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将那人给绑了来。” 区区一人,她怕甚? 她只不过是一直在等入了夜,好神不知鬼不觉些,以免引起恐慌。 楚序等了约么一刻钟,房门被踢开,她果然绑了一个人回来。 那人被五花大绑着,嘴里还塞了一块布,一路拖行,连衣角都磨破了。 楚序看去,那人小腿、腹部、右手,三处皆受了较重的伤。 他忍不住抿嘴一笑。 高闻雁扯开布,问:“谁派你来的?” 男子狠狠道:“有本事就杀了我!” 拿剑敲了敲了他的脖子。 高闻雁邪邪笑道:“杀了你有何难,让你生不如死才叫好。” 楚序放下茶杯,淡淡问:“王公公可安?” 男子神色一凝,哑声道:“不知你在说什么。” 他蹲到男子面前,指了指他的脸。 “这层伪装剥掉,你便百口莫辩了。” 高闻雁随着他一起蹲下,仔细瞧了,才发现男子脸上竟上了一层粉,瞅着就跟真皮肤似得。 “我去找船家要些油来!” 她兴冲冲地跑出去,很快端了一碗油回来。 待粉被卸下,竟露出了一片刺青。 高闻雁暗自吃惊,大宁已严格控制黥刑多年,尤其不能私用。 官府使用黥刑亦有要求,刻印的样式、位置,因犯罪大小和次数,都有不同。 在脸上的,多是惯犯。 “盗窃、杀人。” 楚序认出了那些图案。 他问:“天下祸乱,四处是鸡鸣狗盗之辈。你可想过,为何偏偏只有你被黥刑?” 那人冷笑一声。 “运气背,有什么办法。” “可是王永救了你?” 楚序负手而立,心中已有了数。 “王永可是救了你们一群人?彼时你们都是孩童?” “孩童?” 高闻雁大骇。 “他们竟敢往孩童脸上用黥刑?” 一一被说中后,那人不说话了。 楚序又道:“被救的你们,可都是身体强壮的?被留下的都是羸弱的?” 那人咬咬牙,道:“那又怎么样?无论如何,他都是救了我们。” “哦?” “那倘若,自一开始,便是他在主导呢?” “不可能!” 他情绪激动,挣扎着要朝楚序扑去。 “诶,不可。” 往腿上一踹,他便又倒了下去,高闻雁护在楚序面前,竖起了眉毛。 她将布重新塞回去,拍了拍手。 “自己冷静一下,想通了再唤我们。” 那人瞪着眼睛,恨恨地看着他们。 于是高闻雁又将他转了个身,面对着木板。 “再瞪把你眼睛挖了哟。” 将人擒了,二人便可以大摇大摆地去船上散步了。 “他应是朝着我来的。”楚序忽然道。 “何出此言?” “离开京城时,我已派人去查王永,料想是被发现了。” 高闻雁不解:“可是他是如何得知你不在历山?” 按理说,楚序应处于在历山“失踪”的状态。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惠源郡。” 张新宏是王永的人,惠源郡定有不少王永的人。 高闻雁不禁脸色一沉。 “我与你同行的事若传回去……” “不会。便是说了也无人会信。” 在外人眼里,高闻雁此时应当仍在京城,可若有心留意高家,也不是不能发现端倪。 感到她的不安,楚序继续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高闻雁心中已有悔意,早知便不与他走近了。 月光漂泊在海面,随浪花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船身。 楚序盯了她半晌,猜到她心中所想,到底忍不住失落。 他淡淡地望着海面,不再看她,声音亦夹在海浪中,很轻,却很清晰。 “纵然不信我,你亦可以相信你大哥。” “他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高家人和我,不可能同时不在京城。” 所以京城中,一定还有高闻雁“活动”的痕迹。 高闻雁蹙眉,脑子转得飞快。 她问:“你与我大哥,可是有过什么协议?” 楚序之所以如此笃定,必是两人早已配合出默契了,而这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形成的。 高家和楚序,或者说,高闻溪和楚序,难道一直在联合演戏吗? 给世人,给圣上,演一出不合的戏码,甚至连高将军,也是他们计算好的戏中人? 楚序轻轻一笑,语气含糊。 “或许呢。” 高闻雁仔细回想,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 比如高闻溪从不说楚序的不好,哪怕高将军骂得再狠,他亦从不评价一句。 上一世,纵使高家情势已十分危急,高闻溪亦会在高闻庭怀疑楚序时,说一句“不是他”。 所以他真的可信,是吗? 她快步跟上楚序,心中难掩激动。 “你为何不早与我说?” 楚序停了脚步,望着她。 “女郎不是向来不信我?” “你若早说……” 他眼底起了波澜,夺过她的话,反问道:“我若早说,又如何?女郎便会信吗?” “我若早说,我们又能如何?” 他一顿,声音喑哑。 “分明是不该有交集的人……” 深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楚序自嘲般地摇摇头,离开时竟连客套也忘了说。 而她久久地怔在原地,哑口无言。 因为,她不会信。 因为他们本就不该有交集,是最不能深交的两个人。 他若早说,又当如何? 第46章 王永倒了,你们便自由了 高闻雁在甲板吹了半宿的风,心中乱糟糟的。 分明是一个利好的消息,楚序若真与她大哥存在某种协议,至少他不会加害高家。 可是楚序的脸,楚序的声音,却叫她久久不能从脑中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