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虚情假意
颜良虽然气愤沈燕北用兵符摆他一道,但还是允了他去看沈晴儿。 沈燕北醒后不顾身上的伤势,从床榻上爬起来就要去冷宫。 昏睡的一天一夜他就在正阳宫的偏殿住着,倒是方便了他和沈晴儿见面。 冷宫比皇宫里的其他地方要冷许多,每年冬天这里都要运出去几具尸体,冻死、病死或是饿死没人在意。 在这皇宫里,最不陌生的就是死人…… 沈燕北一踏进大门就被一阵冷风冻得打了个冷颤,元宝见了立刻把手里的披风抖开披在他身上。 “侯爷小心,莫着了凉!” “这里这么冷,晴儿可怎么受得了。” 沈燕北大步走进去,刚进院子就听见屋子里传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接着是摔东西的声音。 “晴儿!” 推开门沈燕北看到屋内的景象愣住了,他们沈家打小捧在掌心上长大的沈晴儿此时披头散发的瘫坐在地板上,眼睛又红又肿,鬼一样苍白的脸上满是干涸的泪痕,脚边是摔碎的水壶和茶杯。 “哥……哥哥!” 听到声音沈晴儿猛地转头,看见来人后她愣愣的喊了一句,目光呆滞的盯着沈燕北。 “晴儿,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强忍着身后的伤口,沈燕北把沈晴儿从地板上抱起来放到床上,眼底全是心疼。 “哥哥!” 沈晴儿像是才反应过来,再也忍不住扎进沈燕北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我没有……我没有害皇后,我是被冤枉的,哥哥你相信我啊……” 沈燕北抚摸着沈晴儿的头发柔声说道:“我相信……哥哥信你,我们的晴儿绝对不会害人。” 沈晴儿哭得越发伤心,干涸的眼角再次被泪水填满。 沈燕北边用手给她抹眼泪边安慰,“别哭,哭花脸就不漂亮了,哥哥在这呢!晴儿什么都不用怕!” “陛……陛下他不听我的解释,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他最爱的晴儿啊!” “哥哥,你代我去求陛下好不好?我不要待在这里,这里的人全都是疯子。” 沈晴儿仰头看着沈燕北,眼睛里盛满了期待。 “你和大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确实让人给皇后偷偷下药了……” “沈晴儿你……” “可那只是普通的泻药,我就是气不过陛下宠她想让她出丑而已。”沈晴儿急忙解释。 “那皇后怎么会中毒?” “我不知道,或许是有其他人想要害她吧!” 沈燕北陷入了短暂的深思。 很明显,沈晴儿被人利用了,可他想不通如此简单的骗局颜良怎么就信了。 “哥,你帮我向陛下解释好不好?这里又冷又潮湿,饭里还带着冰碴,再住下去我会死的。” 突然想到什么,沈晴儿拉住沈燕北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还有我的孩子,他也会死的。” 沈燕北感受着掌心下硬邦邦的温暖,心底流过一股暖流……这里面是他的亲外甥啊! “你放心,我定会让你们母子俩平安!” 收回手沈燕北转身喊道:“元公公!” “奴婢在,侯爷吩咐!” “家妹虽蒙受不白之冤沦落至此,但她肚子里毕竟怀着皇子,还望公公能照顾一二,以免皇子受惊。” 元宝躬身应道:“侯爷放心,奴婢一会儿就吩咐下去,绝对让沈娘娘住得舒心。” 早在事发当夜沈晴儿就被夺了丽妃的称号。 “劳烦元公公了!” 沈燕北为沈晴儿盖好被子,脸上露出安抚的笑容。 “放心,大哥会想办法的,你在这里踏实住着,改日我托人给你带城西的桂花糕和酱鸭。” 沈晴儿听完笑了,“那是我小时候喜欢吃的,现在我都这么大了。” “再小你也是我妹妹!” 眼看沈晴儿眼眶又红了,元宝连忙上前提醒沈燕北离开,冷宫还住着先帝的罪妃,他不便久留。 “坚强些,别忘了你可是沈家的女儿。”沈燕北语气郑重的说。 沈晴儿一怔,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哥哥你放心,我绝不给咱们家丢人。” …… 从冷宫出来沈燕北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怪不得冷宫里那么多疯了的女人,任谁长年累月生活在这里都再难做个正常人。 …… “侯爷,您没事儿吧?”阳光下沈燕北脸色煞白,额头渗出汗珠,元宝见了关切的问。 沈燕北抿着嘴角摆了摆手,“没事儿,就是伤口有些疼!” 刚才他一心安抚沈晴儿没感觉,此时被阳光一晃才回过神来,后面的伤口怕是裂开了。 元宝一听急得团团转,差点儿就要找人过来抬沈燕北回去。 沈燕北强撑着走到正阳殿的偏殿,元宝拎着药箱出来正要给他上药,冯续兰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沈……沈侯爷,陛下请您过去一起用午膳。” 看到冯续兰沈燕北就想到了那天的景象,他握了握拳忍住没有把人扔出去。 “我身子不适,过去恐会扰了陛下用膳的兴致。”沈燕北冷冷的说。 “您若是想以后常和沈娘娘相见,就……就去陪陛下用膳。” “你威胁我?” 冯续兰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奴婢不敢,这些都是陛下的意思。” 沈燕北握了握拳,片刻后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他和颜良之间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告诉陛下,本侯这就过去!” “侯爷……”元宝担忧的说,“奴婢先给您上药?” “不劳烦公公了,我还忍得住。” 说罢沈燕北气定神闲的走了出去,丝毫看不出他身上带着伤。 …… “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燕北规规矩矩的跪地行礼高呼万岁,甚至比平时的声音更响亮。 颜良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眼,“坐吧,陪朕用午饭。” 语气云淡风轻,好似一天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沈燕北瞥了眼硬梆梆的椅子,掩下眼底的痛苦,脸色不变的坐了下去。 瞬间,针扎似的疼铺天盖地的袭来,沈燕北眼前一黑咬着牙硬生生挺了过来。 “长宁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朗,不愧是朕的良将。” 颜良把自己的汤放到沈燕北身前,视线落在他雪狐披风上顿了一下。 “这披风有些眼生,以前从未见你穿过。” 沈燕北心头一震,扭头避开颜良的目光。 “北境集市上买的。” “朕看这雪狐毛光滑细腻且没有一根杂色,做出来的披风虽然针脚粗些,可也算得上佳品,想必价格不菲吧?”颜良兴致勃勃的研究起沈燕北的披风来。 沈燕北自小不在意吃穿,呼延灼当初送他披风的时候他看都没仔细看,哪里知道值多少钱。 “不知道,金鳞出的钱。”沈燕北索性全都推到金鳞身上。 颜良伸出手在沈燕北脸上摸了一把,随口说道:“你不适合白色,太寡淡,改日朕让人给你用火狐皮做一件新的。” “不劳烦陛下了,臣一个大男人不挑颜色,有的穿便可。” “可朕喜欢你穿红色!”颜良望着沈燕北深情款款的说。 沈燕北心脏一紧低头应道:“那臣先谢过陛下了。” 颜良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贴心的帮他端汤夹菜,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 要不是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提醒他,沈燕北还以为自己和颜良有多情意绵绵。 嘲笑自己识人不善,沈燕北来者不拒,风卷残云一般把桌子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起身告辞潇洒利落的转身离开。 从沈燕北离开的背影上收回视线,颜良看着一扫而光的饭菜笑了。 “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什么事儿都藏不住。” 颜良也不嫌弃,就着沈燕北剩下的菜汤把碗里的饭吃了。 可放下碗后他眼底的笑意瞬间被冰冷代替。 正是因为什么都藏不住,所以他发现,沈燕北眼睛里对他的爱意没有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曾经炙热的眼神逐渐失去了温度,仿佛他只是他的君主,仅此而已。 可是他不在乎,他是一国之君,就算让沈燕北入宫为妃他也说不出半点儿怨言。 尽管心里这般安慰自己,可颜良知道,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 沈燕北踉踉跄跄的往宫门走,为了抄近道他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路过一座假山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有呻吟声传过来。 脚步一顿,沈燕北朝假山后面走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怒喝响起的瞬间,叠在一起的两个人惊慌失措的分开。 “沈……沈侯爷……!” 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脸侍卫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旁边躺着一个年轻的小太监。 俩人在做什么不言而喻,宫里这等腌臜事儿时常发生,沈燕北有些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然而下一刻沈燕北眼神闪了闪,走上前一看,地上躺着的小太监竟然还是个熟人。 “冯续兰?” “候……侯爷救我!”冯续兰抓住沈燕北的衣服下摆祈求道。 “站起来!” 等冯续兰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沈燕北扯开他的衣服问:“这是他弄的?” 冯续兰点点头,冷得缩成一团,只见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面青一片紫一片,甚至骇人。 “他强迫你?” “奴婢身不由己!” 沈燕北了然,一脚踹在黑脸侍卫胸口,顿时鲜血溅了一地。 “日后若再敢做这种事儿,本侯就一脚踢死你。” “卑职不敢!” “滚!” 黑脸侍卫惊慌的跑开,沈燕北淡淡的瞥了冯续兰一眼说:“为何不告诉陛下?” “奴婢只不过是个玩意儿,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管奴婢的死活。” “多久了?” “啊?” “他纠缠你多久了?” “奴婢入宫当差第一天不懂规矩撞了他一下,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沈燕北沉默片刻,“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可以和我说,我给你做主!” 冯续兰瞪大眼睛望着沈燕北,“奴婢谢过侯爷!” …… 沈燕北点点头转身离开,身后冯续兰盯着他的背影,眼底闪着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