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等我回来
霍潜苍的离开是极为仓促的。 那天上午十点多，霍景沄与公司一众高层忽而得知中东那边的业务合作出现了严重的问题，随后大大小小的会议就没停过，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四点半。 由于情况特殊，中东的某些合作一贯是由老霍总亲自负责，一些台面下的操作也只有当时跟在老霍总身边的霍特助较为清楚。按理说这一趟由霍景沄亲自前往解决更为妥当，但那边毕竟不太平，考虑到目前仍不省人事的老霍总，以及国内正在洽谈的几项大合作，最后还是决定由霍潜苍代表新上任的霍景沄，带上几名高层赶赴当地。 “事情了结后，我想与你说件事。”临行的那个夜晚，他的兄长如此说道。 霍景沄仍记得对方说出这句话时的模样——琥珀色的兽瞳还未彻底消退，夹带着野兽特有的冰冷特质，浴室中橘黄色的柔光倾洒在他头顶兽耳上，为那灰色的绒毛染上了暖意，但这一切都不及他眸中的专注。 彼时他们刚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几近精疲力竭的霍景沄被霍潜苍抱入早已乘好水的浴缸之中。而他的兄长则是随意套了条长裤，赤裸着上身半蹲在浴缸外，外观上明显具有狼的特性，却更像只在一旁守候着主人的大狗。 按理说，在那冗长的会议结束后，当天夜里就要乘机赶赴当地的霍潜苍该是抓紧这所剩无几的时间做好各方面准备，而不是沉溺在温柔乡之中。但率先提出这项建议的，其实是霍景沄。 下午会后，霍景沄心里替对方算了算上一回发作的日子，在忙碌的间隙抽空与实验室那边的专家谈了几句，得到的结果与他预想中的一致——他的哥哥极大可能在未来四至五天内迎来下一轮的发情。纵然霍家一贯雇有专业的保镖团队，霍潜苍也坦言自己能够依靠药物生生熬过去，但那毕竟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时局诡谲，难免会出现什么意外，威胁到他的安全。 于是在车辆即将驶出公司大楼之际，霍景沄示意司机升起隔板，将他与实验室那头的想法一一道出。即便很是担忧，他依然没有摆出干涉的姿态，只是将各条方法列出后，询问对方是否愿意试一下其中对霍潜苍身体负面影响最小，但也最不确定的一项——通过提前的放纵延长下一次发情期的间隔。 而霍景沄只是沉默凝视着他，几秒后点头同意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在霍潜苍的要求下，司机停在了他曾独自居住的房子下，霍景沄跟随着他的脚步，第一次前往对方的私人领域，门刚关上就被男人脱下了碍事的西装外套，分开双腿紧紧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随后的两个多小时都被困在男人臂膀与被褥之间。 直至云雨初歇，霍景沄才有机会看清那卧室的全貌。 时间回到浴室里的事后清洁。霍景沄倚靠在白色浴缸的边缘，温热的水流拍着他的躯干，洗刷着他的疲倦。许是水乳交融后两人的距离被短暂地再拉近了些，又或许是气氛正好，霍景沄的动作都慢了半分，听闻男人没头没尾的话，未作多想就问道：“现在不方便说么？” 话音未落，他才意识到这句话的问题。 成年人的世界里更多的是心照不宣，是暧昧的话语和轻描淡写的应对，任性追问的特权并不赋予于每个人，其中也包括他。 如若是平时，霍景沄只会浅笑着应答，顺势转到另一个话题，给予对方足够的距离与空间。而不是近乎鲁莽地往前再迈一步，不知分寸地追问下去。 明明已经再三告诫自己，而且这些年里也适应得很好了，怎么这样的错误一犯再犯？霍景沄在某一瞬间有些懊恼：哥哥会觉得我很烦吗。 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在人前展露出这样的情绪，转瞬即逝。 上一回霍景沄在车上问了霍潜苍是否会骗他，两人聊了一路，气氛融洽得似乎到达了某个顶点，可只有霍景沄自己知道：在与兄长道了晚安，转身回房的刹那，其实他后悔了。 诚然，能与霍潜苍恢复到从前亲密的关系，即便只有短短数十分钟也已经足够霍景沄暗自高兴很久。然而高兴过后，曾经独自在国外求学时的各种片段扑面而来，突如其来的失落与难以言喻的沮丧中，他习惯性回忆起自己在霍潜苍面前的言行举止，审视着自己那有感而发的突兀提问以及不合时宜的、会让双方陷入尴尬中的任性，最后在连绵不断的悔意中告诫自己：这种事情不该再发生。 然而才过来短短几天，他就食言了。 与霍潜苍突如其来的亲密与温情蚕食着霍景沄曾苦苦维持的某种信念与坚持，能够再次与兄长紧密共处的愉悦使得他在不经意间松懈了下来，不该出现的错误接踵而至。 而还没等霍景沄再说些什么补救，男人已抢先答道：“很重要的事。” 霍潜苍上身微微前倾，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沐浴在自家弟弟的目光下，认真解释道：“原本订了餐厅，想郑重告诉你，”他未提及自己前期精心做出的种种准备，“但计划有变，只能回来再说。” 至于因为什么而不得不延迟，他们彼此都清楚。 “不着急的，哥哥。” 浴室中的柔和灯光映着彼此的眉眼，霍景沄拾回一贯的从容，微微扬起嘴角，体贴道：“毕竟是重要的事情，的确是要好好规划。况且我一直都在这里，又不会忽而消失不见，无论什么时候说都没问题的。” 短暂到几乎无法让人察觉的失神后，他依然是那个八面玲珑，善解人意的青年。 霍潜苍心头蓦地一软，眼神却晦暗不明。在霍景沄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右手指尖微动，却是像在抑制住什么似的握成了拳，片刻后才松开，期间没说一个字。 无论是告白还是坦言自己对他的欺骗，此时此地都不是一个绝佳的场所。霍潜苍暗道。 接下来十余天自己都不在他身边，遥远的物理距离让他无法时刻知晓到对方的情绪变化。仓促坦白后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会阻碍到他们的人也不少，一不留神就会产生误会，让好不容易才升温的关系再度变回前几个月前那不冷不淡的模样。 再等等。男人对自己说道。 而霍景沄对其中的挣扎一概不知。他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寡言，也认为事情已说清，不应再拘泥于此，于是温柔劝道：“时间不多了，哥哥也不用守着我，快去冲洗吧。”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一个人也能处理好。”说到最后，他还笑了笑，以示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 “不行。”霍潜苍的右臂已伸入水中，“后穴是不是被肏肿了？” 仅一句话，就让青年将方才的事抛于脑后。 “没有，”霍景沄不知自己已脸颊微红，小穴下意识收缩了一下，果然有微微的不适，“后面没什么问题。” “让我检查，宝宝。”男人声音冷淡，但他的手掌覆在青年腰侧，配合着水柱轻柔地提对方按揉着酸软的肌肤，等待他首肯。 在公司受众人敬仰的年轻总裁眼帘微垂，终是听从了自家兄长的话，换了个姿势，方便对方检查。而在霍潜苍指尖触碰到穴口的同时，略为冷淡的男声也在浴室中响起。 “我很开心，”男人用与开心完全沾不上边的语调缓缓说道，“刚听到你主动问我的时候。” 霍景沄愿意做个体贴懂事的弟弟，他却不允许自己喜欢的人再露出方才那懊悔沮丧的表情。 “那天晚上亦然。” 霍景沄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只能感受到他小心翼翼的触摸。 “小景在我这永远都有特权。” 粗糙的手指插入了仍很湿软的穴中，仔细检查的同时，将里头残留的精液一一弄出。 “只要你想，就不会有任何界限。” “嗯。”霍景沄轻声应答，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在回应着什么，还是单纯想让霍潜苍知晓自己在认真听。 “离开之后，我每天都会等你的消息。” “嗯。” “任何事都能跟我说，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 “……好，哥哥身体不适的话也不要瞒着，一定要告诉我。” 恍惚间，霍景沄似乎听到男人轻叹了口气。 “今天有宝宝帮我，之后就不会出事……就算发作，也有药能熬过去。” “别怕。”霍潜苍几近温柔道。 “肏得有些过了，”男人的手指终于离开了后穴，“待会让我来上药。” “不用麻烦……”霍景沄不愿他将最后一点的休息时间放在自己身上，刚转过头想拒绝，才发现霍潜苍不知什么时候调整了位置，与他离得极尽。 “乖，不要拒绝我。”霍潜苍贴着青年的耳边，灼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肌肤上，就像情人间喁喁私语，“让我最后留下些痕迹，好吗？” “……可以。” 男人嘴角微扬，心情终于好了些，“重要的事，我回来就能告诉你，等我。” “一定要等我回来，宝宝。” …… “等我回来……”庞大的办公室中，霍景沄独自一人，重复着霍潜苍曾说的话。 还没等到他，倒是另一个许久未见的人回来了。 惊讶、喜悦、迷茫、胆怯，各种情绪交织缠绕，让霍景沄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是更加高兴还是遗憾，索性全部置于一旁，起身出门，准备亲自去迎接这意料之外的访客。 才走了两步，办公室的木门就被敲响，身材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入。 “小景。”来人身高目测接近1米9，体格颀长健壮，肩宽腿长，半长的头发随意扎起，搭配着墨镜和机车靴，极具侵略性，就像是草原上蓄势待发的猎豹，俊美且危险。但当他摘下墨镜，彻底露出那仿佛蕴含着无限深情的桃花眼，带笑叫出霍景沄的小名时，却又有几分温柔缠绵。 “霍珣哥哥。”霍景沄定定站在那注视着对方的笑容，几乎是在用气音叫唤着他。 霍珣五官深邃，轮廓极为英俊，即便是戴着墨镜，一路上来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但他的目光从不停留在某一处，与他一同上来的助理都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直到这一刻，当霍景沄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才明显不一样。 连站在霍珣身后的助理都能从他体态上微妙变化察觉出他的专注。 然而，与自家宝贝弟弟重逢的喜悦只维持了几秒钟。空气中传来的淡淡气味让霍珣的笑容僵了僵，他随意与那助理道了声谢，关上了门，长腿一跨，几步走到了霍景沄身前。 “小景身上怎么有霍潜苍的气味？” “哥哥也有兽态么？” 两人同时发问。 “兽态？”霍珣蓝色兽瞳中的惊诧一闪而逝，下意识想要在青年面前掩藏自己的野兽特征，却因为对方的话停下了动作。 “没关系的，”霍景沄在匆忙中一把握住了霍珣的手臂，声音变得更加柔软，“潜苍哥哥都告诉我了。” 霍珣薄唇紧抿，那双蓝色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曾经魂牵梦萦的青年，温和中藏着锐利，“他是怎么跟小景说的？又是怎么把小景带上了床？” 霍景沄瞳孔微扩，“哥哥怎么知道？” “呵，”霍珣满腔怒火，却未在弟弟面前彻底展露，只是眼神微暗，带着野兽独有的阴冷，“公狗占地盘似的在我的小景身上留下那么浓的味道，四五天了还没散去，就像在跟全世界宣告他的所有权。” 兄弟相奸这秘事瞬间暴露在另一个哥哥眼前，震惊之下的霍景沄根本没察觉到对方竟说出了霍潜苍离去的天数。 “我们……”霍景沄嗫嚅，眼帘微垂，乱伦的罪恶感牢牢压在了他的身上。 “不是小景的错。”霍珣说着与霍潜苍相同的话，他握住青年的手，将他往自己身边带，另只手在身后虚环着他的细腰，诱导道：“告诉我，霍潜苍这两个月是怎么骗小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