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闲事
大年初三以后，往往是年节期间亲戚们开始相互串门的日子。 “叔叔、婶娘，那我就先走了啊，不用送。” “小承慢走啊，我们就不送你了。” “好嘞好嘞。” 一个中青年模样的男人走之前看向沙发上的林凯东，伸手揉了揉后者的头发，林凯东闪躲不及，气鼓鼓的盯着男人的手。 “手、手、手！” 男人随即把手拿开，可林凯东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东东，哥走了。” 男人笑眯眯地看着林凯东，然后在门口换好鞋，这就准备告辞了。 “发型都给我弄乱了。”林凯东喃喃自语道。 目送男人离去，林凯东的表情有些无奈。刚刚揉他头发的男人叫林凯承，是他的二哥哥，准确来说是二堂哥。 林凯东头上堂哥堂姐各有两个。其中最大的堂哥林凯丰都已经四十三岁了，二堂哥林凯承四十一岁，三堂姐林韵芝三十八岁，最小的四堂姐林韵如也有三十二岁了。爷爷老来得子有了父亲，父亲也是很晚才有了自己，搞得自己比前面的这些哥哥姐姐们小了一大截，结果小时候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过年时，自己和这些哥哥姐姐们待在一起就显得特别有违和感。好在一大家子人都围着自己打转，往年过年时才不算太无聊。 林凯东正恼火发型被人弄乱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微信联系人里找到一个叫邓凡的人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家里怎么样？对方几乎是秒回：挺好的，谢谢东哥关心。 【今年能拿到毕业证吧？】 【东哥您放心，我一定拿到】 对方随后又发来一条消息， 【这边没有人欺负我，还有，您给我的吊坠我一直戴着的，片刻也没有离过身】 【好，我知道了，你好好准备高考就是】 【是】 邓凡拿着手机等了很久，半个多小时以后才确认东哥暂时不会给自己发消息了，这才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邓凡也不知道像自己何德何能可以遇到东哥。父母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到杭州打工去了，把自己留在绍兴老家由舅舅一家照顾，舅舅舅妈平时也要上班，邓凡就是在这样几乎被放养的环境中，度过了自己平静的童年。本以为自己的生活会继续平静下去，可刚上初中没多久，邓凡就发现自己下体部分经常隐隐作痛。其实这种下体的不适感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但邓凡性格从小就内向，他说不舒服也没人当回事。后来他也就没提过了，直到上初中的时候实在难受得不行，他才再次向舅舅舅妈诉说，当舅舅舅妈引起重视带他去医院检查时，医生看了邓凡一眼，摇头叹了一口气， “哎，多好的孩子，可惜了。” 邓凡是隐睾，而且是双侧隐睾，这么大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太晚太晚了。 医生让邓凡先出去，告诉邓凡的舅舅舅妈像邓凡这种情况，只能做手术切除，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舅舅当时几乎快和医生打了起来，舅妈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即使邓凡的父母从杭州赶回也无只能自欺欺人的带着邓凡去大医院看，得到的答复完全一致。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时候，邓凡的妈妈哭成了雷人，爸爸更是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可这有什么用呢？ 在床上休息了很久以后，邓凡选择回到学校。看着课间追逐打闹的同学，他们脸上挂着自己看不懂的笑，邓凡常常会把头埋在臂弯里，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上高中以后，邓凡渐渐张开了。脸蛋看着愈发帅气，皮肤更是像梨似的白，因此有女生追也是不奇怪的。邓凡很怕被人表白，每次收到情书或是被当面告白，他只会脸红得厉害。同学们只当他是害羞而更加起哄，越起哄，邓凡的脸就越红，头就越低。 后来邓凡突然就不愿意念书了，班主任怎么劝也没用， 【孩子你这是做什么？现在走出校园你是拿不到毕业证的！水考那么简单，再坚持半年不行么？】 【老师您别说了，我…已经想好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水考不像高考，非常非常容易，你这样就不读了太可惜了，老师心疼你啊】 【老师，谢谢您，我想清楚了】 【哎，好吧。什么时候你想通了记得来找老师，老师等你回来】 【嗯…谢谢老师，我走了】 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只是因为同桌的一句玩笑话：真羡慕你这种身上不长毛的，你看我这腿毛，这胡子，难看死了。 辍学后邓凡就来到上海打工，他不愿意身周有任何一个自己以前认识的人在，只想就这样一个人静静的生活。 林凯东平时是不吃肯德基这种洋快餐的，可是那天他正好是要回家吃饭，路过平时看都不看的肯德基，迎面走来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手里抱着一份全家桶，边走边吃，林凯东看小男孩啃汉堡的样子突然就馋了。等餐的时候注意到了店里的一个正在打扫卫生的服务生，又白又帅的，只是有点说不出的阴柔。这时服务生身边的一个大叔突然一把薅住了服务生， “为什么我的汉堡要那么久？” “我…我…我不知道…我帮您催一下。” 大叔似乎是主动忽略了服务生后面这半句话， “不知道？不知道要你做什么？”说着就扬起拳头要打他， 服务生被大叔抓住了衣服没办法躲，一拳就被打在了地上，大叔此时还不依不挠，一脚踩在了服务生的小腿上， “快去拿过来啊！” 林凯东终于看不下去了， “你踩着人家，他怎么拿？” 林凯东那会儿才高一，怎么看都是一脸稚气，大叔看管闲事的是一个小孩，眼神里都是不屑。 “小屁孩少多管闲事” “你叫哥们儿什么？再叫一遍试试？” 地上的邓凡朝林凯东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挣扎着起来想打圆场， “谢谢您了，算了吧。” 邓凡的声音有些稚软，加上一副软弱的受气样，看得林凯东更加火冒三丈。 “算什么算？你，闪开！” 大叔一看林凯东这么嚣张，一股火气直接冲大脑， “小屁孩儿！老子今天就替你爹妈好好教训教训你！”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JB！” 大叔直接冲上来想抓住林凯东，只见林凯东抄起书包就往大叔脸上摔，一个回身转到一侧躲开了大叔，书包则刚刚好砸到大叔脸上，把大叔砸了个懵圈，林凯东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突进到大叔背后…… 姗姗来迟的领班眼看两位顾客张牙舞爪的样子吓得花容失色，赶忙出来打圆场， “别别别...别动手啊二位，没那个必要的，别伤了和气，您看本店…” “啊！！！！” 领班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大叔的嚎叫声吓了一跳，原来林凯东直接一个猴子偷桃从后面捏住了大叔的蛋蛋，随着手上力道的加大，大叔惨叫的声音不绝于耳，吓坏了店里其他客人， “停手！你们再打我这生意没法做了！” 领班急了，朝两个人喊道，可林凯东并不打算放过大叔，要是他刚刚被大叔抓到，说不定这会儿就鼻青脸肿了。 “跟刚刚那个服务生道歉。” 林凯东的声音不容置疑。 “不…不用的…”邓凡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息事宁人，因为这会儿已经吓跑了不少客人了， “说了，没你事，一边儿去！” “你他妈..”大叔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 “道歉！” “啊！！！！！！！！！！” 林凯东又捏了一下，这一下让大叔直接跪趴在了地上。虽然摆脱了林凯东的魔爪，可那种猛烈的疼痛感还远远没有散去，大叔捂着自己的下体满地打滚。 从大叔冲过来到现在，其实只有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等肯德基里其他员工出来的时候，虽然已经有客人被吓走，但围上来了更多想看热闹的人。 此时满地打滚的男人感觉自己丢尽了脸面，恼羞成怒想再爬起来动手，可刚刚爬起来就被其他员工牢牢抱住了。 【算了算了算了..】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嘛。】 【你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呢？】 没一会儿，警察就来了。 【我们都看见了是他先动手想打这小孩的，被这小孩抓住了要害弄趴下了…】 【对对对，他一开始还想打一个服务生呢。】 【哪里是还想，他分明就把人家打到地上了，好像还是只是因为一个汉堡，还踩着不让人家起来】 【就是就是，你看这种人，以大欺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凯东这时候也没心情吃肯德基了，只想赶快回家，于是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警察叔叔在立正听完一个电话后，直接把大叔带走了，甚至都没有看一眼林凯东，只跟气呼呼的大叔说了一句：“人家未成年。” 眼力极好的领班注意到了林凯东打电话的这个细节，所以在林凯东后来过来跟她说不要怪刚刚那个服务生之类的话的时候，领班一个劲地点头保证，不敢有一点轻视。 其实本来也不会怪邓凡，根本就是那个大叔胡搅蛮缠，催餐就催餐，非要动手打人，何况还没有让他等多久。 “喂，哥们儿给你出头，你就没点表示？” “谢…谢谢你。” “一句谢谢就没了？” “不…不然呢？” 邓凡也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声音越来越小。 “我建议你肉偿。” 邓凡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话？对方明明还只是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