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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 明明是大冬天,陆衍之东奔西跑了一天,脱了大衣和西装,后背早已染湿了衬衫。 她以前住过的破大厦、陈嫣的店、她父母的坟墓所在地,连医院都被翻了几回,硬是没有找到她残留的一丝踪迹。 还有冯家,不,应该是曾经的冯家。 大门点点棕色的锈渍是风吹雨打出来的伤痕,被杂草藤蔓包围着的房子像无法诉说痛苦的老者。 树影斑驳,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增添了这里诡异的气息。 陆衍之不是没来过冯家,但细数起来,最后一次来也差不多是五年前,时间走得太快,根本不给人歇息的机会。 观察一下围墙和紧锁的大门,没有一点有人进去过的痕迹。 他感觉到的只有深深的颓败,他甚至不知道,每当冯惠然回到这个不能进的家面前,是抱着怎样的心情。 他想起,梁云兮自杀那天,他对冯惠然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虽然没有真正进入她的身体里,但如今想起来,他在她身上肆意羞辱,言语上更是讽刺至极…… 她明明才是被诬陷的那个,他当时竟然说她脏! 他就是一个混蛋! 砰!砰!砰! 陆衍之失控地捶打着车门,整个车厢都在隐隐震动,像是某种赎罪的悲鸣,可是,有用吗? 他单手捂住脸,额上的青筋暴起,拳头锤到泛红,甚至磨破了皮,他的神色却没有变化。因为他早已陷入了漩涡,黑暗的浪潮即将袭来,将他推入 更恐怖的深渊。 没有人能找到的冯惠然,在离开医院前就随意跑到外面一家便利店,把微信里仅存的百来块钱转出去,换成零钱,最后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她坐着公交车,隔四五个站就下车,再换其他线路的公交车,一路兜兜转转,她连自己坐了多少辆公交车,坐了多少站都不知道。 天空的颜色是渐变的,黄橙红紫,远在天边的通红的太阳也渐渐没了下去,市区的灯光成片成片亮起,点点成片,这是地上的星空。 又是一年跨年夜。 此刻,她真想抽根烟,吐出一圈圈云雾,看看能把多少忧愁烦恼吐出来?可惜,她不会抽,也不敢。 那年,晚上十一点,陆衍之准时回来,手里还提了一袋东西。 “写完了?”他看了一眼已经收拾干净的茶几。 “嗯,嗯!我们快走吧,不然肯定占不到好位置!”冯惠然连忙推着他往外走。 “等一下,我要检查。”他才出去多久,她就能把那几张试卷写完?他大概知道她平时的数学和物理成绩,以她的水平,不可能准时写完。 果然,她脸色马上变了:“不用啦,别浪费时间,我们快点走,回来再坚检查……” 还没等她说完,陆衍之就绕过她拿出夹在书里的试卷——意料之内。 他把她包里的书和试卷重新放回茶几上,又看了看墙上的钟,道:“还有半个小时,把它写完。” 她还想给自己争取:“自由”:“我、我们不能先去看完烟花再说嘛,我明天也可以写的,我没问题的。” 陆衍之从来就不是宠她的主,现在也是:“过来坐下,是你自己说要写完再去。” “来不及……” “那就不看。” “我想看!”和你一起! “明年也有,后年也有,以后都会有。” “……”可是能和你单独看烟花的机会还能有几次?冯惠然满脸落寞地坐回原位,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笔,可是怎么都下不了手。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滴在手背上,烫到心里去了。 陆衍之又打开电视机,无论哪个电视台都在下方提醒距离下一年还有多少分钟,过了几个小时那些节目无非也是跳跳唱唱,他实在看不下去。 他听得见茶几上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想去看烟花。 “冯惠然,你没必要为了我去改变自己。”他没有看她,喉咙略哑地发出低沉的声音。 陆衍之说了,她没必要为他让步,为他改变自己该坚持的。 陆衍之没说过,其实他也可以迁就她。 第八十章 她眺望着远方,耳边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像一个极有天赋的音乐家在钢琴上弹出最快节奏的旋律。 周围太过寂静,使得这阵脚步声回荡在墓园中,一步一步踩在她心上,她没转头去看,她知道是谁。 陆衍之距离她还有两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蹲在栏杆前,犹如欲破囚笼的鸟儿,身旁还立着锄头,以及一袋东西。 身后是梁云兮的墓碑,完好无损。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不语,胸腔微微起伏,因为持续剧烈的奔跑让他喘息未定,但还是坚持走过去将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天色终于完全暗了下去,彼此都快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为什么跑出来?” “无聊。” “你不知道我……”他转了语锋,“其他人担心你?” “不知道。” “走,去吃饭。” “我有面包。”冯惠然从塑料袋里拿出吃了一半的面包,继续机械地啃下去。 “……” 他一问,她都一一回答,却依旧不能让他释怀,心脏一点点往下坠,血管快支撑不住了。 他又看向那块墓碑,四年来,他一直自以为是给凶手找“凶手”,却不知自己一直被一个死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甚至害了一个无辜的她。 如果他能早点发现梁云兮对他的感情并趁早对她说清楚,冯惠然就不用遭受这等无妄之灾。 “她真幸福,死后还有人照顾着她。”啃完最后一口面包,冯惠然不带半点情绪感叹。 梁云兮的墓碑很干净,不像她父母的,有些残损,还布满灰尘和杂草——不,只怪她这个女儿不孝。 陆衍之顿感百味交杂,刚刚捶打过的手似乎更痛了。 “我本来……”她笑了,“我本来要拿着锄头,把她的墓碑砸烂,再挖出她的骨灰,把她的骨灰撒进垃圾桶,好为爸爸妈妈报仇的。” 她下午两点就到了,结果过了四个小时,她买来的锄头没有沾上一点泥土,梁云兮的墓碑依然安好无损。 “我很变态吧?拿一个死人来泄愤。”她说得轻飘飘,眼里本就没有焦距。 “可是下手前一秒,我突然想到,自己这样做,只会让我的父母蒙上更大的耻辱,只会让他们死后也不安宁。梁云兮死了,我的仇恨发泄在一个死 人身上有什么用?就算她活过来也不可能把一切恢复原样……”她揪紧面包的包装袋,声音紧绷着说出答案,“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对不起,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陆衍之低哑的声音淌着血,到底怎么做才能将冯惠然从悲惨的沼泽中拉回来,到底要怎么做…… “我的愤怒和憎恨只会让我做坏事,我恨梁云兮,也恨你,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跪了下来,伸出长臂将瘦得快剩骨头的她拥进怀里,他甚至不敢用力,怕她会在他怀里碎掉。 “你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