加上竭力去拉新的投资入股,才勉勉强强堵住了董事会的嘴,禾呈集团和程立段这边比付家总归是好对付,自家人骂得再凶也会放水,不会把他逼上绝路,可是付政合那个老顽固却难搞得很。 自己从四月份开始来找付政合,婚定然是退了,可是人却见不到,付政合避了他五个多月,程锦明见不到人,就只能用迂回的方式,他知道这个老头有收藏古玩的爱好,就花大价钱四处搜罗一些稀品,并没有一股脑送去,而是每隔一段时间派人交到付家府上。 一直到上个月,老头的气才算是消了些,毕竟两家是世交,也不会真的为这个事就撕破脸,况且付白也来求过情,程家小子又净送些他没办法拒绝的宝贝,台阶恭恭敬敬呈放到他脚下,他也顺势体面地下了。 程锦明再来,付政合也准许人进来,一老一着虚与委蛇的场面话,付政合骂他几声糊涂混账,放着好好的小白不要去要个乡野村夫,程锦明淡淡笑,不反驳,给付政合递上几份新的企划案来。 之前退过的解约书自然不能再提,可是商人重利,钱该赚还是得赚,两家合作共赢始终是最好的方式,付政合心里也明镜水清,面上愠怒不说话,却也把那些文件收下来。 搞定公司和付家,程立段对自己就没话讲,至于和陈木的事情,他也想到一个办法让程立段接受,可就在事情都有好转头的当口,陈木却就这么给程锦明泼了一桶冷水。 程锦明脚步顿住,以为自己听错了,让彭显又重复了一遍,在确定自己没听错,确定陈木是真的跑了以后,竟然没觉得有多震惊,就好像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气得反笑,“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他把我打晕了,对不起,明哥。” 彭显的声音听起来无波无澜,程锦明却冷笑出声。 这倒映照了陈木之前想出来的借口,可程锦明知道彭显不会骗自己,他说被打晕了那就一定是被打晕了。 程锦明觉得浑身发冷。 原来陈木从来没想着原谅自己接受自己,这半年以来,他逃跑的心思就一直没断过。 不管自己是讨好他,还是威胁恐吓他,都没能阻止他要离开的这个念头。 程锦明坐上车,沉声说,“先把周围的监控调出来,看他往哪边跑了,然后你再多叫一些人,让他们先去各个火车站汽车站守着。对了,你没事吧?” “脑袋出了点血,不打紧。”彭显摸了摸后脑勺,他简单给自己做了包扎,止了血缠上一圈纱布。 陈木是用花瓶打的他,在他毫无防备地把后脑勺露出来的时候。 其实彭显应该有所防备才是,在开始跟着程锦明之前的生活并不允许他把弱点暴露给任何人。可能他是忘了吧?也或许是有别的原因。 他并不清楚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也猜得到人被抓回来的后果,但是他还是决定在醒过来二十分钟以后才给他明哥打电话。 如果是彭显,这二十分钟对他来说绰绰有余。 可陈木并不一样。 眼见着彭显在自己面前倒下,整颗心砰砰狂跳,就像要蹦出胸口一样,他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对彭显说了句对不住,拔腿就朝外面跑。 这个地方实在太大了,他原地转了两圈,沿着一条路疯狂地向前跑,程锦明每回来的时候都是从这条路出现的。 果然前面就是出口。出了整个别墅区的大门,刚好跑过来一辆出租车,陈木伸手给拦了下来,坐进车里喘着气说:“师傅,马上去陈家村!” “陈家村?哪个陈家村?” “就,北京那个,那个……”陈木怕彭显醒过来,一时着急得结巴起来,听到司机师傅古怪地喝了一声: “什么北京,您这说哪儿去了,我们可不跑出省啊。” 陈木愣了:“什么?这里不是北京?!” “这里当然不是北京啊,是C市。”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起坐在后座的男人,看他竟然只穿了身淡蓝色的睡衣,上面还印着一个特别大的卡通小熊,司机奇怪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穿成这样幼稚,却不晓得这是有人为了不让他逃跑,故意只给买这种类型的。 “先生,您不会没钱吧?” 陈木被他看得窘迫,他身无分文,不仅没钱,连身份证都没有。 司机一见他这反应就知道了,态度立刻就变了,“莫名其妙,这不耽误我工夫嘛,没钱坐什么出租车,还穿成这样,真是有病,下去下去。” 陈木被赶下了车。 他呆呆地站在大马路上,看着来往车流,又抬头看看天,觉得脑袋有些发晕。 被关了大半年,从来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过,自己早就不在北京了,这是哪儿来着?C市? 除了天津,陈木根本没去过别的地方。 他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要回北京,或者天津也好,家不能待了,程锦明会找过来的,他得带着自己爸爸躲起来。 要跑,要赶紧跑。 陈木抓着迎面走过来的一个人,不顾他惊讶的目光,连忙道,“同志麻烦问一下,这里最近的汽车站要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