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我的新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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洹载穿着白色衬衫,薄荷色西装裤,色调优雅又沉稳;眼眶泛红,牙齿紧咬,表情出离愤怒。 远处门外拐来两位电视台工作人员,电光火石间我来不及思考,立刻把他放进屋,关上门。几乎就是我关门的下一秒,洹载立刻把门反锁。 我看向他。 他的喉结蠕动,胸膛剧烈起伏,双手握成拳,手臂上青筋都快要爆裂。他的眼睛充斥愤恨,我却渐渐看清,哪里有不甘,有委屈,有绝望,无数情绪在他眼中碎裂,渐而融合成愤怒。 他的衣服,胸口处也是湿的。 我想擦掉他的泪痕,在手指悬在空中,向他探去。洹载看穿我的意图,闭上眼睛又睁开,在我差一些就要触到他脸颊的时候,坚决退后一步。 “别玩我了,吴樾,别玩我了。” 他这么说。 双手慢慢蜷回身侧,我低下头:“我没有。” “是不是我对你的宽容太多,让你产生了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的错觉?吴樾。”他压低声音,维持着理智和清醒,冰冷的字眼把空气都快要冻结,“你想分手,好,那就分手。可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一口一个分手是为了我好,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为别人犯的错抛弃我,半年后对我说,你不后悔,这是为了我好。好啊吴樾,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我是不是应该对你感恩戴德?” 质问一声一声凌迟着我的羞耻心,我才明白,比起陌路,更让人难受的是彻底被他厌恶。 喉间翻滚着酸涩,我艰难把它们咽下,消化苦果。 我本该更清醒一点的。 于是我说对不起,说了好几次,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 这道歉于他却像热油,被我浇在火山上。 “我说过多少次,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没有这个立场。你一而再再而三来问我是什么意思?” 累积的情绪在我们之间炸裂,我木着耳朵把一切收敛,接受着本该当时就得到的一切,听着他一声声诘问:“女朋友?我、的、女、朋、友?你看到绯闻,就想到我以后结婚生孩子,还能想到随礼,澄清挂在热搜十来天你却一眼都看不见?这我倒开始好奇了,请你指教,我一个人拿什么生孩子?幻想?” 他的愤怒像火药,轰炸着我的每一条神经。 我低着头,却看到一滴泪落在地上。 那滴眼泪摔碎,裂成满地的后悔,在质问我,值不值得。我看着,咫尺距离,无论我说多少次对不起,都捡不回来。 我抬起头。 他的眼泪划过嘴角,被他用手背甩掉。怒火从他的眼睛消失,只剩悲怆,结成浓郁得化不开的阴霾;他的手指全然濡湿,灯光下泛着水色,清清楚楚诉说着他的脆弱。 我好荒唐。 我那么想看你笑,却怎么一直在惹你哭。 “我只是……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看着那双眼睛,我握紧衣摆,鼓起勇气说。 洹载嗤笑:“真谢谢你。我祝你被最爱的人抛弃,再被他说‘我祝你幸福’。想必那种人生,一定有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好处,不然分手怎么才能成为幸福,你告诉我。你怎么不干脆捅我一刀呢,是我粉丝欠你的,他蹲号子你报复不到,你大可以回报给我。” 已经过去快要半年了,他还记得,还耿耿于怀,还觉得那是他的罪过。 心脏不可遏制地抽痛起来,我看着他,把错误纠正:“那不是你的错,洹载,不是你的错。” “那我真的不明白了,你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我要被你分手呢?是钱吗?要多少钱你才能爱上我呢?不管是多少,一定有一个数吧,告诉我,我还能试试看。” 他嘴角上扬,好不讥诮,眼泪却不停地滑落。 我想为他擦干眼泪,他再一次后退,不让我摸。 有多少被我遗忘的事浮现脑海,我恍然间明白了好多。 在影视城的时候,他说,他原本不想打扰我,只远远看着,但从简兮口里得知出道真相之后,表白,出现在我面前,需要多少孤注一掷的勇气;跟我相处的每时每刻,在我犹豫的时候,他有多么不安,有多么忐忑。 我又忽然明白,分手之后,我久久看着他的巨幅广告牌发呆,练琴时他都离我遥远的距离,其实都是一样的。 相隔远一些,就能放下所有负罪感,悄悄看着他,不用害怕他会拒绝,能在独角戏里偷得吉光片羽的幸福。 尽管那些只是假象,是饮鸩止渴。 如果能走近一些,就像他落泪的此时此刻。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为他的眼泪画上休止符。 我也的确这么做了。 我不由分说上前一步,圈着他的腰,把他抱在怀里。 他推搡我,拒绝我的拥抱,我不想放手,也没有放手。 对峙许久,最终他偃旗息鼓,没有回抱我,任由我的拥抱逐渐收紧,两颗心,再也没有距离。 他的泪水落在我的脖颈,穿过层叠衣料,渗进我心底。 我清晰地感觉到一切,他颤抖的身躯,他的难过。忍不住轻抚他的脊背,试图把那些糟糕的过往都熨成安宁,此后再也不要有波折。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你完啦,吴樾,你不仅仅是弯了,你是非他不可。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我们想的是一样的。 我想。 我再也不会放开他的手。 “干什么呢,吴樾。我不是乞丐,不需要你施舍。” 他想要讽刺我,声音却颤抖着,呜咽着。我终于听明白,他的真心是什么。 我真不像话。 让伴侣生气了,又隔了大半年才哄,他再怎么发火都不过分。 我活该受着。 慢慢地,他不再哭了,我才松开手,认真看着他。 “还有什么话现在一次性说清楚,今天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你哭一次了。我有我的生活。”他这么说。 “噢。”我应承着,伸出手,他躲我就追,把他眼角的泪水一一拭去,我脸上堆满笑容,认真问他,“你没有女朋友,那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洹载眼睛还红着,语气硬邦邦地开口,“你别以为我会低三下四求你回到我身边,我够了,我真的够了。” “是我请求你。”我对他笑着,“你觉得我怎么样?” “……” “我吧,人不够聪明,但性格很执着。缺点也是这样。因为有底线,很多事就算能赚钱,只要违反我的道德准则,就也不会做。我没有不良嗜好,是个宅男,懒得出门能不能算成非常顾家?虽然我现在赚钱不如你多,我也会努力养你的。哦,可能我还有点不讲卫生,不像你那么爱干净,但是我会改的。综上所述,我喜欢你,请你考虑一下。” 洹载像第一次认识我那样,看着我,长久不说话,只有纤长的睫毛像小鸟的羽翼,一扇一扇地,试图遮蔽他眼里那份小小的我。 他没有回答,但是也没有拒绝,他长久的沉默像在衡量我的诚意,像在无可遏制地想,就算这一次复合了,结局会不会跟上一次一样。 我不能再等,至少要做点什么。 我也害怕错过,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不拒绝啊?那我要亲你了,因为我有点忍不住了。”我笑起来。 我的手指抚摸他的脸颊,勾画他的嘴唇,那个柔软的,温暖的,粉嫩诱人的地方。 我想起我们之间接过的吻,甜蜜的,桃子味的,或是粗暴的,急于确定的。 好像,我生命里所有与众不同的体验,全都是他。 我慢慢凑近,想要吻上去,洹载却像突然惊醒,猛地退后了一步,拉开距离,一步之遥。 “不让亲啊?”我笑着问,收回悬在空中的手。 他神情严肃开口:“下一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怎么办?” 他在跟我要保证,要承诺。 那我就给他保证,给他承诺。 “被抓到亲吻,约会,或者任何我们有亲密接触的时候。”我注视着他,认真开口,一字一逗,“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公开关系,如果不公开,我也会想办法跟你一起面对问题,解决问题。我不会再丢下你,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永远不会了。我不想再因为不重要的事情失去你。” 洹载盯着我,带着哭累的疲惫,小心翼翼地,确定我是不是真心实意,又因为我没有动摇的回视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鼻音浓重:“你可以亲我了。” 我遏制不住地笑起来:“你还没答应我呢。我喜欢你,请问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我的另一半吗?” 他依旧低着头。 “我会对你很好,全心全意,到你觉得烦也不会停的。” 空气安静许久,我的忐忑弥漫开,厚脸皮也在所不惜。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他才低低地以鼻音作答:“嗯。” 我捧起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也让他看着我。 洹载忽然又说:“我愿意啊。”声音轻柔,宛若叹息。 捕捉到我眼里的笑意,他的眼神又飘到别处,不敢确定似的,悲伤又胆怯。 “那我要亲你了,男朋友。” 对在逃犯宣告结束,我闭上眼睛,把嘴唇送上。 仅仅是触碰,心跳都要炸裂开来。呼吸是炙热的,我退出几步,又贴上,再悄悄伸出舌尖去描画他的嘴唇。嘴唇甜蜜地泛着光泽的时候,我才渐渐打开他的牙齿,去更深入,更温暖,更甜蜜的世界里,津液相融。 我舔舐他的牙齿,又挑逗他的舌头,毫无章法地乱搅一通,什么都想要。洹载也放纵我,予取予求,等我气喘连连地分开,他才低下头,擦掉我嘴角的银丝。 他认真地抚摸着我的脸颊,结束长久的戒备,神态全然放松。转而抱着我的腰,主动亲吻我。 真是不一样的感受。 先是温柔地适应,然后毫不客气地掠夺,像在宣告着他的失而复得。我被他吻得肾上腺素飙升,舒服得下意识哼哼唧唧的,下面也起反应了,而紧密贴合的身躯也告诉我,他早就已经硬到发烫。 意识在交换的空气里微醺,我们用不厌其烦的触碰验证相爱的证明。 震动突如其来,从他的西装裤兜里传出。 他慢条斯理结束亲吻,又在我红肿的嘴唇上盖了个章,才松开我,掏出手机。 来电显示写着“刘姿 经纪人”,他清清嗓子,到恢复如初的时候才接通:“喂?” “去厕所二十分钟也太久了,快点回来。” 对面的女声说完,直接挂了。 洹载把手机收回口袋,依旧看着我,目不转睛。 我笑起来:“别这么看我,我又不会跑。快回去吧,工作要紧。”末了我又说,“洹载,你亲起来好甜啊。” 他饱是埋怨地问我:“你中午吃什么了?” “呃。”我从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远的时间里找回记忆,老实交代,“韭菜馅的包子……我,我下次亲你一定先刷牙,再不济嚼口香糖,漱口水,口腔喷雾?我一定……” “就你,算了吧。”洹载扯扯嘴角,不抱希望地说。 而我看着他的放松,成就感油然而生,忍不住开始傻笑。 “这是最后一次。”他语气严肃地,用最后的犹疑警告我。 “嗯,最后一次原谅我。” 我点头,用笑容抹消他的不确定,看着他的表情渐渐放松,变得平和。 他双手抱臂,消化着陡然转换的情绪,看向一旁,轻轻叹着气,像在埋怨自己不够争气。 “回去吧,不然你经纪人该找过来了。”我提醒他,说完又补充一句,“虽然我不怕骂。” 洹载看着我又是长出一口气,手指伸进衣兜,一把钥匙被小指勾出。 他把它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问。 “我买了房,这是家门钥匙。以我们的身份没法在外面约会,如果想见我,就告诉我,我就回家等你。地址我会发给你。” “好。” 我接过钥匙,洹载还是长久地看着我,像在出神,又不像。 兜里的手机再次震动,他才回过神,抱了抱我,亲吻落在我的额头,放手也依依不舍。 我笑着把他赶去门口:“快回去吧,不然一会儿我要被你经纪人骂到狂打喷嚏了。” “就算不是今天,她也没少骂你。”洹载叹口气,手握着门把手,对我警告,“我走了哦。” “想我就打电话!走吧!” 他慢慢吞吞旋着门锁,看我一眼,又看我一眼,亲了我一下,才离开待机室,带着他逐渐正常的气势。 待机室的门再次关上,只剩下我一个。 我们再次分离,心却前所未有过地贴在一起。 我握紧钥匙,像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