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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无兵可用,就算磨烂了嘴皮子也无济于事。 众人沉默了一瞬。 “我看,长乐王若是真……”对方含糊道,“也不失为一个明主。” “此事休要再提了,你我都是陛下心腹重臣,岂能说这种话。陛下再顽劣,也是先皇嫡子,更是你我等人的君主。” “牧行简此人明达善谋,能断大事,宏略大度,有帝王之量。但此人好大喜功,重名。” “他得位不正,又以自己妻子为饵,可谓小人行径。即位后必想方设法作出一番事业来,来堵住悠悠众口,以此向天下宣告,自己才是真龙天子。” “只是如今大雍已经不起他这般折腾……” 牧临川他折腾来折腾去,总归是折腾这些吃得肥头大耳的门阀士族,对着这些假名士开刀。虽然说不上是爱民如子吧,却也不是那等为了满足自己穷奢极欲,而压榨百姓的暴君。 相反,他物质欲望可谓是淡到了极点,不论是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在他眼里几乎没有分文区别。 若是有人能引导他向善,未尝不会长成个明君。 “陛下虽顽劣不堪,却心思明澈,早早看出国朝弊病。” 知晓国之大蠹,无非豪门,便有意制裁门阀,推行一统。 这点也表现在牧临川这些心腹的身份上,他们大多有个共同特点,要不是出生寒门,要不就是末等士族,亦或者是像刘季舒之流心怀天下的名士,更甚者,乃有才无德之辈,牧临川重才轻德,主张唯才是举。其心腹德行、才学、出生都能称得上一句五花八门,这点倒颇有些魏武帝的遗风。 牧家一向服膺儒教,牧临川此举触及豪强利益,引起了不少豪门士族的强烈反对。 只是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国朝危在旦夕,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 入了春,上京便开始多雨了。 春雨如油,缠缠绵绵,一连下了数日。 这是南方才有的风流柔媚。 张嵩提着个食盒,快步行走在宫道上,进殿的时候,掸了掸袖子上的湿痕。 脱了鞋,只着袜踩在冰冷的地砖上。一眼便看到了面色苍白,眉眼倦怠,坐在被褥间的少年天子。 少年腿已经好了泰半,不过依然是肌肤胜雪,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 这一日倒没阴阳怪气地问王后的动向了,竟然破天荒地地在处理政务。 张嵩堆出满脸笑来,端了食盒上前道:“陛下还不睡吗?” “王异,”牧临川冷笑着往地上砸了卷竹简下来,“孤早晚知晓他定要与堂兄勾搭在一处。” 张嵩忙上前捡起竹简,展开一看,只见得“湘州刺史王异”这明晃晃的六个大字。 思及湘州与荆州之间那暧昧的地理位置,张嵩不寒而栗道:“王异与长乐王殿下——” “他既然想要这王位,孤给他就是了。”少年眼里闪过一阵厌恶之意。 张嵩心中陡然一惊:“陛下慎言。陛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王后考虑。” “你当牧行简想篡位,是孤想阻止就能阻止得了的吗?就算孤累死在了这些案牍之中,也阻止不了他。” 牧临川倒是从容,揭开了食盒,夹了一筷子肉送入口中,嚼了嚼。眉眼看不出丁点儿惧意来,甚至还隐隐有些兴奋。 他就等着这一天到来,这几乎使他为之战栗。 “孤这些年杀了不少人吧,又起用寒门。” 牧临川微微一笑,“这些高门可是恨孤恨得要死。” 牧行简重名教,与这些门阀士族可谓是勾连深受,你侬我侬,颇为暧昧。 他几乎能想象出,牧行简若起兵,一众门阀士族定然是持暧昧态度,拥牧行简入京。 大厦倾颓,只在朝夕之间。 而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他好奇,牧行简会用什么法子杀了他,为此心脏鼓动不休,激动得浑身战栗。 “嫂嫂此番进京,也是受了他的指使,他倒是狠得下心来。”大部分时候,哪怕面对顾清辉,少年也依然保有六七分的冷静和理智。 “这肉不错,送一盘到桂宫去。” 张嵩低声:“喏。” 众人只当牧临川对自家长嫂存了些不清不楚的心思。 可没有人比他清楚,牧临川或许只是将对先王后的感情转移到了顾清辉身上。 昔有颍考叔舍肉遗母,汉文帝目不交睫,衣不解带,为生母亲尝汤药;李勣其姊病,尝自为粥而燎其须。 这一件一件,一桩一桩,并不似男人对女人的情义。 张嵩模模糊糊察觉到牧临川对先王后——牧临川的生母有种近似扭曲的感情,却又不敢深想细想。 “对了,陛下,王后那儿……” 这眼看着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禁闭已解,可王后竟然真的就没踏入过昭阳殿半步。 牧临川沉默了半晌,忽道:“……连给人当狗都得靠做梦。” 张嵩:??? 少年忽然掀起薄被,套上了高齿木屐,往外走去。 “陛下这是?” 牧临川面无表情地停下了脚步:“去给人当狗。” …… 大雨倾盆而下。 累累如贯珠,落在地上溅起一阵飞琼碎玉。 拂拂伸出一只手,挡在脑袋前,另一只手提着裙子,一路狂奔。 内心几乎快斯巴达了。 这是何等运气!被牧临川关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出来遛个弯竟然就天降暴雨。 雨雾蒙蒙霭霭,隐约可见攒尖顶方亭的轮廓,亭前云雾缭绕,亭面如山峦起伏,一眼望去又如蓬莱仙阙。 拂拂眼睛一亮,大雨天碰上个亭子那简直就是真天堂好吗,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亭如伞盖,挡住了瓢泼大雨,拂拂飞快地甩了甩脑袋,像只甩水的小狗,懊恼地跺了跺脚。 衣服湿透了。 提起袖子,拧干了两只袖子上的水,耳畔却忽然传来了一句低沉的男声。 “微臣张秀拜见王后。” 拂拂一愣,吓了一大跳。这才意识到原来亭子里还有一个人。拧着袖子的手就这样尴尬地僵在了原地。 “呃。”拂拂磕磕绊绊地问,“张中丞?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亭子里的人正是张秀无疑。男人坐在靠里的角落中,眉眼半敛,仔细看袍脚也被淋湿了。 张秀不卑不亢地朝她行了一礼,眼睫仍然是低着的,并不主动去看她,“暴雨突至,来此避雨。” 只在行礼时,目光不可避免地自她身前掠过,他眼里的讶然一闪而逝,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面色迅速凝重,忙错开了视线。 拂拂有点儿窘迫。 她想,她大概意识到张秀这反应是为了什么。 大雨天,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