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意义
加百列喝了一口酒，对面的阿利亚担心的对他说:“你真的不应该这么打算，这是对你生命安全的不负责。” “我从来不是个在意安全的人。” 阿利亚是个很阳光的埃及人，他血统里的热情洋溢和奔放不羁让他看起来充满活力。而此时他的心情算不上多好，他坐在加百列的对面，把头凑近加百列的眼睛说: “你到底怎么了？我的朋友，如果这段感情让你变得这么患得患失犹豫不决，那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它本身的存在就是意义。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那么洒脱，况且……” 加百列停顿了一下，口中冰凉的液体滑进喉咙里。 “你不还是回来了吗？” 阿利亚知道自己没法劝说他，于是他换了个思路。 “亲爱的，那么你考虑过……我是说你非要经历这事不可吗？如果你执意拒绝他也不能如何。” “那这么做的意义呢？” 阿利亚抿了抿嘴，这是一个死胡同。“我仍然坚持我的观点——没有什么感情是值得一个人冒生命危险的，如果有，它一定不称职。” “不一定是生命危险，阿利亚，他并不是一个……很冲动的人。” 加百列的语气迟疑了。 他其实更清楚男人压抑在平和外表下的黑暗和暴虐，这种情绪一旦有了一个突破口那势必完全摧毁面前的一切事物，就如上帝灭世的洪流。 阿利亚只是用棕色的眸子盯着他，同样是棕色的眼睛，阿利亚的眼睛是一望到底的清澈，而那个男人则是密不透风的浓重。 加百列握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他已经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他做出的决定他将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且很有可能覆水难收，万劫不复。 而这时肉体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加百列最后对阿利亚说:“我也劝你对你们之间的事保持冷静的思考，我的朋友。” 加百列走出房门，走廊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光线，深夜的科尔玻斯静悄悄的，连虫鸣也消失了。 而慕容昭现在坐在沙发上，凌晨的房间没有一点光线，这应该是一个休息的时间，而慕容昭却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加百列夜不归宿。 慕容昭陷入了空气中弥漫的黑暗。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的sub现在很有可能在其他哪个dom的房间里，向他们下跪、被他们侮辱而甘之如饴。 慕容昭在黑暗中肆意的散发自己暴虐的念头，但身体却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不动。 突然，黑暗中蓦地出现一道亮光，慕容昭拿起手机，加百列在手机中的备注仍然还是“加西亚”，他看到这名字下面的信息: “先生，我在温莎庄园等您。” 而慕容昭看着几个字母拼写的名字，有些恍惚。他已经很久不再叫加百列的昵称了，这个曾经自己给他的教名意味着很多东西，但并非其中所有都很美好，他知道这对加百列来说更像是一个枷锁，他已经有了新的名字，那么这个只有他们之间使用的称呼就显得不再那么必要。 慕容昭已经尽可能的用实际行动去修复他曾经做出的伤害——但他仍不知道加百列想做什么，想要什么。 不，慕容昭想，他或许并没有真正的思考过加百列要的是什么，他一直活在自己想象的愧疚中，或许对于现在的加百列来说，当初的那些肉体伤害和心灵创伤对已经强大起来的他已经不算什么了，那么究竟是什么促使着他如此激进、如此急迫呢？ 站在慕容昭的角度，七年前的遗憾是他失去引以为傲的克制和自律去用卑鄙的手段伤害了加百列，而站在加百列的角度，他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呢？ 或许就像加百列曾经无数次强调过的——他始终没有得到一个回答。 慕容昭想，他一直在隐瞒，在欺骗，打着保护和弥补的旗号想要揭过加百列本应该顺理成章知道的一切，这真的是对的吗？ 他一直在逃避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也是这个问题使加百列直到现在还缺少信赖和安全感。 他应当承诺、保证、确定并且对此付出行动——告诉加百列他不会再离开。 或许加百列一直在求而不得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慕容昭怎么会没有想到呢？加百列对于他永远处于绝对的下风，他既要恪守一个sub的身份，不能对他的dom做出任何冒犯的事，又徘徊在不确定的折磨和冒进的风险之中，但其实他需要的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这种代价未免过于沉痛。 然而不论如何沉痛他还是要做，慕容昭想，或许七年前的克里斯蒂安森变了，但或许又没有变，他仍然还会不知天高地厚的压上一切注码去博得一个虚无缥缈的答案，这是他的灵魂，缜密而挣扎、理智又疯狂。 而现在，抉择的时间到了。 他可以和七年前一样不听任何解释转身离开，或者给加百列他想要的。或许这对于其他旁观者来说是个看起来不需要纠结的选择，然而对于慕容昭并非这么简单。 他所处的位置让他并不觉得这是个轻易的选择，他必须慎重的思考让加百列入局的安全性，如果这一点不能保证，那么承诺也会失去意义。 这不同于普通的情话，这是一个必须要负责到底的承诺，许诺就必定要被践行，如果这之中任何的不可控因素会导致悲剧的发生那么慕容昭就会慎重考虑放弃的选择。 他不是靠谈情说爱过活的年纪了，社会地位和阅历要求他背负的更多、思考的更多。 但他同样不是个懦弱之人，他拿起手机熄灭屏幕，穿上外衣，现在相比思考各种问题，他该做的是履行他身为一个dom的职责——去处理他的sub夜不归宿这件事。 加百列挑战了他的底线，毫无疑问的，所以他必须在讨论一切问题之前先付出代价，这是规则。sub说话的机会在他们已经得到教训之后，没有人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