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明月照积雪
月色如瀑,满月和风残月躲在一个魔域的窑子里,不少魔认得满月,所以没谁敢对那么弱的风残月动手,不然早就被魔吃了。 魔域也是有白天和黑夜,满月以为自己在魔域之中只要躲过了夜晚就不会想起朔月,但他放不开的不是朔月,是自己,他无法放开从前自由自在的自己,见到一草一木,想起以前来魔域是以判官的身份过来,用判官的身份在这里打出一片与冥界的和谐。 风残月感觉到他很痛苦,他时常见满月靠在窗边,拉低斗篷的帽檐,几乎盖住自己整个脑袋,不想看到任何事物,背靠着光源,虽然完全没看,但会一直留意风残月有没有练错。 见差不多,风残月调皮地想试试进入满月的梦境,一进去,便见到一个身影很像叶枫晚,虽然只看到侧面,但绝不是他,画风像人间传闻之中的仙人,仙气飘飘,一袭白衣……马上,满月就把他拽了出来。 “那是,朔月吗?”风残月试探性问着。 满月点点头,没有说话。 因为叶枫晚现在的模样有一半学了朔月,所以那道背影才会那么像,不是朔月像他,是他学了朔月的模样把自己打扮得像人。 风残月想到了一个方法,满月之前就将这个方法纳入后手之中……那就是将最熟悉朔月的人之中,用他们的回忆将朔月的人格造出来,造一个假的神识。 那将会有朔月的性格意识,却是自欺欺人的方式,没有灵魂的神识撑不了多久,只能化为仙人,叶枫晚虽是神,但底线在于不会收下灵魂,而浮黎神是天界的神,可以收灵魂…… 他们的默契在于,都想把真正的朔月带出来。 满月命令道:“下次先说一声,再进。” 风残月不敢吭声,点点头又重新进去了。 这回是在一条大街上,很眼熟,是冥界的大街,他只见满月穿着一身黑色袍子,袖口有一圈银色丝线的刺绣,提着萤灯往前走,前方有一道熟悉的侧影,正是朔月,一身衣袂绣银色丝线的白衣,飘逸洒脱,像极了谪仙,不像判官,手中也提着一盏萤灯。 见他走来,朔月急问一句:“怎么样?找到了吗?” 走路带起的风吹起满月的黑色披风,有两缕发丝狼狈地垂到额前,稍显狼狈,满月小声道:“公子贪玩,公务繁重,我们该体谅他。”说的时候,也赔一个温和的微笑。 朔月打开一把青色折扇给自己扇好几下,想让自己心情稍微冷静一点,朔月在他眼神之中知道了点想法,整整自己衣领,清清喉咙改口道:“是,朔月明白,这次若是寻回公子,我自会斟酒赔罪。”满月会意地微笑朝他点点头。 叶枫晚鼻青脸肿从拐角走出来,他带出去的几个鬼差也走出来,怕朔月又说话不算数,站在满月身后,没好气地对朔月说:“不许秋后算账,不许拿公文烦我,不许再塞公文给我。” “朔月不敢,”朔月本来还想抓他回去,再塞点公文逼他看,但见满月把他打得鼻青脸肿,还不敢吭声的样子,还是放过他吧,好歹也是冥王,要给冥王留点面子,“知道公子操劳,本该分忧,奈何公文需要冥王做决策。” 叶枫晚迅速在衣袖里掏了一个印鉴塞给朔月,然后连忙又躲回满月背后道:“冥印给你们,没到盖冥玺的级别不要烦我,我要去抓鸟揍狗钓鱼扑蝶!” 一听这句话,风残月笑了出声,没想到他居然以前被朔月治得这么怂,怪不得现在暗地里也没少被缺月欺负。满月转头看看他,又马上把目光移回朔月身上,风残月点点头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这大男人要去扑蝶?朔月本以为看到叶枫晚被揍得鼻青脸肿已经是奇迹,更奇迹的是他居然敢说出扑蝶?满月帮口劝道:“公子是信任朔月才会给冥印。”那冥印现在也是到了缺月手上。 朔月也懒得装,合上折扇道:“难不成我自己给自己谈了个祖宗回来?满月你这么宠着公子,怕是要把他宠坏了。” 满月在身后打着手势,示意叶枫晚快走,叶枫晚连忙拉着一起玩牌的鬼差跑了,满月上前几步拉住他的手肘,劝道:“他这鼻青脸肿的模样怎么在判官鬼差面前立威,给公子放几天假,等他玩够了再去劝几句。” 朔月没办法只好同意了,不过自己跟了叶枫晚这么久,也没见谁能让他鼻青脸肿,问道:“他为了溜出去玩,让你揍成这样的?”满月点点头,“奇了怪……” “哪儿奇怪?” “公子见这么多往生魂也没学到点人样,倒是你跟在身边没多久,就教会他装可怜博同情的本事。” 满月笑了笑,帮他提着萤灯,扯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别管这么多,我们拿酒去,一边喝酒一边看公文。” 朔月与他相视一笑,嗔道:“我们当判官是有多惨啊,喝个小酒还得工作。” 见着满月看朔月的眼神,那仿佛就是,叶枫晚看沈耀年的眼神,恨不得将眼睛黏在对方身上,但他们的结局可没有什么好事。 明明就是有感情的相处,却为什么会蹉跎彼此?风残月没把感情想清楚之前,根本不能成为真正的梦靥,满月不知道怎么教他什么感情上的事,毕竟自己都一塌糊涂,只能让他自己明白。 梦境可以抚平遗憾。 这是一种遗憾…… 风残月开口对满月和朔月的背影说:“你们的遗憾,我不能抚平啊,我连自己都没搞懂自己,只搞懂我自己很菜而已啦。” 满月没有生气,他知道要慢慢教,将手中其中一盏萤灯递给他,风残月接过萤灯,朔月从看不见他变得看见了,扭过头对他微微笑了一下:“你好,我叫朔月。” “我……”风残月被突如其来的一声问好吓着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满月替他道:“是公子新收在身边的,没有当判官鬼差,改名风残月,是个好孩子,可以叫他残月。” “你好啊残月,”朔月挥挥手,“既然是个好孩子,你可别学我们家公子。” 风残月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应着:“残月知道。” 朔月问道:“怎么会跟在你身边,刚刚公子没把他也带走吗?” 满月摊摊手无奈道:“这孩子最近躲着自己的小情郎,心情郁闷得很,难不成还要留在公子身边被欺负吗?那就太可怜了。” 听着这话很有道理,朔月似乎对他印象很好,见他那么惨被叶枫晚收在身边,便想开导几句:“干嘛想躲着自己的小情郎?有什么事不敢面对呢?” 满月基本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没开口,让风残月自己说,他心想着反正梦中的朔月也不是真正的朔月,现在是在满月梦境之中而已,便说了原因,风残月不想小情郎最阴暗的人生成为永久污点就决定离开,想着用时间冲淡一切。 ——那你爱他吗?他爱你吗? ——我不知道,他肯定是眼瞎了才对我这种无赖动心的。 ——你不动心又怎么会在意 ?又怎么会躲来? 梦境抚平遗憾,是抚平自己啊……风残月还是不能接受,追问了一句:“我,有那种资格吗?” 满月本在看着他们对话,开口说:“爱与不爱,合与分,本就不存在资格,是在乎时机。” “我做不到!”风残月突然逃离出梦境,仿佛回到现实之中,发现自己从梦中惊醒,好像不是在魔域,满月也没有在他面前。 他惊慌地看了四周一下,不见任何人,周遭一切却变换成他把谢耀海藏起来的那间窑子的厢房。刚刚的梦境崩溃了才会到这里,这里绝不是真的,满月从门外走进来,对他道:“你看不透感情,就看不穿梦境,这对梦靥而言是致命的。” “你用这方法教我,早说嘛。”风残月似乎看穿了,满月点点头没有说话,那他只好继续说下去,“你真正的灵魂埋在一个自己制造的梦境之中,而你在梦中活着又一边控制你现实之中的身体,所以你从天界离开之后,一直都在做梦!” 满月笑了笑,满意点点头:“差不多了,但你还是看不穿梦境,先出去吧。”说罢,一拂袖,风残月直接被清出梦境之中,从魔域惊醒,只见眼前的满月仍然穿着那身厚重的黑色斗篷,远远没有在朔月面前那般洒脱。 原来以前的他们是这样,朔月和满月联手治得叶枫晚那么怂,从来没见过,怪不得都说缺月一千年都比不上他们从前十分之一。 满月说的看不穿梦境,对梦靥而言是致命的。 那怎么才能看穿?风残月仔细回想起,梦中真实得连风吹过都有感觉,也能很快分辨得出场景是假的,但梦中的场景铺垫那么真切,若不是知道肯定不可能,他也绝分辨不出来。 最简单便是,在另一层梦境之中,造得和现实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