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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纪雪庵用过早膳,便要去城东陆府。他刚走出客栈,一个蹲在街边的身影便站了起来,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纪雪庵回身打量少年,只见他一身湿衣贴在身上,又脏又臭,来往行人莫不蹙眉避让。那少年知道纪雪庵喜净,颇有自知之明,见他停下脚步,也不敢近身上前。 纪雪庵神色冷淡,定定看了一会儿,回身继续走路。辜城闹市很是繁华,骑马并不方便,纪雪庵并未刻意加快脚步,只当那人不存在。 他走到陆府外,应门小厮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目光定在他手中佩剑上,顿时绽出殷勤笑容,“原来是纪大侠,前几日便听老爷说您要来,快快请进,小的这就去请老爷出来。”片刻功夫,陆府主人璃花剑陆璃快步迎了出来。 纪雪庵见到旧友,向来清冷的脸上露出淡淡微笑。陆璃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大笑道:“我定居辜城三年,你总算来看我!”纪雪庵道:“先前并无机会来此地,今次路过辜城,特意来看看你。” 主客二人一番叙旧,入了大堂坐下,仆从奉上茶水。纪雪庵目光扫过厅堂和外头的花园,微微叹道:“你退出江湖以后,安居辜城,看来确过得不错。”陆璃笑道:“这几年,我的一妻二妾,为我添了一双儿女,可要叫她们抱孩子出来?”纪雪庵摇摇头,“算了罢。”陆璃知道他不喜热闹,更不爱见生人,也不以为意,只拣些闲居趣事,说与纪雪庵听。 陆府客堂外栽了两株高大桂树,正值桂花飘香的时节,清风送香,令人心旷神怡。陆璃若有所思道:“离今年的珍榴会只余一月,你在此时路经辜城,想必正要往青浮山去。”他虽隐居城中,消息却依然灵通。纪雪庵点头道:“你猜得不错。”陆璃好奇道:“你向来对这等盛事不感兴趣,避犹不及,怎么这次要去凑热闹?”纪雪庵喝一口茶,顿了顿道:“是我师父的意思。青浮山万家神秘莫测,来历不明,正道人士对其暗中监视已久,前阵子得到密报,今届珍榴会魔教也会有人参加。” 陆璃闻言吃了一惊,“这么说,青浮山万家难道与魔教脱不了干系?”纪雪庵道:“现下难以定夺,我一月后去珍榴会,便欲探个究竟。”陆璃笑了笑,“只有这个时候,才不负你纪大侠的名声。”纪雪庵皱了下眉头,“不过是外人起哄的虚名,你怎么也拿来开玩笑?”陆璃摇头笑道:“你既然是无息老人唯一的弟子,在世人眼中,便是当之无愧的大侠,你就当作沾了令师的光罢。无论如何,这世上你只肯听令师的话,总不至于是坏人。”纪雪庵听他提及师父,神色柔和不少,垂目淡淡道:“师父抚育我长大,我虽自知性子古怪,但凡事都不会忤逆他老人家。” 他这般垂下眼帘的神情,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陆璃瞧在眼中,暗道无息老人再武功盖世,终究年事已高,待他离开人世,纪雪庵在世上再无牵挂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忧心朋友,不由道:“雪庵,你与我差不多年纪,就没有想过停泊在哪里,成一个家,教养几个孩子,也好将你一身功夫传于后人。”纪雪庵抬眼轻嘲一笑,“你明知我不喜欢女子,又谈何成家?”陆璃道:“我不过是希望你能找到相伴终生的人,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你独自飘零江湖十余年,难道不曾感到寂寞?”纪雪庵神色清冷,淡道:“我是凡人,逃不开七情六欲,自然也有过这般时刻,只是——”他霍然起身,负手在背后,语气说不出的倨傲:“这世上能与我比肩而立之人,我从未找到!” 陆璃暗自摇头苦笑,他的这位朋友太骄傲,于人情世故上却始终欠缺。他师承高人,武功绝世,什么都不用做便可获得侠名美誉,自然无需在这些事上折腰。陆璃不愿意见到朋友孤独终老,只盼早日有人能教会他这一点。 二人叙话许久,陆璃留纪雪庵吃过午饭,纪雪庵便告辞了。他迈出陆府大门,余光却瞥见街角巷子口,一个瘦小的人摇摇晃晃站起来,远远望着他。不知为何,少年和陆璃的话竟同时在他脑中回响:“小人愿为奴为仆,侍奉纪大侠左右!”“你独自飘零江湖十余年,难道不曾感到寂寞?” 纪雪庵愣了愣,片刻之后却回过神。这样的人就算跟在身边,也不过是个累赘,如何能与他并肩?他抬脚走到少年面前,低头道:“我下午便要离开辜城,你走得再快,也快不过马,不要再跟着我了。” 少年没有说话,垂着脑袋也瞧不清神色。纪雪庵看他一眼,转身走开。他走出二十来步,才听见轻轻跟上的脚步声。纪雪庵暗中摇头,径自回了福运客栈。 他整理完行李,结了银钱,命小二去牵马,自己站在店前等候。那少年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上前两步,又猛然顿住脚步,欲言又止,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眸中满是急切恳求。纪雪庵刚转开目光,却听一人阴阳怪气大声喝道:“哎哟!哪个不长眼的臭小子,站在路口做什么,撞伤了本大爷,你拿什么赔!” 纪雪庵扭过头,只见一群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招摇过市,领头一人一把将少年推了个踉跄。那群地痞少年将他团团围在中间,脸上皆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显然是闲得慌了要拿他取乐。少年站直身体,浑身紧绷,不客气回道:“我好端端站着,明明是你先撞到我。”领头那人面色大变,怒气冲冲道:“好哇,你还敢回嘴!你可知本大爷是谁!” 他们推推搡搡,说话间便动起手来。领头地痞丢了面子,十分气恼,招呼手下好好教训那少年一顿。少年哪里肯老老实实挨打,一拳砸在一人鼻梁上,痛得地痞哇哇乱叫。纪雪庵看得颇有些意外,他昨日只见少年任由湖色山庄那女人出气,丝毫不敢还手,原来竟也会些拳脚功夫。可惜他满身是伤,加之淋雨挨饿,本就没什么力气,勉强还了几招,却不是那些人群攻而上的对手。 地痞中有人注意到纪雪庵一直凝目看着他们,不由面露戒备,只怕他与那少年认识,会出手相帮。少年却一眼也不看纪雪庵,抱着脑袋闪躲地痞的拳脚,他生得瘦小,灵活异常,一出手皆是阴损招式,看来打架的经验竟不少。 “客官,您的马——”客栈小二牵了马出来,向纪雪庵迟疑道。纪雪庵抬眼看去,只见少年满目焦急狠厉,右手陡然变拳为爪,死死擒住一个地痞的脖子。纪雪庵回过头,翻身上马,轻扬鞭子,将福运客栈和门口那些人抛在身后。 从辜城向西,离下一座城镇骑马约摸一日半路程。纪雪庵一路疾驰,直至夕阳西下,才牵马步入密林。他在林中找到一间破庙,略整理一番,打算在此过夜。纪雪庵在庙堂里燃起一堆柴火,吃了些干粮,取林中溪水洗漱过后,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