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见面会
第七十章 见面会 江霖的表情变得十分僵硬，一双手握紧了又松开，似乎内心在经受极大的谴责。 那一边，警卫们试图塞住江啸川的嘴。江啸川激烈反抗，厉声哀嚎道：“霖霖，你在哪儿啊？霖霖，你还在不在了？顾先生，我家霖霖脾气很倔的，我不知道他怎么得罪你了，我替他跟你道歉，好不好？你让我去劝一劝他，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听这口气，他竟没有想到是江霖假借顾庭静之手报复他，还以为昨夜发生了某种变故，江霖或有意、或无意激怒了顾庭静，顾庭静就拿他这个父亲出气了。 顾庭静眼神玩味，对江霖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江霖眉心皱成一个苦恼的结，半响才说道：“能不能……不要让他知道？” 顾庭静微笑说道：“喔，你自己不想做坏人，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 江霖又愧又悲，说道：“我……我承认我很自私，是我促成了这件事，我却没脸面对他……” 顾庭静伸手拍拍他肩膀，说道：“你不是自私，你是心软。” 他全然无视外面嚎叫的打扰，慢条斯理吃了半块吐司，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说道：“——不过这样也好，我不想要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睡在我身边。” 江啸川叫了半天都没人理他，于是冲警卫怒道：“我到底犯什么罪了？你们抓人是要讲证据的！救命，救命啊！” 警卫们强行把江啸川架起拖走，只听江啸川叫道：“霖霖，江霖……你们把我儿子弄到哪里去了——”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终于彻底消失。 江霖低下头，两只手掌严严实实捂住面容。他全身都在发抖，连头发丝儿都在微微颤动，手掌底下缓缓流下濡湿泪痕。 但他没有叫停这一切，一直到江啸川消失了很久很久，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顾庭静笑了笑，继续吃完早餐，然后起身走到江霖背后，一手搭住他的椅背，一手撑住桌面，低头亲了一下他捂脸的手背，说道：“没事的，以后你孝敬我就行了，我来做你爸爸。” 江霖放下手，眼睛红红的，但一滴泪都流不出了，定定看着顾庭静，反问道：“真的？你一辈子都养着我？” 顾庭静微笑说道：“让你一辈子守着我，你耐得住寂寞吗？” 江霖垂眸不语。 顾庭静抬手揉了揉江霖的头发，笑道：“放心好了，等你年纪大了，我当然会放你去结婚生子的。” 江霖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有朝一日，他对他感到腻烦了，他就能获得自由了。在那之前，他手里永远捏住他父亲这一枚定时炸弹。 顾庭静继续说道：“我都数不清是第几次跟你说这句话了，希望现在是最后一遍——你跟着我的时候，必须乖乖听话的，还要我再给你立一遍规矩吗？” 江霖心中一颤，忙道：“不用了。” 顾庭静说道：“好。你正常的社交活动，我是不管的。但那些个乱七八糟、不清不楚的关系，你要给我断得干干净净的。你记清楚，是你自己要回来的，不是我求着你。” 江霖想起了任琦。 他随父亲来找顾先生的时候，心里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那时他就知道，他不能再和任琦在一起了。 顾庭静看出江霖的迟疑，冷笑一声，说道：“不要耍滑头，否则叫你后悔上次没死成。” 江霖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现在父亲不能再伤害他了，可他的根本处境并没有改变多少。 顾庭静转身走了，而他留下的低气压过了很久才消散。 管家见江霖没怎么吃东西，殷切地问道：“江先生，是不是早饭不合口味？叫厨房给您重新备一席吧？” 江霖说道：“不用了。顾先生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那管家笑道：“顾先生这趟是去国外办公务啊，一连要去好几天呢，您不知道吗？” 江霖说道：“他出国了？他还管外交的么？” 那管家避开这个问题，笑着说道：“我们也说不清楚顾先生什么时候回来，但正月十五肯定要回来一次。家里的长辈们说不定也要来聚一聚，到时候就有的热闹了。” 这么说来，顾先生最快一个星期以后回来。 他家世颇有渊源，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必然不会带上江霖这么一个见不得光的小情人。 但即便如此，留给江霖处理感情的时间也不多了。 那管家问道：“顾先生去年给您在S市备了一套房子，不巧赶上您受伤住院，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现在您……您既然回来了，那么装修方面的事情，您要不要亲自把一把关？” 江霖一愣。顾先生曾经说过要给他物色住所，看来他逃不掉、躲不开，注定要住进那鸟笼里去了。 他勉强笑了笑，说道：“你们决定就好。” 那管家说道：“那我们尽快动工，让您早点儿入住。” 江霖说道：“这个不用着急。”顿了顿，补充道：“真的不用着急。” 那管家笑着退出去了。 顾先生出差不在家，江霖也不必在爱神洋房多做停留。他说下午还有工作，便搭车去了公司。 刚好陈知行今天在公司处理业务，江霖来了，两人就一起吃了午饭。 陈知行说上次那个尊老爱幼公益活动已经在制作宣传片，计划下个月在全市公共媒体上正式投放。官方发来了一个待审核版本，陈知行用电脑放给江霖看。 由于出镜的领导和明星人数较多，全片时长三分钟，江霖的镜头大约只有十几秒，是他和孩子们一起做游戏、包饺子的场景，几乎没有和顾庭静同框的画面。 陈知行说道：“这一类公益活动就是重在参与，不必太过在意出镜率。倒是你上回给H牌拍的新广告，H牌官博发了一条预告，舆论反响非常不错，而且还吸引了新的品牌过来，你今年还可以再往上冲一冲。” 江霖说道：“嗯？有新合作么？” 陈知行说道：“是啊，V家手表你听说过吧？他们想让你做下个季度的亚太区代言人。” V家手表和H牌都是老牌奢侈品巨头。H牌主打服装箱包，V家专研制表，一块入门级腕表差不多就是S市一套房子的价格。 江霖很是惊讶。 现在他已经分辨不清，这种顶级资源到底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还是从顾先生那里来的，于是问道：“他们怎么看上我了呢？” 陈知行说道：“我跟品牌方简单聊过，其实他们选择你是有很多原因的。这两年，亚太市场成为了他们的主要盈利来源，所以他们想要选择一个东方面孔来亲近消费者。 “而且他们这个品牌是有心转型的，想要推出更多年轻化腕表，因此就把范围缩小到了新生代艺人之间。 “刚好今年春节档最火的就是，你又提名了电影节的最佳新人奖，后面又有一部等着开播。你代言的H牌话题度又很高，又是经受网络暴力后破茧成蝶的公众形象——” 江霖面露苦笑，暗想：“我哪里破茧成蝶了？我只不过从一个茧换到了另一个茧。” 陈知行也无奈一笑，继续说道：“反正有好几条原因凑在一起，他们就对你很感兴趣了。” 原来V家手表是“不请自来”的，但也是顾先生给的那些资源做了长长的铺垫，才会引来这么好的机会，终究还是托了顾先生的福。 江霖说道：“我知道了。要是能拿到代言，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陈知行温言说道：“据我所知，他们是没有第二个候选人的。” 江霖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以后我的工资不用打给我父亲了。” 陈知行一愣，说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霖说道：“说来话长。总之从今以后，我的钱由我自己支配。你们尽管放心，他不会来公司找麻烦的。还有，上次我去的那家福利院，我想每个月拿一部分钱资助他们，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吗？” 陈知行说道：“好，我会安排的。”沉吟片刻，说道：“上次你去参加公益活动，见到顾叔叔了对不对？你们是不是……复合了？” 江霖含混地应了一声，陈知行露出复杂的神色。 江霖也明白，他这行为看起来可笑又糊涂，明明为了跟顾先生分手，都轰轰烈烈闹过自杀了，现在又这么随随便便回到他身边，这算什么呢？ 江霖怕他追问，赶紧把话题拉回工作，问道：“的观影见面会是哪一天？” 陈知行恢复平静的神色，说道：“快了，就是大后天。说来也真好笑，这部电影现在火得一塌糊涂，见面会的黄牛票都炒到几万块一张了，结果你自己都还没看过正片呢。” 江霖奇道：“几万块还有人买啊？” 陈知行说道：“都是你和任琦的粉丝啊，大家都很期待这次活动呢。” 其实江霖是一点儿也不期待的，因为见到任琦的那一天，他就必须提出分手了。 他希望那一天来得越慢越好，可是时间哪里能够拖延呢？转眼就到了活动当日。 这次见面会地址是在市中心一家风格时髦的文化剧场，整个活动由珈青食品出资赞助并策划。 只要消费者购买珈青食品和的限量版联名零食礼盒，就能获得线上抽门票的资格。 因此零食礼盒一上线就一秒售罄，众多二手平台上的黄牛票价格高得离谱。 那些没有得到门票的粉丝也不甘落后。见面会当日一大早，大批粉丝就带着手幅海报等应援物兴冲冲来到剧场，把门口那一条马路堵得水泄不通，笑笑嚷嚷，热闹非凡。 中午十二点，剧场大门全部打开，工作人员铺开一条长长的红地毯，安保人员分立两侧。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持有门票的一百名观众陆续进场。 过了半个小时，一辆商务车缓缓开到。人群登时骚动，粉丝们紧张起来，互相问道：“是谁来了？”“任琦还是江霖？” 车子停在红毯尽头，车门推开，一个男人走了下来。 粉丝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爆出一阵激动尖锐的尖叫声，彼此的耳膜都要震聋了还不停下。 那男人吓了一跳，停了一会儿才迈步走上红毯。 大家定睛一看，不禁发出一片哄笑，原来那人是的导演李裕民。 最前排一个拿着任琦后援会手幅的女生大声喊道：“李导好！请问任琦什么时候来？” 李裕民笑着说道：“在后面，在后面。” 又有个举着江霖电影海报的女生高声问道：“那江霖今天来不来啊？” 李裕民说道：“都来的，都来的。”走到台阶最高处，朝人群挥了挥手，然后一头钻进剧场。 粉丝们再也安静不下来了，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到最高点，昂首期盼双男主的出现。 活动方安排任琦和江霖在另外一个地方碰头，然后一起坐车来到剧场，营造一种双男主共同出场的效果。 但任琦有别的通告，昨天去外地忙了一天，今早才坐飞机赶回S市，好不容易赶到碰头地点，着急忙慌做了造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他和江霖赶紧挤进商务车的后座，司机一脚油门，风驰电掣往剧场赶去。其他工作人员则坐了别的车子跟在后面。 虽然现在是大冬天，但任琦一路奔忙，心情本就焦躁，热得是直喘气，一坐上车就冲司机嚷嚷道：“能不能把暖气关了呀？你没看到我妆都要花了吗？” 那司机哎呦叫了一声，连忙关掉空调，又自作聪明摇下后座车窗。 任琦立刻瞪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骂道：“你是不是傻子！外面的人看到我怎么办啊？要是娱记拍到我，你能负责吗？” 那司机又哎呦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关上车窗。 江霖深深看了任琦一眼。 任琦瞪着他说道：“你看我干什么？” 江霖看着他明艳得英锐十足的面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低声说道：“没什么。” 任琦说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又在怪我不会做人。” 他气呼呼撑着下巴望着车窗外，小声嘟囔道：“都好几天没见面了，一见面就教训我，难道你是我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