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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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本王来书房吧。” 景云在前面说，姬千夜嗯了两声，跟了过去。 景云的书房就紧邻着他的寝室，姬千夜朝里面伸个头就能看到景云的床铺了。 真的不是姬千夜好色想窥探景云这位美仙男的闺房，而是本身书房和寝室中间也没有任何隔断，眼睛一瞟就能看见。 看了书房陈设，姬千夜觉着景云必定是十分喜欢简洁且极其爱干净的人——书架上所有的书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各自在各自的位置上，一丝不苟。 姬千夜以往自己用书房的时候，不管多么细心，都难免会丢些墨汁颜料在书桌上，好在宫女太监们紧随其后收拾整齐，虽然日日要用，也才算是勉强整洁。 看这情形，景云是个不要人伺候的主，那自然是他自己打理的，真是个干净的可怕的男人。 地面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就是一尘不染，姬千夜简直为自己现在这个邋遢样子走进如此干净的地方而感到羞愧。 但是据说那些个特别爱干净的男人脾气都不是特别好，处于深宫多年，习惯性的，姬千夜暗搓搓的揣摩着景云的性格。 甚至想到了自己惹怒他的时候，景云一道神功盖顶劈了自己的生动画面，精彩极了。 “请先坐着休息一下。” 景云的话让姬千夜回过神来。 以往在凡间的时候，姬千夜有时候闲得无聊，会看姬婉儿爱看的那些个闲书。 那些书上面，说起神仙来，哪哪儿都是用一些超凡脱俗、仙气飘飘、风采迷人之类的轻飘飘的仿佛能飞起来的词语。 但是反观景云，一个正儿八经的仙人，姬千夜却觉得他时常把敬语挂在嘴上，说话更是一板一眼，有理有据，整个人板正的很，虽然说外表看起来确实是超凡脱俗的，但是就是没有书里面描绘的那么仙气飘飘的感觉。 完全跟凡间的王爷差不多嘛。 “景云大人，您可以不用对我说敬语，喊我千夜就好了，或者喊我千千也行。” 其实在凡间的时候，确实经常有人喊姬千夜叫做千夜，但是喊她千千的人，其实，一、个、都、没、有！ 姬千夜在凿山的时候，因为大脑空下来，便忍不住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想着想着，突然就觉得，千千、千千，多可爱的名字啊，太适合自己了。 假若有幸在北屿结识了什么有趣且能正常说话的鬼怪，以后要多介绍给这些人喊一喊，万一喊多了，说不准自己就越来越可爱了呢！ “好的……千千……” 景云淡淡喊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姬千夜一眼，咳了一声，不知道什么表情，只是弯下腰，从书桌后面的柜子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来。 “千千，坐到本王对面来。” 景云看了看姬千夜，因为一直看着她的脸孔，这会儿才发现这个还在傻站着的姬千夜竟然还戴着镣铐赤着脚。 景云皱着眉头，语气有点不善，“坐下来！” 姬千夜一愣，心想着自己也没哪儿惹到这个男人吧，怎么突然之间就发脾气了？ 真是的，看来爱干净的男人脾气真的会大一点。 姬千夜幽幽的看了一眼景云一眼，她现在笃定这位一尘不染的北屿王是个洁癖。 莫非是嫌弃自己身上脏，生气自己弄脏了他的宫殿？ “景云大人，我最近确实有点不修边幅，弄脏了您的住处，千夜真的很抱歉……” “闭嘴吧。” 景云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姬千夜，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只消这么一个细微动作，一张高贵清秀的脸瞬间显得有些阴郁了。 姬千夜恍惚觉着，这是自己的六弟姬康，在和自己说话呢。 但是转念一想，姬康确实是温柔的，从来对自己恭敬有加，绝对不会对着自己说出哪怕是一句重话来。 景云脸上虽不好看，但是手底下，却极其轻柔的，摊开姬千夜的手掌，让她的手掌心向上，然后把白色的药粉洒在了姬千夜的手掌心的水泡上。 这么一洒可不得了，姬千夜差点没哭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剩没落下来了。 姬千夜虽然外表坚强，却实打实是个怕疼怕的要死的主，以往受了些小擦伤割伤之类的，姬千夜宁愿等它们自己痊愈，也坚决不会把药粉撒在伤口上。 怕疼啊。 要不是碍于景云在这里，姬千夜已经哀嚎着哭出来了。 “怎么了？” 景云看着姬千夜，但是嘴角却分明带着浅浅的笑意，姬千夜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坏笑呢？ “没事，”姬千夜咬住红唇，微微皱眉，眸光潋滟，楚楚可怜的模样，“这是什么药粉啊，真的好疼啊。” 景云低垂着眉眼，“你这般细皮嫩肉、娇生惯养，这些粗活哪能做的来。这个药自然是神仙用的灵丹妙药，疼是比凡间那些药草要疼数倍，但是效果也是快的很的。” ＂知道你要强，以后对自己温柔点，莫要这么狠心。＂ 景云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低下头，仔仔细细用食指在姬千夜的手掌伤口处慢慢的揉了揉，没一会儿，手掌的伤口和水泡，肉眼可见的就消失了。 “哎？好神奇！” 景云声音低沉，夜深沉朦胧，他低缓的声线总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姬千夜拔高声音，给自己打打精神，一心一意的盯着自己的伤口处。 从未见过这么立竿见影的药草，她抬起自己的手，甩了甩，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姬千夜小孩子一样，景云轻声笑了笑，给姬千夜的两只手和手腕都上了药，然后便就是姬千夜的脸颊。 景云手指指腹沾着药粉凑近姬千夜的脸颊，把药粉细心的涂抹在姬千夜的脸颊上。 姬千夜有一张极其完美的脸孔，除了姬千夜自己，任是谁都不忍心糟践这一张鬼斧神工的皮相。 景云身上有好闻的香味，说是香味也不准确，因为但凡是香味，都带着点俗气的味道在里面，就包括“香味”这两个字，都俗气的很。 景云身上的气息，更像是这北屿的千山雪，亦或是远古山林阵阵松涛的气息，恍惚又让姬千夜想起天上清冷的月亮，那么遥远高贵。 此刻，景云的脸蛋凑了过来，平静的鼻息洒落在姬千夜的脖颈上，他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飞舞的翅膀，薄薄的嘴唇是淡淡的粉色，温热的指尖在姬千夜的脸颊上轻轻揉按着。 咚咚咚…… 姬千夜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却听不见自己彻底屏住的呼吸。 “都好了。” 景云停下动作，收回手，直起身子，漆黑的眸子看着姬千夜。 “本王现在把你脚上的镣铐去掉，以后莫要发神经跑去凿山了，多为孩子考虑考虑。” 轩儿…… 姬千夜忍不住扶额，景云可真是够厉害的，不愧是北屿王，打蛇打七寸，自己这条蛇的七寸可算是彻底被他给抓到了！ 景云教她一脸懊恼，也不作声，只是挥挥袖子，那镣铐便从姬千夜的脚上消失了，顺带着被镣铐磨伤的伤口也无影无踪了，脚上还顺带多了一双新鞋。 姬千夜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着景云。 “大人明明可以用法力治愈伤口，刚才怎地费了一番功夫给我涂药作甚？” 景云幽幽看了姬千夜一眼，微微侧过脸，“凡人还是少受点法力的好。” “大人，我不是人。” “妖精鬼怪也一样。” “……” 两厢一时沉默下来，这会倒是景云先开了口。 “今晚就睡在这里吧。” “可是，大人，我见寝殿里面只有一张床。” “你睡书房，本王睡寝殿。” “……” 最后，姬千夜果然发现书房正对着门的书架后面有一张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小床。 这种小床一般是留给守夜的下人睡得，景云的寝殿里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进入，这张盖昭阳宫时预先摆好的小床自然是空下来了。 姬千夜伸了个懒腰，在床铺边上坐了下来。 这下好了，用不着缩在一个冰窟窿里面了，被褥都是新的，有好闻的味道，而且还是暖暖的，就好似被人暖过一样。 睡床铺，真正的床铺，虽比不上紫宸殿的大床，但是仍旧是一种久违的舒适感，让人全身骨头都一根根放松散开了。 姬千夜入睡很快，躺进被褥里，没一会儿便就睡着了。 都说有其子必有其母，其实，相反过来，有其母必有其子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景轩睡觉的时候，姿势总是不好，通常是四仰八叉，或是踹被子或是说梦话，有时候还会冷笑傻笑大笑，总归是不老实，守夜的鬼差总要在夜里来给他掖好被子。 姬千夜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在宫里还好些，因为时刻记着讲规矩，不然起居注可什么都给你记一笔。 现在觉得死了也算是超脱了，平日里只能想想的坏习惯全出来了。 尤其是她睡觉的时候总喜欢一条腿伸出来，压在被子外面，手臂也抱着被子，露出大半个身子和后背在外面，像是在抱着个或者搂着个什么东西。 多亏的景云夜里起身为她掖了两次被子，把人塞回被子里盖好，才有机会好端端的睡个暖和觉。 “娘亲！” 第二日，姬千夜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景轩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浅灰色的双眸，一双明亮的，扑闪扑闪的眼睛。 因为是天真活泼的小孩子，景轩眼神里的快乐可是骗不过任何人的。 他又白又肉的小手扒拉着床边，书房隔间的小床矮小得很，即便是小小的景轩，也能趴在床边，脸蛋搁在床沿上。 难得睡个好觉，姬千夜倒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小子可是自己的儿子。 “再陪娘亲睡一会儿？” 不待景轩回答，姬千夜嘿嘿一笑，便伸手把景轩捞到了自己床上，替他脱了鞋子，掀开被子，与景轩一同躺在了被窝里。 景轩是个甜蜜蜜的小胖墩，钻到他娘亲的怀抱里，乖巧得很，只用小手揪着姬千夜的一缕发丝在手里面玩儿。 姬千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太舒服了，不仅可以睡很久，还不担心被人追杀，而且还没做噩梦，姬千夜这么想着，手指在景轩的耳垂上捏来捏去，捏着玩儿。 以往自己总要起早贪黑的理政，每天早上，鸡都还没打鸣，自己就得起身准备去上早朝，晚上有些宫女太监们都睡下了，自己还得伏案批改一些重要公文。 在人间做皇帝那可真真是一件天大的苦差事。 自己因为当皇帝都被人放火给活活烧死了，这可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娘亲，您饿了吗？” 姬千夜思绪纷飞的时候，景轩爬了起来，手臂撑着上半身，凑近姬千夜的眼前，看着姬千夜。 姬千夜捏了捏景轩的小脸蛋，“轩儿饿了？” 景轩害羞的点点头，“娘亲您煮饭给轩儿吃好不好，我前几日听萧雅姐姐讲凡间那些书上的故事，上面讲，凡间的人，个个都说自己的娘亲煮的饭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娘亲今天可以煮饭给轩儿吃吗？” 景轩眼巴巴的看着姬千夜。 姬千夜这下可头大了，别说煮饭，她连厨房都没进去过，前面，她是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皇帝的嫡长女，后面，她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哪能知道这些个烟火气的事儿。 “轩儿，莫为难你娘亲了，你娘亲在凡间可是皇帝，只有别人伺候她的份，哪有她伺候别人的说法。” 景云刚出了北屿府衙就径直回到了书房，大概是刚拔了几条恶鬼们呱噪的舌头，看得出似乎心情很是愉快，话都多说了几句。 隔间本就没有什么遮挡，姬千夜看见景云走了进来，在隔间正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萧雅倒是没说什么话，很乖巧的给景云倒了一杯热茶。 景云端起热茶，低头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抬起眼帘，视线穿过茶水薄薄的雾气，和姬千夜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只刹那交织，姬千夜便闪过了眼睛。 景云似乎在陈述事实，没有夹枪带棍的嘲讽姬千夜，语气淡漠自然。 但是万万没想到姬千夜却向来是个好勇斗狠的主，她有着强烈的不服输精神，当即同样云淡风轻的回嘴，“谁说我不会了，我厨艺可好了。” 景云敛眸，微微一笑。 “爹，娘亲真的太厉害了，娘亲不仅做皇帝，娘亲还会煮饭！” 景轩第一个呐喊了起来，萧雅看他激动的双下巴都出来了，又小又肥，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景云放下手上端着的杯子，合上杯盖子，严丝合缝细心的盖好。 “既然千千你对自己的厨艺如此笃定，那我们今天便去一趟繁花谷，昭阳宫储备的食物也快要吃完了，正好去买一些新鲜时蔬回来。” 景云说完，瞥了萧雅一眼，萧雅心领神会的走了出去。 姬千夜看着萧雅的穿着一身鲜艳大红色皮毛制成的的长袍子走了出去。 前几天的衣服虽然配色实在让姬千夜不敢认同，但是好歹能勾勒出她细长的曲线，这下好了，皮毛的长袍子愣是把好好好的面条姑娘给塑造成了虎背熊腰的汉子。 姬千夜坐在床上，伸手摸了摸景轩的脑袋，一言难尽。 “大人抚养萧雅长这么大，就没想过好好培养她的衣饰搭配么。” 天啊，前面有萧雅这个失败的例子，可千万别让景轩有样学样，以后也成为个品味独特的奇男子。 景云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孩子还小，姑娘家长大了自然就知道美丑了，顺其自然罢。” “爹，娘！轩儿以后一定不向萧雅姐姐学习！” 景轩立刻马上抓住机会，第一时间表明心迹。 感觉两人好像老夫老妻一样讨论孩子审美问题，姬千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时间沉默了下来，景云却老神在在。 不一会儿，萧雅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把托盘放在了景云手边的桌子上，然后潇洒的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上面扎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绸带，还有丝带，闪烁着各种光彩，可谓是熠熠生辉。 姬千夜惊叹于萧雅每天都能自己带来新惊喜的同时，又想到萧雅本体是一只鸟，鸟类本就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本能驱使，即便是变成了人也丢不掉一些天性的，姬千夜这才恍然大悟些。 “这是本王为你准备的衣服，你好好收拾一下，随本王一起去一趟繁花谷。” 说完，景云便就站起身来，走到床边，抱起景轩，慢条斯理走了出去。萧雅也跟着走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热水已经在炉子上暖着了，姬千夜用布巾好好的洗了洗脸，然后换上了景云送过来的衣服。 一件是丝织的月白色交领的长裙，外面是一件青色厚重的斗篷，非常的素雅，比不上宫里面，但是姬千夜还算是满意。 姬千夜把长发用一根缎带扎起来，便就出门去了。 景云正在庭院中央看着一棵树，景轩和萧雅站在他的身侧。 天空没有在下大雪了，但是脚底下还是一片白雪皑皑。 “合欢树？” 姬千夜认得这树，紫宸殿前面就有一棵合欢树，茂密繁盛，每年夏天的时候，粉红色的花团盛开，那些个小宫娥们经过的时候，都喜欢伸手采一朵别在耳朵上。 景云转过头，看着姬千夜，似乎是比较满意，他点点头。 “把帽子戴好。” 景云走近，伸手替姬千夜把披风上面的帽子给戴到头上。 “准备出发了。” 景云无声捏了个诀，姬千夜都还没反应过来，果然就有一朵洁白的云彩自天上飞了下来。 这是姬千夜千万年来第一次看见真正的神仙腾云驾雾，饶是她再沉稳，也免不了在心底惊叹一声。 云彩飘的极快，景云开了个结界，所以姬千夜并不能感受到高处的风，只觉得脚底下的景色移动的非常快。 姬千夜忍不住低头看向下面的风光，先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但是没过多久，就是各种繁芜明亮的色彩交织在一起。 “爹，什么时候到啊，轩儿好害怕。” 景轩紧紧的攥着景云的长袍，小脸都有些泛白。 景云低头看了他一眼，神情严肃，“男子汉惧高，像什么模样，小心被人笑话。” 景轩自是知道景云一向不喜欢自己露怯，便就闭上嘴巴不再说了，只是拽着景云长袍的手倒是没有松开。 姬千夜皇家正统出身，皇家向来对于皇子皇女严格要求，饶是姬千夜自己登基之后，也都是一以贯之，对于景云想法，自然是十分认同的。 想着景轩要是有仙根，以后说不准得自己腾云驾雾，从小就这么惧怕在云端之上，那以后自己一个人，岂能得了？ 姬千夜没有安抚景轩，只是伸着脑袋看向下面，从高处俯瞰，这北屿，竟如此的宏伟壮丽。 景云站在姬千夜的身侧，默默地牵住姬千夜的手，轻声说，“这般伸着脑袋，莫要摔下去了。” 姬千夜点点头，却没有收回手，只管让景云牵着。 北屿的地界其实不小，有刑地、有山川湖泊也有供北屿封地的小仙们居住生活的地方。 仙界的生活毕竟是比较安稳的，千万年都是没有什么纷争的。 仙魔之战早就已经是上古的传说了，现在大家都过着安静祥和的日子。 本来景诏打算让景云把昭阳宫建在繁花谷的，这里气候温暖湿润，北屿封地的小仙们都聚居在这里，也比较热闹，日常生活也比较方便。 无奈景云习惯了冷冷清清的独居生活，好巧不巧又是个工作狂，二话不说，便把自己的宫殿建在了刑地，可以随时掌控关押在这里的受刑的犯人们的情况，以免工作出了纰漏。 自父神盘古开天辟地以来，除了人类以外，还一些树木花草乃至飞禽走兽的精怪，吸收了天地日月的精华，凭借自己的悟性以及因缘际会，修炼成仙了。 有些奋发图强的，便就跻身仙官之列，但是更多的，还是闲散的小仙们。 他们性格恬淡，只求能够悠然自得的过完自己漫长的仙生，逍遥在天地之间，看遍沧海桑田，随后在某一日，魂归混沌，再次融入这天地。 景云之前在北屿封王的时候，就是在这繁花谷受封的，接受了北屿居民的朝拜之后，才移居到刑地去长住。 四个人很快就到了繁花谷，景云这才松开了轻轻牵着姬千夜的手。 姬千夜没有多想，只觉得景云确实正派周全。她是大周嫡长女，后来做了皇帝，以往任何事情，总要自己来操心打理，如今和景云相处，却处处要他照应，自己不用劳神费心了，却真真的做回了小姑娘一般。 落地以后，景云和姬千夜走在前面，萧雅和景轩跟在后面。 繁花谷跟人间差不多，街道上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只是街道上都是小商小贩，放眼望去没有什么商铺就是了。可能是小仙们闲散，都是随地摆摊，卖完收了钱回家休息作罢。 “大人。” “大人。” “……” 看到景云，小仙们纷纷起身拜见，景云冲他们点点头。 这是景云大人头一次带着个美丽的女子一起来繁花谷，大家不禁交头接耳揣测起来。 “大人，这些蜂蜜是清晨的时候，小仙从会稽山刚采回来的，送给大人和夫人泡茶喝。” 一头憨憨的大黑熊走了过来，足有两米高，粗犷壮硕，胸前的肌肉高高隆起，强壮的身躯把景云和姬千夜笼罩在里面。 “仙友有心了。” 景云点点头，萧雅上前把蜂蜜罐子抱在了怀里面，然后作势要掏了一些银钱给黑熊。 “不、不，大人，这是小仙的心意……” 说完，黑熊憨憨的笑了笑，挠了挠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大人把北屿治理的很好，很受爱戴。” 一路上居民们纷纷叩拜，满是对景云的感激之情。 这些年，景云治理这里，却从不贪恋银钱和物产，从不征收赋税，也不要求小仙们进贡，只是管理好刑地，确保小仙们能够安稳生活，不受封地恶鬼打扰。 起初，因为北屿的刑地气候寒冷，暴雪肆虐的时候，繁花谷很难不受影响。 所以景云刚来北屿的时候，这里定居的居民其实并不很多。 这些年，听闻景云德政，陆续有其他冥界的小仙们移居到这里，这才逐渐热闹繁华了起来。 “这些小仙，多半是一些精怪修炼而来，他们本就求的是逍遥自在，安稳生活，并不懂人间和天庭那一套，若是让他们还要进贡赋税，那岂不是令他们心神不定？” “无为而治，休养生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姬千夜施的也是德政，深有体会，不禁与景云不谋而合。只是与景云相比，姬千夜自然是自叹弗如。 治大国如烹小鲜，还是要小火慢炖，凡事不能急功近利才是。 自己也许还是太急躁冒进了。 四人一道闲逛，买了不少东西。景轩有了娘亲撑腰，平常不敢问景云伸手要东西，今日也买了不少，糖葫芦，糖人，小玩具买了一小堆，抱在怀里不撒手。 萧雅则是比较狂野，她从山羊那里买了一把锋利的小匕首，还有一条虎虎生威的长鞭，说是以后要当个女战神女武神之类的，对胭脂水粉和衣服倒是不上心。 姬千夜想要买些女孩子喜欢的胭脂水粉送给她，她直说用完了再买，从头到尾，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那条黑鞭子，仿佛它是个绝世宝贝。 只有景云在专心致志的挑选了一些新鲜的蔬菜肉类，姬千夜也是随意的跟在景云身后，四处看看。 她以往在人间，经常出宫，但是多半是直奔宰相府去私会霁月，或是带着姬婉儿去偷偷吃着酒楼里面的招牌菜，皇宫里面的饭菜有时候实在是吃腻了。 但是她却从没认真的在市井之间体会过。 这会儿跟在景云后面，体验与自己以往的体验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