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关系
隋时敢说他一开始真的是打算和艾语扬出来约会,只是没有想到艾语扬会把他的玩笑话当真,穿了裙子过来。天知道他想过多少遍脱掉艾语扬的裙子,或者撩开他的裙摆,插进去,再弄艾语扬哭。 一切具象的时候又哪里能忍住?隋时本就不是愿意约束自己的人,于是放任自己头脑发昏抓着艾语扬在酒店厮混掉一上午,直到下午才好歹从糜烂的性爱里清醒过来,不至于一天都荒废在温柔乡。 吃过午饭后去了电影院,前一天隋时就买好了票,汤姆克鲁斯演的,血统纯正的美式动作片。 电影是纹身的时候挑的,九月院线片没有给隋时富余的选择,纹身师瞥见他在买情侣座的电影票,问他,“看什么片啊。” “碟中谍。” 纹身师便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给出意见,“女生很少看碟中谍的啦,选文艺片比较好的。” 隋时已经点了付款,又删掉了美团的后台,不很在意,“是我想看。”又一反常态地多嘴,“不是和女生看,是和我男朋友。”像只炫耀伴侣的雄兽。 纹身师却没能接收到隋时炫耀的意思,也许当隋时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低笑一声,“小男孩。” 隋时从小就喜欢看动作片,汤姆克鲁斯威尔史密斯,还幻想过自己也能变成黑客帝国里基努里维斯那样的救世主,偷偷拿爸爸的墨镜在镜子前凹造型,板着脸装模作样地说“I’m the one”。 这是他小时候犯过的蠢,是他的秘密。艾语扬是他的男朋友,也是他的秘密。他现在把这件事告诉一个陌生人,却被对方说是小男孩,其实那个模仿基努里维斯的他才是小男孩。 之前隋时问检凡析纹身痛不痛,检凡析在胯骨有一个纹身,说挺痛的,叫他不要一时冲动就去纹身,如果后悔了洗纹身更痛。 到真正纹的时候,或许是因人而异,隋时不觉得很难忍受,甚至有些间隙让他觉得很像被猫爪挠,也像是被人用力用指甲抓,比如做爱时被他弄得吃不消的艾语扬,胡乱用手指抓他的背,不得章法,一点也不算疼。隋时在无休止的低痛感里不着边际地想到艾语扬,又想自己的纹的字,再想到反驳纹身师的话。想他现在已经不是个小男孩,不再做一些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了。 放映厅黑下来,隋时在黑暗中找艾语扬的手,手掌先碰到艾语扬的手背,刚才他拿过一杯可乐,手心上捂了一层水汽,又潮又冰,艾语扬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却没能把手抽开,被隋时完整地捏进手心里。 因为在情侣座,他们这样的行为看起来就是一对寻常情侣,但艾语扬不认为他和隋时可以和那些普通情侣相提并论,比起情侣他更情愿定义这段关系为“炮友”,又更像彼此见不得光的“情人”。两个高中生谈这些词很奇怪,但他和隋时的确很少谈起感情,就连他和隋时来看电影,也要先去做爱。 艾语扬没看过前面几部碟中谍,对人物关系也不了解,幸好动作片不需要费过多脑筋,随便看看打斗场面也能打发时间。只是他不专心加上之前被隋时折腾的太狠,让他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到快散场艾语扬才醒过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去了隋时肩上,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脖子僵硬到发痛。 影厅的灯还没亮,隋时好像并不介意艾语扬不上心地睡着,看他醒过来,递了可乐到他嘴边,吸管戳到他的唇瓣,“渴吗?” 艾语扬揉了揉睡得发麻的半边脸,张口含住吸管,可乐跑完汽后的甜腻被融化的冰稀释,他含含糊糊地,说谢谢。 散场各自回家,分别时隋时把拎着的纸袋递过去给艾语扬,里面装了艾语扬今天换下来的裙子,在艾语扬要接的时候却又把手收回来,语气有些踌躇,“今天不开心吗?” 艾语扬一愣,没想到隋时会这么问,“没。” 隋时却不信。 “很无聊吗?”隋时问,又说,“下次可以选你喜欢的。” “没,”艾语扬否认,“只是有点累。” 隋时再把纸袋递给他,头略略低着,别扭地没看艾语扬的脸。 等艾语扬接过纸袋,他才说,“我也没有一定要你穿裙子。” 九月底是校运动会,隋时参加过两年的三千米,高一是运气不好抽签抽到,高二重新分了班,体委看他高一三千米成绩拿了块银牌,干脆直接报了他上去。结果到高三还要被体委抓壮丁,说他们班就他长跑最好,最后一年了,帮帮忙。 隋时懒得再卖力气,说给我报四百米,三千太累不想跑了。体委又去问坐在他边上的艾语扬,艾语扬说要报跳高。 周三下午的开幕式,明明前一天晚上还在下雨,开幕式时倒不给天气预报留情面地放了晴,出乎意料露出一贫如洗无云的天。 隋时一向对集体活动不热衷,校长在主席台上念开幕词的时候他站在下面昏昏欲睡,头抵到艾语扬被阳光晒得发热的后背,右手手掌贴到艾语扬的腰上。 艾语扬不自在地浑身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背过手打了一下隋时不安分的手,隋时便借时机抓住了艾语扬,四个手指扣住艾语扬的手心,拇指摩挲他薄薄皮肤包裹的手背。 昨天这只手还搭在他的肩上,摸过他的颈侧。明明只是简单的握手动作也被隋时做出性暗示的意味,艾语扬狠狠把手收了回去,不再理他了。 隋时在艾语扬身后闷闷地笑出来,才又好好站直了。 400米预赛和跳高就在第一天,隋时和艾语扬在班级看台看杂志等检录。隋时没骨头一样枕着艾语扬的肩,懒洋洋地把眼神扫下去。 艾语扬嫌他沉,肩膀歪了一下想让他把头拿开,他也没有动,手又很不规矩地盖到艾语扬的膝盖,“让我靠一下。” 艾语扬从没有拗过隋时,于是随他去了,自顾自低着头看杂志。 就是因为这样隋时才会得寸进尺地粘人,脸还蹭在艾语扬的肩膀上,略略一抬下巴,意思是指杂志上的图片,“我和他你更喜欢谁?” 杂志摊开的那一页上正好是来访华的Stephen Curry,艾语扬最喜欢的篮球明星。 艾语扬重重地翻了一页,杂志纸张在空气里发出啪的声响,“你有病啊?”欲盖弥彰地提高了音量。 隋时还想再说,就听到广播里喊400米运动员去检录处报道,只好站起来,又脱了套在外面的秋季校服。 “帮我拿一下校服,我去比赛。” 艾语扬没有接,“放椅子上又不会有人拿。” 隋时把校服丢给艾语扬,“等会儿在终点等我。” 艾语扬把校服放在边上的椅子上,“我等一会儿要比跳高。” 隋时此刻颇蛮不讲理,“那就快比输了去终点等我。” “你让检凡析等你好了啊。” “他去找他女朋友了,”隋时放低声音,“你难道不应该来找我吗?” 才不找你,艾语扬心想,去找斯蒂芬库里。 最后艾语扬还是没去终点等隋时,隋时开始跑的时候跳高甚至才刚刚开始。 一圈四百米,很快就过去了,跳高场地在弯道的位置,艾语扬看着隋时跑过去,边上一群女生给他加油。 他们班有女生带了单反,站在跳高场地旁边拍隋时。那个女生从高一开始就和艾语扬是一个班的,和艾语扬还算相熟,走到他边上,“比赛加油啊,拿个金牌哦。” 艾语扬指指她手里的5D3,“能给我看看吗?” “可以啊。”刘彤把单反递给他,手指点点一个按钮,翻出相册,“喏。” 第一张就是刚才拍的隋时。哪怕在动态的画面里隋时也没有崩掉,穿了一件黑色的无袖T恤,奔跑掀起大风,衣服鼓起烈烈的弧度。 艾语扬翻过去,“你拍了好多隋时。” “连拍的,”刘彤冲他眨眼,“有人叫我拍嘛。” 结果再翻过去一张居然是隋时靠着他看杂志的照片。 艾语扬的面皮都要烧起来,“怎么还拍了这个啊。” 刘彤便笑嘻嘻说你们俩都很帅嘛。 隋时不出意外跑了小组第一,终点他们班的一个妹子给他递水,隋时说谢谢,接过来嘴里含了一口水,撩着眼皮四处张望。 “你在找什么啊。”妹子问他。 吞下口中的水,手里的矿泉水瓶被隋时捏的咔啦咔啦响,梭巡领地般再看一圈,才慢吞吞回答,“没什么。” 每年运动会跳高都要比很久,艾语扬果然还在跳高场地,比赛才开始,艾语扬排在队伍中,和一个女生头凑在一起。 虽然不比隋时,艾语扬也有接近一米八的身高,穿的短袖背后画了一个鬼脸的线条,低着头,背微微弓着,混在队伍里也显眼,手长脚长,黑色的工装短裤,小腿很瘦,前一天隋时还掐着它,把它抬起来,架在肩膀上。 艾语扬没有在终点等自己,隋时本就气不顺极了,更别提现在看到艾语扬和那个女生凑的这样近,没看到艾语扬小腿皮肤上都有隋时打的标记吗? 挤过去,发现是班里的女生,隋时本能用手先搂过艾语扬的肩膀,再哑声说好累。 呼吸是滚烫的,隋时刚才跑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静下来才蒸上来一股热,胸口炙烤的温度蔓延到脸上,皮肤和衣料黏黏糊糊搭在一起,实在是热透顶,偏又舍不得把艾语扬放开,半边身子靠着艾语扬,好像他累惨了,只能借着艾语扬才能站稳。 而艾语扬只觉得自己被一团火拢着,又像是一大股湿淋淋的水汽把他围住,简直难以摆放手脚,怎么都显得不妥。 刘彤看隋时过来,笑眯眯地,“你刚才跑得好快,不过我拍到了,我们在看你的照片。” 隋时却自顾自低着头凑到艾语扬的肩窝,驯顺地,他脸上有一层细细的汗,面孔凑下来的时候蹭到了艾语扬颈侧的皮肤,宣誓主权的姿态,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哦。 他这幅样子让艾语扬都尴尬了,哪怕他们是两个男生,这样搂搂抱抱并没有什么问题,更何况隋时刚比完四百米,说这是休息也不奇怪,可是艾语扬就是感到心虚,浑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别扭地拍了下隋时的肩,“你要不要看看?” 隋时没有直接说要或者不要,只是摇了摇头,头发蹭得艾语扬的脖子更痒了,艾语扬又根本躲不开,也不知道隋时到底是真的累了还是故意的。 “看看嘛。”刘彤也想把相机递给隋时。 “不看了,跑步的时候很丑。”隋时回绝,又不满意这个姿势,换成站在艾语扬的身后,胳膊横过来搂到艾语扬的腰,下巴垫着他的肩,“你去拍别人吧,一百米快开始了。” “那我去拍别人咯,”刘彤说,又拍拍艾语扬的胳膊,“扬哥加油比赛。” 轮到艾语扬比的时候隋时蹲到了场地的边上,杆子的高度还不高,艾语扬过杆很轻松,跳完又走到了隋时身边。 “怎么不去排队。”隋时仰面看他。 艾语扬反问,“蹲着不累吗?” “不累。”顿了顿,隋时又问,“你刚才怎么不在终点等我?” “等你决赛我会等你的。” “哦。”隋时头侧了侧,抵到艾语扬的胯骨上,“那得了金牌送给你。” 艾语扬没想到隋时是这个打算,声音又听上去这样不开心,就因为他没有去终点等他?至于吗。潮水般的热也向艾语扬的脸漫过来,讷讷地应了声,“哦。” 他也不知道隋时这个姿势是不是要他去哄,很像小孩子耍赖,也像徐恒家养的那条金毛寻回犬,好险才忍住去摸隋时脑袋的冲动。 隋时直勾勾地看艾语扬,运动之后的皮肤还泛着红,半晌才吐了口气,站起来,狠狠灌了口水,“早知道报三千米了,”近乎咬牙切齿,声音淬着冷哼,“扬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