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你和我针锋可有下一场
舅舅,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却和他有着如此亲近的血缘。屈怀北对姚庭既好奇,又有些心怯,但在回京的路上,他慢慢跟姚庭熟悉了。 姚庭毕竟是有了二子一女的人,跟屈怀北这样一个半大小子打起交道经验还是足够的,等回到了姚府,屈怀北已经对将要见到的舅妈和表兄妹充满期待了。 舅妈齐氏是姚庭当年还未发迹时娶进门的,并非高门大户的小姐,早接到姚庭的信,收拾好院子等着屈怀北。表兄姚峻还隔着大老远就看到了姚庭一行人,叫了下人备马,直奔父亲的马车。 车内的屈怀北听到外面有人喊爹,还在好奇,就见姚庭打开车窗,对那青年一指道:“那是你表哥,叫姚峻;你表弟叫姚岭,那小子小子懒得不成样子,肯定在家里等你;你还有个小表妹,岚儿现在还小,我出门的时候刚刚才会叫爹呢。” 姚峻引马靠近车窗,笑着和屈怀北打招呼:“这就是阿北吧?爹在信里说你生得好看,把我们比得跟歪瓜裂枣似的,我还不信,今儿见了才知道是真的。” “唉,我原本还觉得自己挺俊的。”姚峻说着可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成天注意些穿衣打扮的事,你要把心思放读书上,举人早考上了!”姚庭训斥姚峻一句,他这大儿子倒是勤快,就是鼓捣的都不是正经事。 姚峻才不怕他爹,撇撇嘴道:“都怪爹你给我取名叫峻,我不俊,那多名不副实。” 姚庭笑骂:“还给我扯这些歪理,我看你是皮痒了,你的峻是哪个字你不清楚?” 见他们父子一番谈笑,屈怀北心中原本的还存有的一丝顾虑尽去,忍不住翘起嘴角。 一下车,齐氏就迎了上来,她是个略有些丰腴的妇人,饱满的圆脸上带着热情的笑,招呼小儿子出来见表哥,姚岭睡眼惺忪,慢吞吞走上前,见着屈怀北又愣了一下,嘴傻乎乎地张着,半天蹦出一句:“表哥,你真好看。”大家纷纷笑出声。 表妹岚儿是姚岭的跟屁虫,重复着:“真好看,真好看。”挣脱了牵着她的小丫鬟,跑到屈怀北腿边,叫他抱自己。 屈怀北忍不住抿嘴一笑,将小丫头抱起来,与众人见过礼,一起进了姚府。 齐氏是个能干的妇人,丈夫一行人吩咐了其他人去安排,亲自带着屈怀北到了为他准备的青竹院:“院子已经收拾干净了,没添太多东西,我想你们年轻人都喜欢按自己的喜好布置,呵呵,我要多动你表哥院子里一点东西,他都得跟我闹半天。” 又把凝霜和落雪两个丫鬟交给了屈怀北:“过几天再给你安排两个小厮,她们要是伺候得不尽心,你一定得跟舅妈说,知道吗?” 齐氏又和他细细说了不少琐事,见外面婆子进来禀事,才叫他沐浴休息:“你看我,一下说了那么多,你早该累了,赶快去洗洗睡一会。晚上咱们一家人,好好在一块吃顿饭。” 屈怀北谢过,一番折腾过后,沉沉睡去。 ? 起初的一个月,姚庭因听屈怀北说了自己这些年的事,得知他和自己长姐一样,打出生起就身体孱弱,现在看着虽然不至于风吹就倒,但也不像一般这个年纪的少年。故此一到家,姚庭就请了京城名医来替屈怀北诊治。 那位白发苍苍的安大夫当年竟也曾为屈怀北母亲调理身体。老人家活到这把岁数,眼见姚家从当年的鼎盛之势到一朝倾颓,消失数年后又有子孙重返朝堂,如今他在此为姚家小姐的亲子诊脉,心中不由一阵唏嘘感慨。 屈怀北虽觉得按自己的思路调理下去也能慢慢改善,舅舅的好意毕竟不该拒绝,也就让安大夫替自己看看,看到最后,两人竟交流起了行医心得。 屈怀北学医时间不长,却很有一番自己的见解,这叫安大夫十分惊喜。待知道屈怀北师从何处后,安大夫气道:“竟是那老东西!我也就纳闷了,怎么你们这种好苗子都落到他手上了!”看来两人是有些私怨了。 不过老辈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并没牵扯到这个年轻的徒弟身上,安大夫很欣赏屈怀北的天赋,要不是知道姚庭这样的人家一般不可能让子弟做大夫,他都想把屈怀北招到自家医馆里。 安大夫想的没错,姚庭早给屈怀北的未来做好了规划,在听到屈怀北的身子只需平日悉心调养便无大碍时,就带屈怀北到书房,与他谈心。 整个谈话的中心思想很简单,总结下来就是——读书,科举。 屈怀北很痛快地一口应下。 姚庭本以为自己还得与屈怀北好好说道一番,为了让他家两个小子用心读书,他劝也劝过,打也打过,过后该怎样还是怎样,令他伤透脑筋。没承想,屈怀北不必他大费口舌,直接应了,如何不叫他欣喜。拍了拍外甥的肩:“好孩子,知上进。从明日起,你便跟着韩先生,待进度跟上那两个小子,你们就在一块学。” 此后,姚庭便开始对屈怀北进行高强度的填鸭补习,学得头晕脑胀的屈怀北有时都怀疑,自己刚来姚府的第一个月过的舒服日子是否只存在于他的想象。姚庭每日归府后都会亲自检查屈怀北的课业,凡有错处,姚峻每每看到都觉得手心一疼的戒尺就会闪亮登场。 屈怀北觉得,自己两个表兄弟不爱读书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自觉并不笨,有时都被罚得直杵,那两人如果不懂小受大走,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但这一切他甘之如饴。 他在姚家住了半月的时候,姚家来了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男人。 此人态度恭敬,他自称是城中胡记商行的东家,不仅给姚家人都准备了礼品,甚至细心得连他这个刚来不久,还没怎么出门见过人表少爷都备了礼。 与舅舅眼神确认过,屈怀北才收下这份礼。 姚庭和对方在凉亭中谈完事后对屈怀北解释,这是依附姚家的商人,姚家为他们在卧虎藏龙的京城撑腰,他们则向姚家奉上孝敬,各取所需。 那一刻,屈怀北面上不露半分情绪,心头却是一颤。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孙世,孙家,说到底也不过是商贾之流。 当初压得他无能为力的孙世再如何嚣张,也没资格对朝廷官员放肆。 那时的他什么都不是,只能任人羞辱;如今,胡当家的卑躬屈膝却令他心头升起一团微小的火苗。 他希望有朝一日,在他面前谄媚讨好的,是那张艳丽嚣张到令他憎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