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觉醒

    当我刻意复刻着梦里的行为，从挟持人质，到劫车狂奔，那一路通关的快感情不自禁地令我欣喜若狂，当早上醒来的那一瞬间，我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如果说我的生活是一场烂俗的剧本，那为什么会提前知晓命运的安排，是等着我写好剧本安心上演，还是在给我机会打破一切？

    我从没有做过任何实验，但我知道实验的步骤——假设，推理，验证，求真。所有看似寻常的万物都蕴藏着不可探知的真相，好奇心和求知欲既是人类的天性，而颠覆认知打破过往又是人类的本能。

    至少在这个当下，我没有陷入昏迷，没有丧失记忆，在剧本设定好的框架里，我至少是在做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那种无比清楚的意识是从未有过的，从那盘牛排到这辆车，每一个出现在梦里的事物都在验证着我的梦境，所以我确定了一件事，疯了的不是我，是这个更疯狂的世界。

    看着我笑得格外狂放，小眼镜坐在副驾驶上瑟瑟发抖，他顶着包举在脑门，深怕我再对他做出什么坏事。

    随着徐氏大楼越开越近，驶过梦里出现过的最后一个路口，我的身体忽然变得更为轻盈和自由，就像一场严谨的实验在小心翼翼地操作下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我松开油门，缓慢地降低车速，停在路边按下车门键，叫他赶紧下车，免得我改变主意。

    “害，别怕了，我都说我不会伤害你的，赶紧走吧。”

    他大吃一惊，不敢置信，颤悠悠地用眼角瞅我，“你不怕我报警吗？”

    “不怕啊。就算你报警，我也可以安然无事地走出来。”

    他盯着我的手铐，充满疑惑，好似把我当成了什么一手遮天的大人物，“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嘛。”顿了顿，我拉下挡光板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反射出的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神，一种坚定而疯狂的信念越发强烈，我转过头看着他，笑着说道，“你就让我是个超人吧。不过我真心希望，咱们不会再见。”

    我想我就算告诉他，也不会有人相信自己只是一篇的人物，但他至少是幸运的，平凡的没有任何姓名的配角反而能自由地活在这个世界里。

    至于我手握着剧本，自然要好好地在这个世界大闹一场。

    低头看了一眼时间，13：46，距离下一场梦的开始还有七个多小时。

    整理好心情，我将一个多月没有修剪的头发捋到脑后，挺直身躯，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徐氏总部的大门。

    所有见到我的人无一不露出震惊的神情，这些天的梦里公司上下都以为徐氏变天，杨慎的掌权连董事会的老头子都不敢多说什么，他早年跟在我爸身边掌握着太多人的秘密，大家只想着明哲保身，至于我是死是活，与他们又有何干。

    我乘坐着总裁专用的直梯来到顶楼，秘书一见我出现，赶忙按下通话键，我眼疾手快按住她的动作。

    “小周，杨慎在里面是吧。”

    她佯装镇定摇着头，可我只是笑着目不转睛地看她，我曾与她调情暧昧过，所以才把她调到总裁办公室做秘书，只是她并不真心喜欢我，单纯地贪恋着我的身份和地位，也是，谁不想做总裁夫人？要说以前我也不知道，还以为自己魅力十足。

    幸而有梦，再复杂的人心也不过是寥寥几笔罢了。

    我无所谓她如今屁股坐在哪边，反正人都到现场了，又管这些做什么，大手一挥，推开重重的大门，长驱而入。

    杨慎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电话，刚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句，“他逃出来了？”

    转头就看着我满脸笑意地站在他的眼前。

    还好一贯镇定的他迅速恢复冷静，他冷冷地看着我，一言不发，似乎等着我主动出招。

    我心情惬意，毫无畏惧地向他走来，屁股一挪直接半边坐在两米宽的实木办公桌上，我用手拨弄着他桌子上的台历挂件，颇有难得的轻松。

    “杨慎你的性子还真是无聊，我差点以为到了和尚庙里。”

    我偏好奢华浮夸，早在入驻总裁办公室的那一年就按照自己的喜好搬来不少好货，名画钟表，应有尽有，甚至这里曾放着一架斯坦威，每当我心情不好也会弹上几段。

    他上位了倒好，清得一干二净不说，也不增添什么物件，空旷硕大的房间单调无比，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没有爱好，没有执念，除了工作一无所有。

    他看着我轻松的语气，微微皱着眉头，语气不悦地说，“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不能想来看看你？你以前替我做事，也不问这么多。”我笑着与他对视，坦坦荡荡。

    他看出我的状态极好，面色红润炯炯有神，完全不像之前发疯时的狂躁，“你今天吃药了？”

    “如果我说我没病，你信吗？”

    “呵。”他冷笑一声，像是在听什么笑话，“我现在叫保安带你出去。”

    “别急嘛。”我靠近他，神情略有轻佻，他与我身形相差不大，也许略高一点，我替他掸了掸西装肩膀上的浮尘，“杨慎，复仇成功的滋味是不是很爽？我以前就在想你为什么会来到徐氏，原来是这样啊。”

    他眉毛一挑，略有惊异，镇定自若的面孔出现微小的裂缝。

    “其实我也挺同情你姐姐的，明明长得不错，干嘛还要整容呢。”我对他的过往如数家珍，照本宣科地说道，“可是嘛人的命就是这样，手术失败已经很惨了，药物不耐受就更可怜了。”

    “是谁告诉你的！”他一手扯过我的领子，怒气冲冲地瞪着我。

    “没有谁，你信吗？我做梦梦到的。”

    “疯子！”

    他那愤恨的目光如同千刀万剐，可在我这儿不痛不痒。杨慎的姐姐做着明星梦，却最终因为手术失败和美肤净的副作用而发疯自杀。他一心想着复仇来到徐氏，如履薄冰谨慎行事多年，本以为我是他上位的契机，却想不到自己因缘际会喜欢上一个充满理想的女人，曾经明明发誓有朝一日定要摧毁徐氏，如今却难以下手，心软懦弱是他的弱点，心思缜密是他的强项，而我只是那么机缘巧合地知道了这些。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一切让他备受折磨的过去，只是一段轻描淡写的旁白，人的痛苦来得好简单啊，我看着他有些同情，但也觉得痛快。

    “我来这儿只是想告诉你一个有趣的真相，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我能让你就此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