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夜 偏执
220 男人眼中浓稠而黏腻的黑暗，仿佛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猎物层层缠绕其中，拼死挣扎也无法逃脱，直至力竭身亡。 夏余感到了恐惧，他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音线带着颤。 “江弈，我……” 男人悄无声息地将门合上，堵死了他的退路。 他的指腹滑过夏余毫无血色的脸，若无其事地剐蹭着他的眼角。 夏余情绪激动的时候，或是沦陷情欲之时，眼眶都会溢满生理性的泪水，那块细腻的嫩肉被浸得潮红。 221 江弈只见过一次夏余真正在哭的模样。 或许夏余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那是他和江丞分手后不久，他来归还东西的时候。 夏余伫立在门口，像一座静默的石雕。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他的衣物都湿透了，依附在皮肤上。 雨水是浑浊而热烫的，在持续整日的暴晒中变得温热，终于在傍晚时分落了下来。 江弈刚从大学回来，还背着包。 “进去坐吗？” 夏余摇摇头，露出个虚浅的笑容。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放那了。” 伞沿之下，只能看见青年白皙的下巴尖儿，那强行抿直的唇线。 在这倾盆大雨之中，所有的回忆像是流沙被卷入水道的缺隙，冲刷地一干二净。 青年收起了伞。 这是江丞送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 缓缓地，一滴跟着一滴，水珠从他的面颊滑下来，无法辨识是雨水还是泪水。 砸落在泥泞的地表，连小小的凹陷都没能留下，很快消失不见。 他凝声道。 “我走了。” 222 江弈仿佛陷入了沉思，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住。 他的眼神缓和，语调放柔。 似乎将多年前的夏余和眼前的他联系到了一起。 “怎么？见到我不开心吗？” 夏余偏过头，将他的手推开。 他知道江弈偏执，没料到真的追到了B市，还将他的住处打听得一清二楚。 即使尝试拒绝他，两人之间的对话也总是进行到一半，往往以江弈的意见为主草草收场。 223 夏余不明白，自己有哪里能吸引到江家的二少爷了。 两人身处的环境天差地别，个性也截然不同，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短短认识了一两个月，就拉着人直奔婚姻的坟墓，想来也不是常人能做出的事。 若是江弈亲口提出想要结婚，优质的对象恐怕会踩破门槛，络绎不绝，也不必执着于夏余身上。 江弈选择夏余，除了充当挡箭牌，还有些别的什么目的。 江家兄弟两人，恐怕远没有在外人眼中所见的那么和睦。 夏余的太阳穴突突地痛。 “我们需要谈一谈。” “你先坐下来吧。” 224 江弈没说什么，顺从地坐下。 夏余寻了个对角的位置，望着自己蜷紧的指关节，掌心湿热。 “你……调查过我的事情吗？” 江弈没答，但两人对这个答案心知肚明。 他与夏余在那次酒吧的相遇虽是偶然，但在顷刻之间，江弈就回想起了这个人的名字。 夏余的咬肌绷紧，沉默了好一会。 “我没有打算和任何人形成长期的关系，也不喜欢被约束和圈缚。” “我们不合适并不是客套话，而是事实。” 夏余抬起眼睛，黑眸深沉地似乎要将人吸进去。 “如果你需要结婚的对象大可去找别人，请不要来干涉我的生活。” 225 江弈凝视着掉了漆的墙面，露出深褐色的水泥。 白炽灯的光闪了闪，钨丝烧成了滚烫的金红，似乎即将过载熔断。 夏余的出租屋已经相当上了年代了，家具都是上一代住户留下的，夏余能以还算便宜的价格租过来已经是万幸。 短暂的黑暗中，两人的呼吸音静谧到微不可闻。 江弈低低地笑了出来。 “这是你原来的性格吗？” 夏余和江弈交往的那段日子，硬是把自己装成了清纯乖巧、楚楚可怜的人设。 算是夏余钓男人惯用的路数之一了。 不过在他床上的男性，无非图个新鲜刺激，玩腻了就懒得再看第二眼。 夏余也曾认为，江弈是这种人。 他对于婚姻是没有热情和概念的，仅是一种手段。 即使如此，江弈还是一往情深地调笑道。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226 夏余很冷静，类似的话他听过无数遍，绝大多数只是头脑发热。 光线再次亮了起来，这回夏余可以清楚地看见江弈的脸。 男人很英俊，笑意令人神迷目眩，若是得到他的爱意和许诺可以使任何一个人怦然心动。 若不是隔着前男友的弟弟这层窗户纸，夏余真要信了。 这段混乱而尴尬的关系，早就应该结束的。 “如果我们话说明白了，你就走吧。” “今天的事当做没发生过。” 夏余忽地还记起了一件事。 “哦，对了。” 他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包得密实的戒指。 “这个，还给你哥。” 他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见到江丞了，应该早点把东西还回去。 227 江弈的眉头蹙了蹙，没接过去。 夏余忙着收拾东西，没注意到他眼底的阴霾愈加深重，沉郁地如有实质。 “我哥给你的？” 他压抑着情绪，闷闷地问。 夏余愣了好一会，他不知道怎么措辞合适。 “他落我这了。” 江弈的拳心骤然收紧，指甲深深地掐入肉中，钻戒的光晕越发让他觉得刺目。 “是吗？” 228 江弈近乎粗暴地将夏余压制在墙角，夏余痛呼一声，背脊被撞得生疼。 身高的差距迫使他昂起头。 “你现在和谁住在一起？” 夏余意识到江弈情绪的转变，余光扫了扫凌乱的床面，散落着上次没用完的避孕套，厕所里还有成对的毛巾和洗漱用品。 双方力量相差悬殊，双手因为挣扎被高举钳制住，动弹不得。 江丞的戒指滚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叮咚一声。 “你和谁住在一起？” 江弈重复了一遍，将他的骨节捏得咯吱作响，像是要碾成齑粉。 视回答，夏余可能当场毙命。 “没有谁。” 夏余硬着头皮答。 “我……我一个人。” 229 江弈的眼神瞬间冷下来，他撬开夏余的齿关把爱说谎的舌头拽拉出来。 那滚烫的嫩肉被两指夹弄掐按着，无法吞咽的涎水从唇角落下。 他被迫张大了口腔，下颚僵持地得发酸。 “你想好再答。” 男人的声音仿佛临刑前的警铃。 “唔……” 夏余的眼眶逐渐溢满了泪水，男人的手指在叩击他的牙齿，骨传导的诡异声音让他的脑髓都在打颤。 男人终于放过他了一小会，让他顺利说话。 “咳……” “我……带回来的……一夜情的对象……” 夏余绝望地合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