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梦9
闲梦9
洗漱过,用完早饭,林蕊由小环服侍着穿衣。小环拿来一件烟缎宝相花纹的抹胸裙,林蕊在外面披了一件碧色的中袖,又配了同色的耳环发饰。 昨日在书房已经把口脂盒子拿回来了,林蕊沾了一点在唇上,出门的时候,忽然想起是要去见母亲,又忙用丝帕抹掉了,帕子上呈现出一道艳丽的痕迹。林蕊把帕子收到袖子里,去了正院。 林母见了她,问她早饭可吃过了,昨夜睡得可好。林蕊一一回了。 林母本是担心昨日说了张家小公爷的事情,林蕊一片少女情怀,免不了伤心哭泣,她还特意让林桀陪着她,想让做哥哥的开解一下女儿。 结果今早来看,林蕊面色红润,神色如常,似乎没有半点介意。林母放下半颗心的同时,又突然想起:不会女儿根本没听懂她昨日的意思吧? 林母试探着道:还有几日你大哥就要春闱,我便让家塾那边不上课了,这样家里清净些。不上课,张挺自然就不会来林府上,若是林蕊还记挂着张挺,必然会流露出一丝惆怅。 林蕊笑得落落大方:那正好,哥哥要考试了,我就在家里陪着母亲。 林母又放下半颗心,放松笑道:我哪里需要你来陪?你自己去找你苏表姐玩吧。若是烦了,就去街上逛逛,散散心。 提到苏绾,林蕊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欢欢喜喜说好,而是笑容一顿,撒了个娇:娘!苏表姐忙着研究棋谱呢,哪里有空理我呢? 林母说:胡说,人家哪里就不理你了?你苏表姐温柔贤淑,蕙质兰心,她看棋谱,你正好也跟着学学。 林蕊抱着林母的胳膊:您又取笑我。下棋是大哥哥才喜欢的事情,我可没那个天分。 林母一怔,女儿的无心之言,听在她耳朵却变了个味道。 下一瞬,林母回过神来的时候,林蕊已经起来了,笑道:我去看大哥哥! 诶!林母叫住她,嗔怪道:你大哥哥还在温书呢,别闹他。 林蕊眨眼一笑:娘放心,我只是去看一眼。 正好看见旁边嬷嬷还端着一盅鸽子汤,是要给林桀送去的。林蕊上前接过:我帮忙送去吧。 林母看见儿女友爱,心中欣慰:去吧去吧,只是别吵到你哥哥了,一会儿就回来啊。 林蕊应声好,端着汤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面咳嗽一声,敲下门。 哥儿在吗?奴婢来给您送汤了。 她在外面静静等了片刻,门忽地从里面开了。 她惊得抬头,林桀面无表情看她一眼:进来。 他本在里头看书,听人敲门,还以为是嬷嬷过来了,结果是她的声音。 她把鸽子汤放到一边:阿兄怎么知道是我? 他深深呼吸一下,无奈道:你觉得我听不出来吗? 她一开口,他就知道了。这个丫头。他心里笑,搁了书,过去给她开门。 林桀坐下了,继续看书,她轻轻把头靠在他肩头,两个脑袋靠在一起,他身上是温暖的,特别是脖子处,比她脸颊的温度高,她就这样贴着他,从这个角度,和他一起看他手中的书。 原来是在看经义。他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角落的香炉里静静燃着苏合香。 她轻声说:阿兄,这些你都还记得吗? 记得。但,还是得看。 经年累月的习读,刻到骨子的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忘掉的。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策论和殿试,这一世和从前朝堂的形势不同,父亲官至礼部尚书,他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要多想。 林桀就着这个姿势,他拉过她的手,裹在掌心中缓缓摩挲,随意问了句:怎么过来了? 她的碎发落到他的领口,痒痒的。她身上的香气也暖。 她说:母亲让我来的。又补了一句,让我给你送汤。 他瞥过来一眼。 她终于小声在他耳边说:阿兄。那我想你了嘛软软的音调带着呼出的热气,酥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只得僵硬地坐着,抿着唇一言不发。 那我过来,会不会影响你?她又问。 林桀抬眼,目光扫过她染了艳色的脸颊。 他喉结微动,说:会。 昨夜,他并不比她睡得好。 她讪讪地哦了一声,退开一点不再靠着他了。 他没让她走,一把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林蕊惊呼一身,被他捂住嘴。 他揽住她的腰,低声道,所以,你就别来书房。 她红着一张脸,失措道:那,我现在走了。 他说:好。 但是揽住她腰的手并没有松开。 她只好软声说:阿兄,我走了。 林桀说:喝了汤再走。 他正要伸手去拿汤匙,余光瞥见她唇上的红,指尖触上去:今天涂了口脂? 她低头嗯了一声。 他想了一下,了然微笑:为了见我? 她就瞪过来一眼,不说话了,凶巴巴的。 他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娇气,笑你一下都不行。 桌上那盅鸽子汤,最后悉数进了她的肚子。 是他一口一口喂的。 他也尝到她口脂的味道。甜的。 林蕊最后落荒而逃,走的时候,脸红红的倚在门框那里,眼里恨着他,说:我以后再也不过来了。 林桀微笑:好。那晚上,我在园子里等妹妹。 她愣了一下。 他又捏了她脸:快去回母亲吧。别让她等久了。 林蕊转身跑了,过去回了母亲,把空了的汤盅还给嬷嬷。 嬷嬷奇道:都喝完了?这么快。往日林桀都是放在一边,直到她去收拾的时候,才发现汤凉了,一半都没动。 林蕊轻轻嗯了一声,偏过头去。 晚上,林蕊犹豫再三,还是去了园子那边。 林桀换了一身白衣,倚在站在桥边等她。见她来了,露出一个清风朗月的笑。 过来。他说。 她惊了,迟疑问道:在这里? 林桀扶额。 他戳了一下她脑袋:想什么呢?我让你过来看睡莲。 哦。她脸红着过去了。 他牵了她的手,让她靠到自己身上,低声道:不过一会儿,你要是想,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她耳边酥酥的,他的声音伴着夜风,搅乱一池春水。 她红了脸,轻轻嗯了一声。 吹了一会儿风,她感觉到冷了,就攀上他的胳膊。林桀看她一眼,握住她的手:跟我来。 他又带着她钻进假山。 她扑到他怀里,环抱着他的腰,抱了一会儿,哀怨地抬头看他:哥哥既然要温书,又为何来招我? 林桀抚摸她的长发,低低叹道:我也想你啊。 他又说:不过这几日,我还是要准备会试,不能在书房见你了。 今日她走后,他下笔写策论,最后题名的时候,竟然写成了林蕊。回过神来,才觉得荒唐。 她也知道轻重,闷闷在他胸前说了声好。 林桀又抱了她一会儿,她的手不安分,在他身上乱走。他捉住了她,眸色加深:不行。 她撅着嘴:怎么不行?阿兄最后那个字吊得长长的,又婉转。 他手掌滚烫,捧住她的脸:你想喝避子汤? 她于是不说话了,悻悻的。 他捏了她的脸:再过一阵子吧,好不好? 之后的十天,他们俩都刻意没见面。林桀专心在书房里温书,轻易不出门。林蕊就陪着母亲说话。 终于,春闱这天到了。前日林蕊就跟着母亲收拾东西。 林母吩咐着下人:褥子要厚的,号舍里冷着呢。若是遇到刮风下雨,更是不得了。 这上面有字,赶紧丢了。 饼子让安娘子多做几个,酱瓶就别带了,万一撒了,污了卷面。核桃可以带一些 家里风风火火准备着,就连平素忙碌的林父也回家了,好生嘱咐林桀一通。 第二日,林桀挥别家人,提着考篮入了考场。 一连考三日。这期间,林蕊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默默在心中为哥哥祈祷。 考完那天,林家上上下下都在考场外面候着。见林桀出来时,虽有些疲倦,但神情从容,并无沮丧颓废之色,家里人心就定了大半,当下也不问他考得如何,先坐了马车回去休息几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