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离合
第一百八十章 离合 顾望兰听父亲话语略带讥讽，心里有些不快，刚刚不该跟父亲抱怨那一句的。 他答道：“我想，两个人要维持一段关系，并不是‘谁把谁管住’这么简单的。” 顾庭静把香烟送回唇边，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道：“你把事情弄得太复杂了，整天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一点点问题就看得比天还大。” 顾望兰觉得再说下去，他父亲很有可能又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了，便道：“我去休息了，爸爸，你也早点睡。” 顾庭静看出了他的心思，微笑道：“这是迟早的事，你逃避也没有用。” 顾望兰说道：“今天时间不早了，我不想为了这个跟你争论。” 顾庭静盯着儿子看了半响，摆了摆手，说道：“也罢，现在没那么多功夫操心你，这件事情等到以后再说好了。” 顾望兰知道，他很难改变他父亲的观念，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第二天，他按部就班送走了姑奶奶，便住回了自己的寓所。 约莫过了一个礼拜，江霖要去录第二季，出发那天晚上，顾望兰亲自开车送他去机场。 近来天气异常闷热，江霖坐在副驾驶，说道：“我看天气预报说，明天S市会下雨，等到这一场雨下下来，可就清爽多了。” 顾望兰说道：“可惜从明天开始，你就不在S市了。” 江霖无奈地说道：“我要工作，没有办法呀。”顿了顿，说道：“望兰，我会天天给你打电话的，我什么事情都告诉你。” 他这种小心翼翼的语气，有几分哄他高兴的意思。望兰听了，心里却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触。 前方信号灯跳成了红色，车子平稳地停下。 顾望兰侧头看向江霖，说道：“你不用搞得紧张兮兮的，如果工作太忙的话，不打电话也没关系的。” 江霖说道：“我是愿意跟你多说一说话的，因为我的事情，也只有说给你听了——你能明白我。” 顾望兰伸出右手，摸了摸江霖的脸庞。 他的衬衫袖子都挽到胳膊肘上面，而他手臂上那道伤疤——就是有一次他俩上床，他情绪失控掐了江霖的脖子，江霖挣动之中，他失手打碎了马克杯，碎瓷片在胳膊上拉了一道大口子——在海岛度假的时候，那道伤疤已经淡得看不见了，现在是完全痊愈，看不出一丝痕迹了。 红灯闪烁数秒，旋即熄灭。黄灯顿了一顿，绿灯荧荧点亮。 车子驶过十字路口，进入机场高架。 当晚，江霖顺利飞到了戈壁滩，隔日一早，准时开工拍摄。 第二季共有十四期，每期的主题和拍摄地点各不相同，整一季将要拍摄将近一个月之久，在业内算是超级大制作。 每一期又有许多追逐、竞技、解密等情节，非常考验嘉宾的体力和脑力。 拍摄的时候，江霖因为工作劳累曾经一病不起，任琦便公开立下一条规矩：每天录制时间不能过长，必须保证充足休息。 他在节目组很有话语权，工作人员们也都很欢迎这样的规矩，所以节目组基本每次都能准时收工。大家的工作热情都很高涨。 通过上次的预热直播，粉丝们把他们的整个行程摸得清清楚楚。不论节目组走到哪里，都有大批粉丝热情围观，弄得像是全国粉丝巡回见面会，盛大而热烈。 第二季共有八名嘉宾，既有江霖、任琦这种炙手可热的当红明星，也有申薇、陈琳、星漾男孩等前途光明的业界新秀。 为了支持喜爱的明星，粉丝们送来各式各样的慰问品。各家粉丝之间，还形成了一种攀比的风气：你家给整个节目组点外卖，一口气送了几百份奶茶点心，我家就直接把餐饮车开到录制现场，免费供应给全部工作人员。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追行程的人多了，难免鱼龙混杂，颇有些人浑水摸鱼、借机渔利。 隔三差五就能在网上看到第二季的路透图，大都是狗仔偷拍。其中，又数江霖和任琦遭到偷拍的次数最多，转发量也最夸张。 譬如有一回，节目组到一座水上乐园取景，江霖和任琦一起坐水滑梯。 那座水滑梯建构巨大而复杂，足足有几层楼那么高，需要坐在一块滑板上滑下去。 江、任穿着清凉，江霖坐在前面，任琦坐在后面，两人前胸贴后背地挤在一起，看着十分亲密。 这组路透图发到网上，一下子就如烟花爆炸、漫天夺目。 麒麟CP粉看了，自然是欣喜若狂。 江、任各自的唯粉则很不高兴，评论道：“简直没眼看，这是在扮演连体婴吗？”“琦哥根本不需要这种卖腐的流量。”“太子也不用，谢谢。”“江霖拍的时候腰就不好，可以不要让他玩这么危险的游戏吗？” 麒麟CP粉则反驳道：“这家乐园的水滑梯，连小孩子都可以玩，哪里危险了？”“他们俩笑得那么开心，你们有啥好反对的？”“唯粉跑来看不是找虐吗？”…… 顾望兰看到这样的照片和评论，心中自然不快。这些天来，江霖说话算话，每天都和望兰通电话，但望兰的情绪一直不高。 尤其是挂断电话以后，两个人中间又隔着千山万水，江霖和任琦却是天天都待在一起的，这感觉很不好受。 江霖也知道望兰在介意什么，两人的关系本就不顺，还多了个任琦在旁边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肯定会让顾望兰产生一种本能的排斥。 其实，江霖也很有压力，他每天在节目组和任琦朝昔相处，要想保持距离，那是根本做不到的；要是靠得太近，又怕造成误会。 任琦则要努力表现自己的成熟，总是对江霖关照有加，细心体贴。 他对待其他人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很少再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乱发脾气。 至于对着工作人员破口大骂，更是再没有发生过。 江霖看到他的变化，心里当然是有一些触动，但要说跟任琦复合……那还远远不能够。 任琦能察觉到，江霖一直在拿捏两人相处的分寸。 他知道，要想让江霖重新接受他，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他愿意等，等到江霖给他一次尝试的机会。 这一次，他不能再轻易放手，他要珍惜他，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一个月的时间飞快过去，第二季的拍摄圆满完成，倘若能够赶上寒假档，那么今年冬天，江霖的“霸屏大军”就更加军容强盛了。 江霖回到S市，又得知了一个好消息，公司终于为他高薪聘请了一名新经纪人。 此人名叫沈航飞，是一位戴黑框眼镜的职业女性，从业数十年，大家都叫她“航飞姐”。 航飞姐在圈内颇有人脉，一上任就替江霖拉来了崭新的时尚和媒体资源。 而且她经验丰富，为江霖精心规划了下半年的行程，还十分讲究劳逸结合，江霖肩上陡然卸下了一副重担。 江霖的整个团队也跟着轻松了不少，大家背地里都说，还是该由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这个时候，顾望兰的新学期也开学了。不过，他的学术生活毕竟比较有规律，江霖这边的工作节奏缓和下来，顾望兰和他时不时就能凑在一起，两人见面的次数明显增多。 有一天，望兰到江霖家里过夜。江霖很有兴致，下厨给望兰做了一桌子好菜。 两个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吃到了十分饱，还剩下几道菜没有吃完。 江霖有些惋惜，说道：“早知道不做那么多了。因为你要来，我想着多做一些你喜欢吃的菜，一不留神就做了这么多，实在有些浪费了。” 顾望兰笑道：“你明天的工作，是晚上结束吧？” 江霖点点头，顾望兰说道：“那你就把剩饭剩菜都放冰箱吧，我明天下午没课，晚上过来接着吃。” 江霖问道：“咦，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顾望兰答道：“当然是认真的。” 江霖笑道：“我没想到你会愿意吃剩菜。” 顾望兰微笑道：“这是你亲手为我做的饭，倒掉多可惜啊。” 江霖笑道：“那好。” 他们说好明天晚上再见面，到了第二天，顾望兰果然又来了。江霖热好了饭菜，两人坐在一起吃，味道比不上昨天的新鲜，但那种家常过日子的温馨气氛，对他们俩来说都是很少体会得到的。 顾望兰说起他最近的课业，江霖问了望兰许多问题，有些是十分浅显的，但望兰耐心地一一作答。 吃完饭，顾望兰到露台上去抽烟。江霖也出来了，笑道：“顾博士，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吹风？” 顾望兰笑了笑，把烟灭了，说道：“你来了，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江霖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坐在观景沙发上。 月明星稀，夜空中一轮银白色的月亮，散发着浅浅的光雾，缭绕云层里又闪烁着几颗星子。 白天虽然很热，晚上的轻风却是清凉舒适的。风儿吹动着他们的发丝，城市的万家灯火尽在眼底。 江霖笑道：“望兰，像这样子每天都能见你，我真的很开心。” 顾望兰微笑道：“我也喜欢一直见到你。” 他此刻的笑容好温柔，让江霖想到了他们刚恋爱的状态。 也许这段时期是一个契机，他们的关系经历了磨砺起伏，渐渐要稳定下来了。 江霖觉得很舒心，笑了笑，说道；“我们回卧室去吧？” 顾望兰说道：“你明天不用早起么？” 江霖说道：“本来有一个工作要飞外地，但主办方临时延期了。航飞姐就说，我可以连着周末多休息几天。” 顾望兰说道：“你这个新经纪人的能力很不错。” 江霖笑道：“你为什么不夸夸我本人呢？” 顾望兰吻了一下江霖的面颊，微笑说道：“我们进去吧，让我慢慢夸你。” 江霖笑着站起身。 两个人正要返回卧室，顾望兰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有人打电话给他。 这么晚了，要不是有重要事情，谁也不会打扰他。 顾望兰向江霖道了声抱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花园洋房的管家，料想是父亲那边的事情，便摁了接听，问道：“怎么了？” 管家语速飞快，说道：“顾先生生病了，您要不要回来看一看?” 顾望兰停顿了几秒，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管家连忙从头解释道：“顾先生前两天开始出现咳嗽症状，本来想着是入秋以后饮食上火，但厨房换了菜单，还是没见好转。今天顾先生咳嗽得尤其厉害，身体还发热了。我们刚才已经请了医生过来看夜诊。现在医生还没到，我就想着先通知您一声。” 顾望兰说道：“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向江霖说道：“我爸爸病了，我要回去一趟。” 其实江霖站得很近，已经听到他们的通话内容了，忙道：“你去吧，如果有事情的话——” 他本来想说：“有事情的话随时联系我。”但怕望兰觉得，他对顾先生太过关心了，又临时改口成：“——你可不要太着急了。” 顾望兰伸臂抱了一抱江霖，转身便走。 走到露台推门处，他回头一看，夜色露浓，江霖独个儿站在夜色中，怔怔地望着他，一脸茫然忧色。 顾望兰顿住脚步，江霖忍不住催促道：“你快去呀。” 顾望兰说道；“江霖，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爸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