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呼延灼的死讯
沈燕北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颜良这个便宜爹反倒比他还紧张,生怕他一不小心磕到碰到,以至于沈燕北每天出门还要专门向皇帝陛下请示,得到批准后才能到院子里走一走。 沈燕北的脾气自然受不了被当成犯人囚在屋里,加上他孕期情绪起伏大,容易动怒,几次争论的时候险些和颜良动手。 好在颜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对他处处忍让,无论沈燕北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还是冷嘲热烈,甚至摔盆子摔碗,皇帝陛下一律做小伏低陪着笑脸。 一拳打在棉花上轻飘飘,反倒显得他无理取闹,次数多了沈燕北也觉得没意思,加上颜良经常患得患失地盯着他的肚子,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给肚子里的胎儿做思想工作,让他在里面好好待着少瞎折腾,沈燕北知道颜良是怕自己难受,他不是铁石心肠,这几个月颜良做过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 孕吐最厉害的时候颜良陪着他天天喝粥吃青菜,半个月人整整瘦了一圈儿。 夜里无论多晚,只要他想吃东西,颜良就让人宫内宫外的给他搜罗,有一次他随口说了句想吃酱肘子,宫里的太监大晚上出宫去砸店门,生生把老板从床上叫起来现做了一锅酱肘子,事后听说老板被吓得病了好几天,生意都顾不上做了。 结果罪魁祸首听完还幸灾乐祸,嘲笑老板胆子小。沈燕北当时真想给那张俊脸上来一拳,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颜良这么畜牲呢! 月份大了之后不方便行房,颜良就用嘴和手指帮他,等沈燕北泄出来后颜良就背过身用手自己解决,有好几次沈燕北半夜醒来发现颜良虚伏在他身上,小心翼翼的把胯下的东西往他双腿中间蹭…… 有一次他忍不住劝颜良去找别人,结果颜良大发雷霆,和他冷战了整整三天。 颜良从不嫌弃他笨拙怪异的身体,甚至亲自帮他按摩浮肿的小腿,沈燕北不明白同样一个人为什么前后变化会如此之大,其中原因他不愿想,也不敢想。 …… 除夕这天,从早上天就是阴沉沉的,到了中午开始飘雪花,接着变成鹅毛大雪,将天地染成白茫茫一片。 晚上颜良在前殿宴饮百官,沈燕北靠在暖炉旁望着窗外的大雪,心底莫名的生出几分不安的情绪。 生产的日子快要到了,他能感受到近来腹中的胎儿越来越活跃,尽管已经有过一次生产经验,但他依旧忐忑难安。 生沈大宝的过程并不美好,不仅凶险而且血腥,对于这个孩子的降生,他心里是怕的。 门外响起动静,接着一股寒气冲淡了屋子里的温暖,颜良接过太监递过来的手炉,站在门口捂了好一会儿,等身上的凉气散尽了才朝沈燕北走去。 将敞开一条缝的窗户关紧,颜良从后面搂住沈燕北的脖子,像无数对恋人那样依偎在一起。 “天这么冷怎么不知道关窗子?” 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颜良冷冷的瞥了屋里伺候的太监和宫女一眼,众人纷纷跪在地上告罪。 沈燕北无奈只得开口求情,“是我想要看雪,别为难他们。” 颜良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沈燕北臃肿的身子向后靠了靠,头刚好枕在他的臂弯处,“怎么这么早就结束了?” “雪太大,晚了路不好走!” 沈燕北笑出声,“陛下倒是体贴。” “当然,他们毕竟在为朕做事,朕体恤他们理所当然。” “陛下可真是个好皇帝!” 颜良皱了皱眉,“朕怎么觉得你在说反话……好吧朕承认,朕就是想早点儿回来陪你,这个理由总行了吧!” 沈燕北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一片阴影,昏黄的烛光衬得他越发柔和。 颜良心头蓦地划过一股暖流,眼睛里的光像水一样快要溢出来。 “长宁,”颜良低叹着轻声道,“以前是朕错了……!” 沈燕北身体一僵,眼神黯淡几分。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屋内屋外陷入一片静谧,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各怀心事。 过了好一会儿沈燕北才扯动嘴角笑着说:“陛下是在忏悔吗?” “朕只想认真的和你说声抱歉,朕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要你能陪在朕的身边,朕便知足了。” 颜良的语气严肃认真,带着不符合他身份的小心翼翼。 沈燕北扶着腰从椅子上站起来,“夜深了,陛下早些休息吧!” 颜良跨上前把人拦住,“不管你信不信,这辈子朕只爱过你一个人。” 低头避开颜良的目光,沈燕北认真盯着挺起来的肚子,思绪渐渐飘远,他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了…… 沈燕北把“鸵鸟”精神发扬到了极致,颜良无法只能强行调整情绪,拉起沈燕北的手往外走。 “走,朕带你去看样东西!” 沈燕北兴致缺缺,“陛下不是说外面冷?” 颜良将自己刚刚脱下来放在一旁的披风披在沈燕北身上,把人裹得严实。 沈燕北瞪着仅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被颜良牵着走了出去。 双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顷刻间,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下一刻沈燕北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颜良帮他把风雪挡了下来。 “你说的东西在哪儿……” 沈燕北话未说完,“嘭”的一声,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一朵两朵三朵……接连绽放,照亮了整个天空…… “从前过年的时候,你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放烟花,朕曾说过若是有一天做了皇帝,就把世上所有的烟花全都买回来让你放个够。” “烟花虽美,却短暂易逝……” 颜良刚要说话,元宝突然带着冯续兰匆匆走了进来。 “陛下,北境密报!” 颜良瞥了沈燕北一眼,接过信封缓缓打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视线一直没有从沈燕北身上移开过。 展开书信,看清上面的内容颜良愣住了。 “呼延灼死了?” “怎……怎么回事儿?”沈燕北愣了一下,喃喃的问。 冯续兰清朗的声音流淌而出,“鞑靼汗王呼延灼与我军交战时身中数箭,五天前救治无效身亡……” 沈燕北晃了晃身子,颜良急忙伸手扶住他,语气复杂的问: “你很伤心?” 沈燕北思绪纷飞,脸上全部都是茫然的神情,仿佛没有听到颜良的话。 颜良眼底闪过一抹嫉妒,但很快被他隐藏起来。 “朕带你回屋歇着!” 沈燕北没说话,任由颜良把他领回屋子。 颜良忙前忙后亲手为沈燕北脱衣洗漱,沈燕北就像个布娃娃,不言不语任由他摆布。等两人都躺在了床上,颜良忍无可忍小声在他耳边问道: “如果死的是朕,你也会为朕伤心吗?” “我没伤心……” “只是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说罢沈燕北闭上眼睛,呼吸渐渐悠长,沈燕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把人紧紧搂进怀里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燕北睁开眼睛,里面不见一丝睡意,他满脑子都是呼延灼的身影,傻笑的,哀怨的,暴怒的……飘来荡去。 明明不伤心,可眼角还是不由自主的滑下几滴清泪,沈燕北睁着眼睛一直到后半夜,肚子里的胎儿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翻来覆去异常活跃。 …… 旁边,颜良熟睡后边陷入了一个又一个噩梦中。 一会儿梦到沈燕北生了,他上前一看襁褓里的孩子长了一张和呼延灼一模一样的脸,正咧着嘴朝他笑,吓得他直接把孩子扔到了地上。 一会儿又梦到沈燕北难产,宫女端着血一盆一盆从他面前经过,秦放急匆匆的跑出来问他“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颜良就被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从梦境里拉了出来。 怀中人出了一身冷汗,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沈燕北全身颤抖着,急促的喘息声中夹杂着痛苦的低吟。 颜良瞬间清醒…… “来人,传太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