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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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几年前，景轩刚被景云带回来的时候，还是一缕十分虚弱的精魄，就像是快熄灭的蜡烛，一丝微弱的烛火在灯油上面苦苦撑着，只要有哪怕一点点的风，就能把它吹灭。 因为受到了惊吓也受了不小创伤，景云每日都要花大量的精力来维护这一缕小小的精魄。 修护快要魂飞魄散的精魂本来就是不容易的事情，景云有深厚的修为作为根基，就算如此，也因此散去了不少的修为。 景轩本身根基好，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跟其他精魂相比，景轩算是一个十分努力上进生命力顽强的精魂了。 没到几年，景轩可终于不负众望，化为了人形。 化为人形的景轩，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见到景云，第一句话就是爹啊爹的喊着。 原来是萧雅这个小丫头，成天教这么一缕精魄喊爹，生生教了好几年，所以这个小家伙刚幻化，喊爹就喊的特别溜。 小东西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嘴唇鼻子和肉嘟嘟的小脸儿都长得十分精致。明明是个男胎，竟然生了个很好看的女儿相。 按照萧雅的话，这小肉团跟他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景云是怎么想的，萧雅倒是不知道，也没人知道。 但是自那以后，景云总是在闲暇的时候，抱着小肉团坐在庭院里面闲逛，有时候看书都会把他抱在自己腿上坐着。 昭阳宫的庭院里面种了一株合欢树，景云上任北屿王的时候种下的，他在合欢树的四周布下结界，结界里面四季如春，但是这合欢树，从来都没有开过花。 景云总是抱着小肉团在合欢树下面看着合欢树。 合欢树总是绿叶繁茂，没有一点花朵盛开的影子，萧雅总是觉得，都是绿叶，有什么好看的。 有一次，景云又抱着景轩在庭院里看着合欢树发呆，萧雅凑了过去，好奇的问，“大人，这到底是什么树呀，您为什么总是出神的望着他？尤其是小肉团来了以后，您看着树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这是合欢树。” “合欢树？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景云点点头，“合欢树在凡间，寓意百年好合，在冥界，若是种下一颗合欢树，只有相爱的人能够互通心意，合欢树才会开花，一旦开花，便永不凋零。” 萧雅日有所思的点点头，景轩则是抱着景云的脑袋，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景云看着景轩的小脸，伸手捏了捏，轻声笑了笑。 萧雅看着景云的萧雅，气呼呼的瞪着景轩，自从这个小肉团来了，景云总是抱着他不撒手，都没有好好陪陪自己这个一百多斤的小朋友了！ 此刻，这个小肉团一脑袋钻进了景云的怀抱里面，扭扭屁股坐在了景云的腿上，小手趴在桌按上。 “爹，您在看娘亲吗？” 景云点点头，镜像里姬千夜还在加班加点的凿山，挥舞着手中的铁锹，别提多带劲了。 “可是，娘亲为什么不要轩儿，跑去敲石头啊……？” “……爹也不是很清楚，大抵是兴趣爱好吧。” 于是，景云和景轩父子两，便就坐在书房里，一起沉默的看着姬千夜，凿山，大吼一通，凿山，大吼一通，凿山…… 姬千夜一身怒火，凿的那么带劲，吼得那么响亮，跟劳动号子似的。 景轩看着看着就不时的拍掌叫好，并且在睡觉之前，景云给他盖好被子的时候，十分骄傲的告诉他爹，他娘是整个北屿敲石头敲得最好的，也是吼得声音最大的。 “轩儿，猜猜娘亲今天给你买了什么？” 景轩睁大了眼睛，只见他漂亮的娘亲突然从背后拿出了一大串糖葫芦，这个糖葫芦上面不仅有糖葫芦，竟然还有景轩特别喜欢吃的小梨块儿，梨块儿和糖葫芦串在一起，景轩可真是喜欢死了。 “娘亲，您真好！” 景轩从景云的腿上跳了下来，迈开小腿，朝着自己的娘亲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娘亲也一改总是沉闷的面孔，展开灿烂的笑容，张开手臂迎接他的拥抱。 啧，景轩的睡姿是真的不好，又蹬被子又踢腿的，最可怕的，就是竟然还在睡梦里面不停的发出一阵一阵的傻笑。 萧雅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悄无声息的坐在景轩的床边坐了半天，这小子睡着之后，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儿，这个感情表达可真是够丰富的。 萧雅坐在景轩的床边，嗑了一会儿瓜子，欣赏了好一会儿景轩的睡颜之后，萧雅擦擦手，伸手拍了拍景轩的小脸儿蛋。 “轩儿，轩儿？” 景轩翻了个身子继续睡，萧雅干脆把手冷冰冰的双手伸进被子里，一把捂在了景轩暖和和的屁股蛋子上面。 “啊……干嘛……！” 景轩猛地惊醒，平躺在床上，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看着萧雅。 “姐姐，您为什么把手放在轩儿的屁股上？” 景轩委屈又难过，一睁眼，娘亲没了，糖葫芦也没了，只有自己这个奇奇怪怪的姐姐把冷手放在自己的热屁股上，吓的自己一机灵。 萧雅转过头，看向还躺在床上的景轩，距离如此之近，近到鼻子几乎要贴到景轩的小小的鼻子上面去了。 “轩儿，你想不想出去？” 房间里只有一站烛火在照明，背着光的萧雅现在看起来有点冥王大人一般的黑暗气质。 景轩有点害怕的朝着身上拉了拉被子，盖住自己小小的身躯，只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 “姐姐，夜深了，我们还是睡觉吧。您快点回房去吧，要是爹知道了我们半夜跑出去，爹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景轩特地说了两个很生气，希望可以藉由长辈来震慑这个素来狂野不羁的姐姐。 萧雅大手一挥，掀开了景轩的被子，景轩的小胳膊小腿肉肚肚在萧雅的眼前一览无余。 “哎呀，轩儿，什么时候睡觉不是睡觉，少睡这一次有什么打紧？难道你不想看你娘亲吗？” 萧雅嘿嘿嘿的笑着，从小已经饱读诗书知晓礼义廉耻男女授受不亲的景轩默默地从自己的床头扯了小衣服盖在自己身上，眨着眼睛看向萧雅，“真的吗，姐姐，娘亲没有不要轩儿吗？” 萧雅挥挥手，“当然没有，你娘亲只是没有看到你，她现在要是看到你，心里指不准多高兴呢！快快快，穿衣服抓紧起来，我们去找你娘亲！” 说完，萧雅就伸出自己的魔爪，想要亲自给景穿衣服。 景轩往后缩了缩，小脸儿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姐姐，您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您还是在外面等我一下，待轩儿稍事收拾一下。” “哎呀，你怎么才几岁就这么迂腐了！受不了了！” 说完，萧雅猛地伸手把景轩所有的小衣服从他手上夺了下来，然后三下五除二的把他给穿好衣服，抱着他从床上下来。 景轩弯下腰默默地穿好小鞋子，抬头看着萧雅，“姐姐，您以后最好还是不要这样，爹教过我……” “嘘……闭嘴。” 萧雅伸手拽着景轩，轻手轻脚的避开守夜的鬼差，走了半天，好歹走出了偌大的昭阳宫，朝着姬千夜凿山的地方去了。 已经入夜了，姬千夜下午的时候没有回去跟大家一起吃饭。 姬千夜看着了，今天傍晚吃的饭是一大锅白萝卜汤和白米饭，别的啥也没有了。 姬千夜饿啊，她想吃，但是正生气气自己在气头上，心里面又没个什么念想，索性不吃饭饿死自己算了。 鬼差说了，这里的都是死人，除了时间到了自然灰飞烟灭，不然其他任何形式的死亡都不存在的。 但是无论鬼差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姬千夜人家不听，人家自虐一般的继续挥舞着铁锹干活。 虽然自小习武，但事实上姬千夜没干过什么粗活，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更遑论这么大劳动量的体力活，才半天下来，姬千夜的手掌心已经磨出了好几个水泡，五根手指更是已经张不开了。 手腕因为持续挥动铁锹敲打坚硬冰块的缘故反复收到震荡，已经产生了跗骨的疼痛感。 脚腕上生铁制成的冰冷镣铐在姬千夜纤细柔嫩的脚踝上来回摩擦，姬千夜的脚踝早已经鲜血淋漓。 这份精神感动了那位高大威猛的鬼差头子，他决定在下半年给这些恶鬼开动员大会的时候，一定要把姬千夜这个感人事迹写出来，让大家学习学习。 而且一定要让她分享一下自己的心得体会，希望对其他还心怀杂念、心存侥幸的恶鬼能有所触动。 一直干活到深夜，姬千夜也没有回去睡觉。 她穿着囚服，落魄的倚靠在刚才凿山的地方，她干活毫无章法，这座冰山的山脚某一处，已经被她凿出了一个很深的小洞。 小冰洞完全避风，而且非常安静，姬千夜此刻躲在小洞里竟然出奇的暖和。手脚已经失去了感觉。 一切竟反常的温馨祥和起来。 在北屿，夜里面的天空竟然和人间一样，也出现了满天的星河。 姬千夜看着一颗闪烁的星星出神，这些星星有大有小，似乎在黑色的画布上描绘出了一张张脸孔。 在这些脸孔中，姬千夜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小妹妹姬婉儿，四弟姬义，六弟姬康，他们的音容相貌在姬千夜的眼前一一浮现，与他们相识，好像是上辈子的事。那么遥远。 “娘亲！”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姬千夜的眼前，完全挡住了星光，吓得姬千夜瞬间回魂。 姬千夜一愣，看不清那个小东西的表情，只听见他站在自己脸跟前的不远处，一阵悲伤哀嚎。 “呜呜呜娘亲你为什么不要轩儿了，娘亲，轩儿好想娘亲，呜呜呜……” 这个小肉团的小手紧紧的搂住姬千夜的脖子，竟然有不小力气，姬千夜被勒住脖子，快要不能呼吸了。 “快……快放手！” 姬千夜用了不少力气才把这个小家伙从自己的身上扯下来。 “小家伙，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娘亲。” 这里面没有活人，姬千夜记得萧雅说过的话，这是不知道这是哪家可怜的小孩子，竟然会无辜的流落到这个冰天雪地的炼狱。 幻想过自己孩儿生下来几年后会是什么模样，或许也是这么活泼可爱大嗓门呢，姬千夜不由得在心里面怜悯起来。 虽然看不清这个孩子的脸，姬千夜还是伸手摸了摸景轩的脸，“虽然我曾经也快要成为娘亲，但是我的宝宝被人夺走了，所以我后来就没有孩子了。” 第一次抱到自己的亲娘，还被娘亲摸了脸，景轩哭的惊天动地，两行黏糊糊的鼻涕，两行的眼泪。 “娘亲，轩儿还想再抱抱娘亲……” 说完，景轩就一股脑不管不顾的搂住了姬千夜的脖子，脸蛋蹭在了姬千夜的脸蛋上。 “啊……！！！！” 感觉到那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蹭在自己的脸上，意识到这些黏在自己脸上的都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姬千夜忍不住侧过脸仰起头，一声悲鸣。 听到姬千夜这一声极其惨烈的悲鸣声，景轩抬起头来，暖乎乎的小手抚摸着姬千夜的侧脸，含情脉脉的看着姬千夜。 真是没想到，自己的娘亲竟然比自己还难过，看来自己之前是误会娘亲了。 “娘亲，您为什么这么难过，您应该开心才对，以后娘亲就陪在轩儿身边，再也不要分开，好嘛？” 不忍心让这个渴望母爱的小孩子难过，姬千夜攥着袖子，强忍着心里的恶心擦干净自己脸上的一团东西，然后轻声细语的说，“好的。” 景轩开心的攥着姬千夜的手，“娘亲，那日轩儿从娘亲的神识里被赶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一缕精魂，还是爹及时赶来，救了轩儿，来到这里之后，爹日日用着自己的修为养着轩儿，轩儿才能再见到娘亲的！” 姬千夜一愣，这孩子说的，竟然跟自己的情况分毫不差。 人间一日，地下一年，算起来，自己的孩子若是来到这里，得以化形的话，现在也是这般年纪。 察觉姬千夜在发呆，景轩又伸手摸了摸姬千夜的脸。 “娘亲，您为什么总发呆啊，现在娘亲来到轩儿身边了，娘亲、爹和轩儿以后就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爹？”姬千夜诧异，“你爹是？” 景轩哼了一声，“娘亲，爹离开凡间之后，日日思念娘亲，每日对着镜像看着娘亲说话做事睡觉，为什么娘亲这么快就忘记爹了？娘亲，您以后就跟爹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吃饭做事睡觉…… 姬千夜可不是夜夜都自己在睡觉的，也不是除了睡觉别的什么都不干的，到底是谁这么扭曲，竟然日日夜夜都看着自己。 姬千夜忍不住羞耻的扶额，天哪，这到底是什么世道，简直道德沦丧，神性扭曲！ “轩儿，那我们现在一起去看看你爹好不好？” 为了弄清楚轩儿口中的每天都看自己“吃饭睡觉”的男人到底是谁，姬千夜便就引导景轩带着自己去会会这个男人。 “好啊！娘亲，我们快去找爹吧！” 景轩开心的快要跳了起来，急着从小冰洞里面出来，他一转身，没留意脚下的凸起的冰块，作势就要摔倒在地。 “小心……” 怕这孩子摔着，姬千夜伸手想要去抱着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景轩已经幻化成原型，四条小肥腿分开趴着，滑了没多远，稳妥的站在了地上。 姬千夜看着满天星光下的小狼，借着星星的光彩，这才看清楚他的面容。 他有着一身银灰色的毛发，浅灰色的瞳孔，一双眼睛在夜色里发出幽幽的光。 此刻，两双散发着幽幽光彩的眼睛在雪地里互相对视着。 姬千夜感觉脑袋有点晕，心跳加速，甚至可以清楚的听见自己此时此刻的心跳声。 天，幸福来得太突然了，那不远处的确实是自己的孩子。 姬千夜忍住眼泪，腿脚都在发麻，忍不住抬头谢谢满天星星，只觉得自己以后漫长的鬼生有希望了。 姬千夜又看了看身后的冰山，想着自己还是不要那么积极悔改，省的被上天察觉，太早湮灭，这样就可以陪这孩子时间久一点。 宛如绝望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根可以让她不会放任自己去溺水的稻草。 “娘亲，爹说了，摔倒的时候变回原型，就不会疼了！” 景轩站在不远处，一转身变回了人的形态，提到他爹，一脸骄傲。 姬千夜咳了一声，扯了个笑容，“好样的，轩儿，你爹……好样的。” “那当然了！”景轩兴冲冲跑了过来，拽着姬千夜的手，“爹他可是北屿的王，是整个冥界最具美貌与实力的男人！” 姬千夜呵呵一笑，得了，听着描述，不用看也知道这小子的爹是谁了。 月黑风高夜，真真是，一家团聚时。 姬千夜的鞋早就已经磨坏了，只能赤脚跟在景轩的身后。 北屿本就安静，景云喜静，昭阳宫里面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宫殿的设计，就算连风都无法穿过这里。 姬千夜艰难的弯着腰，拎着脚上的铁链，尽量轻手轻脚的跟在景轩的身后。 七转八绕的走到景轩的寝殿前，姬千夜跟着景轩进去，寝殿里面没有灯火，姬千夜站在前厅里面，扶着景轩的肩膀。 “轩儿，今夜你先回去休息，娘亲明日晚些再来看你，可好？” 景轩看得出姬千夜是想走，她憋着眼泪，“娘亲，不是说好了我们一会儿去看爹的，您怎么这就要走了，轩儿心里好难受啊娘亲……” 娘亲心里也难受啊！ 只是姬千夜在这里只是个囚徒，虽说孩子在凡间离开自己也就没几天，但是在冥府却实实在在被景云抚养了好几年。 自己现在，有什么资格，厚着脸皮去认孩子。 确实没有好好进做娘亲的责任，孩子没来得及见见凡尘就被打出神识，姬千夜实在做不到没脸没皮现在就上门去认了孩子。 再说了，就算是认了，然后呢？然后要怎样？ 前途茫茫，姬千夜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起码，不能让孩子跟自己一起受苦就是了。 姬千夜蹲下来身来，视线平视景轩，“轩儿，你爹抚养了你这么长时间，如果娘亲现在上门对你爹说，你是我的孩子，你爹会伤心的。” 景轩不解，“爹为什么要伤心，爹时常说您是他的女人，轩儿是你们的孩子，爹喜欢娘亲，爹不会伤心的！” 这小子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这些话，姬千夜只觉得，什么鬼…… 还没来得及细想，宫殿里面突然间灯火通明，所有的灯火一时间全部被点燃。 姬千夜一瞬间的恍惚，却见景云正坐在前厅最前面的桌旁。 景云大概是半夜从床上起身的，他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纯白色的里衣，雪白的头发用一条黑色的缎带简单的束在了身后，脸孔暴露在灯火里面。 虽说尖下巴的人看起来总是刻薄，但是景云却是让人觉得秀丽，像姬千夜的六弟一样，让人觉着比女孩子还好好看。 “不是说好了要见见孩子的爹，怎么这会儿眼看要见着了，却又要走了……孩子他娘？” 一声“孩子他娘”，千年老妖精姬千夜竟然兀的就在灯火晦暗处幽幽红了脸。 景云漆黑的眸子深深看向她，脸上竟有些似笑非笑的神色，姬千夜脸红的更深了。 “景云大人，深夜来访，叨扰了。” 姬千夜咳了一声。撇开话题。 景轩跑到景云身边，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景云，还没说话眼泪就快落了下来，“爹，我们一家三口是不是要团聚了？” 景云点点头，摸了摸景轩的小脸，两个大拇指撇干净景轩的泪渍，轻声细语的说话，“轩儿，小孩子不能熬夜，会长不高的，爹和娘亲带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景轩开心的拍起手来。 姬千夜看了景云一眼，跟着景云一道，送了景轩进入内室，姬千夜眼看着景云十分熟练利索的给景轩脱了衣服，抱他躺在穿上，盖好被子。 “娘亲，娘亲……” 姬千夜出门的时候，景轩在床上喊她，奶声奶气。 姬千夜顿住脚步，却见那小孩子转过头，保持着睡在被窝里的好姿势，吃力的看着她的脸，“轩儿好喜欢娘亲。” 姬千夜眨了眨眼睛，鼻子一阵泛酸，不知道哪个人说过，她希望有个孩子，因为在这世间，她不仅希望爱别人，还希望被别人全心全意的爱着。 姬千夜感觉到自己在这世间被全心全意的爱着，或许这份爱永远都不会改变。 “睡吧，轩儿，娘亲也爱你哦。” 姬千夜微微侧过脸，不想让景轩发现自己眼中浮动的泪光，说完便迅速走了出去。 姬千夜刚踏出大门，景轩所在的寝殿就熄灭了灯火。 姬千夜转身打算离开，回到自己的冰窟窿里面去睡一觉，只要她变回原型，其实窝一夜也是可以的。 “你要去哪儿？” 景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姬千夜转过头，见景云站在自己身后的庭院里，天空的雪慢慢飘落，落在他雪白的头发上面，落在他宽阔瘦削的肩膀上。 “今天真的是讨扰了，景云大人，千夜该回去了。” 姬千夜不想太打扰别人，直接转身就打算离开，却不想被人从身后攥住了手。 景云自小虽说感情方面十分缺失，但是向来养尊处优，矜贵程度相比姬千夜，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景云的手掌自然十分的柔软也很温暖，即使被这般细腻柔软的手掌牵住，姬千夜还是吃痛哼了一声。 “你能去哪儿呢，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走了，轩儿会伤心的。” 说完，不等姬千夜说话，景云松开手，换做轻轻扯住姬千夜的衣袖，看起来柔和实则不容拒绝的带着她来到了自己的寝殿。 景云的寝殿非常的简单，完全没有什么过分华丽的陈设，也没有姬千夜在大周时寝殿里面的那些纷繁芜杂的帐幔。 前厅里面摆放了两排会客的椅子，椅子中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卷亦或是书法，姬千夜就无从得知了，因为它被遮挡了起来，整个前厅看起来十分冷清。 进了寝殿的门，景云就松开了手，自己先进了寝室里面，就是景云休息的地方。 姬千夜站在前厅看了看，百无聊赖，伸手想要掀开画作看看，刚掀开一点点，目光才见到一片红色的裙角，却突然被景云无声按住了想要继续掀开的手。 “莫要掀开。” 寝殿并不繁盛的火光里，景云的眸子凉凉的看着她，没有意一丝温度。 姬千夜甚觉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对着景云讪讪的笑了笑。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莫非那画作上，是景云十分重要的人，不成？ 看都不愿意让人看一眼，这么宝贝，一定是景云心爱的姑娘，没错了。 姬千夜笃定的想，不自觉又去看了看那幅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