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张寻崇抵不过疲惫,终是睡了过去。 苏醒时,沈薪不出张寻崇意外地仍埋在男人后穴抽送。身体早已熟悉了沈薪的尺寸和节奏,产生的撕裂痛楚变为难忍的酸胀,发肿的穴中不知被沈薪摁着灌了多少白精,往深处一捣甚至有些从连接的缝隙之中溢出。 自从被刺穿心口取走什么后,张寻崇时常感到身心疲惫,非常畏寒,即使盖着厚被子也缓解不了手脚的冰冷。睡梦中,他隐约感知到暖意会不由自主凑过去贴紧,醒来发现紧挨着自己的果不其然是沈薪,又会默默远离。 桌上的灯火变成了蓝色,映出来的光虽然令人感到发冷,温度却比赤火高出许多。 沈薪在那天之后便不常在张寻崇家中待着了,只是来陪他一起吃饭,晚上压着他发泄一通后,第二日又早早消失。 这日,沈薪又不知道滚哪里去了。 张寻崇今天难得烧了桶热水,泡了个还算舒坦的澡,结果一不小心挨着桶壁睡着,再醒时水已是冰凉刺骨。他冻得四肢发麻几乎没有知觉,赶忙起来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裳,哆哆嗦嗦挨着火盆烤了许久才把身子烘暖,结果当晚还是病了。 他身体一向健康,吃得多睡得好,十多年没生过大病,只是这回不一样,无节制且粗暴的性事和身体的频繁受伤让这一次小小的着凉彻底击垮了他。 张寻崇烧得意识模糊,身体伴随着酸痛乏力,让他喝一口水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做饭了。男人蜷缩在被窝里,身体时冷时热,浑浑噩噩在睡梦与现实中捱过了两个日夜,仍是不见好转。 沈薪依旧不见踪迹。 火盆里的炭早就烧透了,盆底只余灰烬,屋中没了热源又冷下几分。张寻崇心口胀得厉害,喉咙也是刺痛发痒,稍有缓解便又是一阵猛咳,看势头几乎要把肺给咳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张寻崇朦胧间听到有人开门,也可能是错觉。他病得越来越严重,对外界的响动早已不敏感。 一个人影凑到床边伸手触了触他的脸颊。张寻崇身体发热,但仍是感觉冻得慌,那只手与沈薪有着同样的温暖,或多或少另他缓解了几分冷意,男人朦胧间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 对方被男人的温度吓得一缩,语气急促地说了句什么,张寻崇听不太清楚,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沉,最终陷入了昏迷。 再醒时,烧已经退了,张寻崇累得浑身上下仿佛退了一层皮,却又舒爽得如获新生。他坐起身,发现自己并非在家中,砸砸嘴,口中泛着汤药的余苦,心口的伤也被处理包扎好了。 丁宿之坐在床边椅子上,将一只手拢在袖子中,另一只手正拿着本医书在看。 张寻崇意识到是他及时发现并治好了自己,空气中泛着浓郁药味,眼下所在之处应该就是医馆。 不远处立着一只小药炉,有位小童蹲在炉边熬煮什么,正用扇子将火扇旺。 “丁郎中……”张寻崇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连咳嗽几声清干净喉咙才继续说道,“你可真是救了我一命。” “要谢我就快点痊愈。”丁宿之将书放在膝盖上,“若不是我发现,你差一点就要被烧成傻子了。” “哈哈,谢谢……” “上次见面之后不是让你第二日再来找我复诊手伤吗?” 张寻崇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捂住脸沉默了一瞬,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我看已经好的差不多,就心想着不去了。” 丁宿之皱起眉头,一副不满的表情,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张寻崇在医馆修养好再回去。男人心里一盘算,反正没有坏处,就答应了。 医馆的小童似乎是有些怕丁宿之,面对他时总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反而更喜欢在张寻崇身边转悠。 张寻崇一向嫌小孩吵闹,不爱与他们相处太久,但是这个小童特别乖巧安静,不知在医馆打过几年下手,手脚相当麻利,男人也乐意和小童聊天,还用干草秆给他编了只蚂蚱。 丁宿之有自己的事要忙,不常来看张寻崇。男人也乐意自己窝在内院,围着火盆暖身子。 等过两天,伤势痊愈,他就要再回衙门…… 哪知道这日,丁宿之忽然来访,直截了当抛下一句:“我要走了。” “啊?”张寻崇正在屋外晒太阳,他的话听得糊里糊涂,一脸不解,“要走?走去哪里?你要回家了?” “不是。” “怎么要忽然走呢,在这里待得不适应?”张寻崇挺舍不得丁宿之,这人虽然老摆一张臭脸,但为人处事还是很坦诚,起码心肠不坏。 丁宿之面色忽然一凛,袖袍无风自起,抬掌拍向男人胸口。 袭来的掌上真气流转,分明是练过家子的,张寻崇又惊又怒,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攻击自己,连忙躲闪:“你怎么回事?!” 二人交错而过,丁宿之不语,抄起抵在墙角挑水用的竹扁担,双手持着,以其中一头为尖,刺向张寻崇。 丁宿之手上的路数很奇怪,手中扁担都是旋转着刺出,缠击非常棘手。张寻崇落了后手,加上伤势未愈,更是不利,被丁宿之逼着连后退几步才找回状态,接下几招,又反击回去。 张寻崇见他弯身躲开自己上扫,下一招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抓住了刺来的扁担,以力借力,引导着顶端穿过自己腰侧。 男人的手在扁担上滑出几寸,粗糙的竹节刮过掌心愈合不久的烫伤,火辣辣地刺痛着。 两道身影在院中交手了几个回合,三息过后方才分开,分落两处。 丁宿之甩出一个棍花,收势站直,气势全然不同于往日:“这套枪法,看着不眼熟吗?” 男人愣住,不禁看向自己的手,这种痛感也似曾相识。 说到用枪,张寻崇唯一接触过的仅有赤蛇教中蒙面的蛇头,而丁宿之刚刚舞出的一招一式,都和那人非常相像。男人看向他,难以置信道:“难道鳞痕山上那个人……是你?” “是我。”丁宿之点头,竟大方承认了,“那日受蛇头之托假扮成他,不料烧伤了你的手,我很歉疚。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不想骗你。” “……也难怪你这么关心我的伤势。”张寻崇声音嘶哑,咧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他用尽了全身力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刺进肉里。 周围到底还有多少人暗存心思接近他? 丁宿之面无表情道:“因为这事,我可是头一次被他埋冤了。” 张寻崇问:“沈薪就是赤蛇教的蛇头吧。” “嗯。”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 张寻崇又问;“他究竟是为何接近我?” “我不能说。” “哈哈,好好好……”张寻崇苦笑一声,喉咙发堵,心口冰凉。 “张捕头好好休息,这种摄术并不会危及生命,你休息几日便会无碍的。”丁宿之语气平淡,“今日就此别过,我们应当不会再见,这件事让它过去吧。” 此话一出,张寻崇脸上苦笑消失殆尽,瞬时怒从心起:“你们……把我害成这样,轻易就想走吗?” 丁宿之蹙起眉头,也不看他,转头就往外走:“你现在这副模样拦不住我的。” “站住!” 小童正在外院扫地,听见内院传来一声怒吼,吓得苕帚都飞了,急忙赶过去,迎面撞上正跨出门槛的丁宿之。 “丁郎中,里面是怎么了?”小童忧心忡忡地问他。 “照顾好他,我要走了。”丁宿之将扁担交给小童,一拂袖子,越过他便要离开。 “啊?这、这……可是老郎中的陈疾还没……”小童傻眼了,看看逐渐远去的丁宿之,又看看院子里的张寻崇,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寻崇双目赤红,巨大的无力感和不甘几乎要击垮他的自尊心。 被接连几番的残酷真相打击,张寻崇怒极攻心,胸口闷痛,一时间呕血不止,踉跄上前想抓住丁宿之再问个究竟,可嘴里的血涌个不停,捂也捂不住,反而呛咳到喷溅了大半张脸,染红了上衣和袖口。刺目的血迹从屋门前一直拖到内院门口,最终他体力不支跪倒在地。 小童听见内院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也顾不得离开的丁宿之了,连忙冲进去扶稳张寻崇,被满地鲜血吓了一大跳。 “这位公子你的伤还没好,最忌讳大悲大喜,我扶你回去躺着。”小童也不顾自己衣衫会脏,把张寻崇安置回了屋里。 等张寻崇平稳下心绪,自己调息过来,拉过小童问他丁宿之来历。 小童说,这家医馆的老郎中身体不好,丁宿之半年前行医至此,治好了几个手足莫名皴裂出血的病人,又见老郎中身体抱恙,便说可以来这里代为看诊一段时日,就一直帮忙照看医馆到现在。 张寻崇听完,头痛欲裂,越发恨自己痴愚迟钝。 半年前……对,尤策说他因赤蛇教在此地行踪活跃才调来这里,就是在半年前。 沈薪近日踪迹全无,恐怕早就带着那些人远离项州,不知道跑去何处了。 掌心还隐隐发疼,那上面烧烙出来的伤疤很是丑陋,现在仍被男人用纱布包裹着。 张寻崇垂下头,手指揪起心口处的衣料,下面的血洞已经愈合成一道狰狞疤痕,可他的心永远变得鲜血淋漓了。 他已经下定决心,不会轻易让这件事翻过篇,无论如何,沈薪一定、绝对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