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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拂语气轻快,毫无避讳的意思,“喏,就搁在那儿呢。” 牧临川不答反问道:“你喝过了?” “没呢,”拂拂语气随意,心不在焉道,“这不是等你回来吗?” 这又不是送给她的,她平常蹭点儿光也就算了,哪有不等主人来自己先喝了的道理。 不过少年好似误会了什么,原是无心之语,落在有心人眼里却多了点儿其他意思。 他眼睫颤了颤,原是冒着夜雨赶回来,冻得指尖冰冷,面有寒色,此刻却低眉顺眼,心底一片暖融融的。 “卧槽!” 一声不合时宜地惊叹,骤然打破了姑且还算温馨的气氛。 拂拂嘴角一抽,讪讪道:“我、我差点儿忘了。” 从床上一跃而起,靸拉着鞋子,飞奔过去关了窗,又把炭火拨暖了点儿。 最后拿起一个暖手炉和一床薄被,往牧临川怀里一塞,给他断腿盖上。 光荣地完成了身上所肩负起的使命,拂拂长舒了一口气。 这小暴君断腿一到阴雨天就疼。 顺手摸了把牧临川的脸,拂拂被冻得立刻收回了手,咋舌道:“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冷。” 牧临川也不反抗,任由她摸,捧着个暖炉,道: “韩媪怎么在这儿?” “她来送酒的,”拂拂才想到这一茬,不疑有他,反问道,“怎么了?” 想到外间酣然高卧的老妇,牧临川敛了眉,淡淡道:“没什么。” 顿了顿,又道,“叫她进来问话。” 拂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说如此还是叫侍婢去请韩媪过来。 难不成是真的看上人辛姑娘了?? 等了半天,不见有人来。 少年低着眉眼,“再去叫。” 这厢,听闻是陆拂拂传唤,韩媪有些不乐意动弹。 若是见她在睡,女郎都不定会叫她起来呢。 睡梦中迷迷糊糊被吵醒,韩媪皱了皱眉,含糊道:“去回禀王后,老奴马上就过去。” 本就存了几分轻鄙之意,再加不怎么上心,头一点,竟然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一连两回都没见着人影,少年缓缓摩挲着手上的熏炉,眉眼间如冰雪四霰,漫开点点的冷意,面无表情地问:“她们平日里就是这么对待你的?” 拂拂心里咯噔一声,忙打圆场:“倒也不是,这不就快来了吗?” 女孩儿讪讪地笑了,眉眼间有几分讨饶之意。 牧临川闻言沉默了许久,冷不防地搁下了熏炉,转身就走。 拂拂巴巴儿地看着他,急了,“诶,你去干嘛!” 牧临川头也不回,压根就没搭理她。 直到拂拂穿着寝衣,赤着脚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牧临川才道:“洗漱。” 又一阵寒风吹来。 韩媪冷不防地被惊醒了,睁开眼,瞧见的是昏蒙蒙的,高低错落的烛光。 窗外雨打芭蕉。 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又想到方才陆拂拂的传召,心里不由一紧,困意消了大半,忙拢了头发正欲起身间,忽而,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当头罩了下来。 这竟然是个枕头! 来人想闷死她!! 枕头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摁在了榻上。 韩媪心下大骇,挣扎想要起身,却一次又一次被摁了回去。来人的动作不轻不重,甚至颇有几分从容的意思,手下的力道却足以使她动弹不得。 她三魂立刻不见了七魄,徒劳地张嘴想要大声呼救,却“呜呜”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枕头微微偏移间,只依稀瞥见了少年轻薄冷淡的眉眼,像雪。 闷死一个人远比想象中吃力。 中间,韩媪或是昏了,他移开了枕头,对方又咳醒了。 他眼疾手快地又摁了下去,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在他手底下挣扎,徒劳地挥舞着胳膊,像溺水求生。 这是一场对抗求生意志的拉锯战。 保持着这么一个动作,过了十几分钟,牧临川这才松开了手,看向了已然没了生息的老妇。 随后叫了家仆进来,把榻上蹬了腿断气的尸身给抬了出去,送到女郎那儿。 这一连串做下来,神情坦然,毫无遮掩之意。 雨下得大,等家仆们慢吞吞地踏进外间,看到的便是韩媪青白的尸身和漠然地坐在榻上的少年。 屋外风雨潇潇,屋内这一众家仆遍体生寒。 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韩媪为人一向张狂,想来这回是踢到铁板上了。 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平日里怠慢的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就因为那位陆王后好说话,天子这位听她的话,便想当然地以为天子没有脾性,这一对少年帝后都是好拿捏的角色。 众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早就吓得魂不守舍,哪里敢反驳,冒着雨,就将韩媪抬去了。 那厢,辛灵正靠窗夜读。 忽而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有人冒着雨冲了进来,神情惨白颓然,指着院子里模模糊糊的一团黑影,上气不接下气道:“女、女郎,陛下叫人送来……送来一样东西。” 一柄桐油伞如朵花一样,“啪”地自辛灵头顶撑开,侍婢替女郎撑着伞,急急忙忙地跟上了辛灵的脚步。 夜雨倾盆,将院子里的庭树浇洗得一尘不染,雨水顺着伞檐滴滴答答往下落。 一阵寒风吹来,将伞面吹得左右欹斜。 摇曳的光影照耀出地上早已冰冷的尸身。 几个家仆牙关咯咯直颤,也不说话,就惶惶地盯着辛灵看。 老妇明显已经断气多时了,雨水在其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四下横流。 饶是辛灵再不喜欢韩媪,此时乍见韩媪的尸身,也不由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女、女郎! 鄙砼源蛏〉氖替疽簧惊呼,慌忙伸手架住了辛灵的胳膊肘。 两眼一花,辛灵勉强撑住了身子,从齿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来几个字。 “是何人所杀。” “据、据说是陛下闷死的。”家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战战兢兢地嘶声道。 辛灵震悚地抬起眼。 少年那低眉剥蟹的画面尤历历在目。 她骇然地睁大了眸子,几乎无法将韩媪的死与记忆中那个少年联系在一起。 阖了阖眼,稳了稳心神,辛灵强打起精神,替人安排后事。 她虽不喜韩媪,但她毕竟是她乳母,死得又是这般不清不白。 “韩媪死在陛下那儿,总要讨个说法。”点了两个侍婢,又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丁随从,辛灵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你们随我去北屋。” 北屋灯火未灭,似乎早已等着她上门兴师问罪。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