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荒村杀戮

    木华黎这次过来，住的当然是驿馆。身为皇帝，在驿馆中安排几个心腹，那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黄蓉不在，郭靖又是个粗心大意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几乎全部换了一遍。

    完颜洪烈心里还是有些淡淡的不满。听郭靖和黄蓉的说法，杨铁心并没有死。完颜洪烈很清楚这些所谓的“正人侠士”会怎么做，康儿一定也知道这件事，可康儿却没有和自己说……

    无论如何，这个杨铁心必须得死，不然康儿这个太子的位置便不得稳当。儿女都是债啊，完颜洪烈叹口气，家庭什么的，果然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杨铁心在哪里，这个问题很好解决，一个走江湖的而已，十有八九还留在牛家村。完颜洪烈当机立断，让带信给铁掌帮裘千仞。江湖上的事，还是由江湖是的人来解决比较好，他还是很忙的，没有这么多空闲时间来考虑这些。

    李萍在中都呆了一阵后，实在是思乡心切。以前在蒙古，山高水长的，她也没有什么，现在离得近了她却越发的想念起临安，想念起牛家村来了，不止一次的提出要回去。郭靖一向孝顺，便去向木华黎说明情况，顺便请假。

    木华黎大吃一惊。他直到现在才发现郭靖偷偷的把李萍给带出来了，心里大叫不好。李萍是铁木真留下来的一个人质，怎么可能放她回南？难道，郭靖长得憨厚，其实是个心眼多的？不然，怎么会用这一招呢？南人果然都是不可信任的，木华黎立刻想起了铁木真的吩咐，笑道：“你有事就去做吧，大汗那里不要担心，我帮你告假。”

    郭靖大喜：“真是多谢你了，我娘也会很开心的。”

    木华黎笑得越发温和：“你娘离家这么久，回去看看是应该的。你说得突然，不然我就会派上一小队人马护送她了。”说着，还命人送上一盘子散碎金银，给郭靖做盘缠。郭靖千恩万谢的离开，木华黎的神色立刻就变了：“传令下去，让散达带一队人马，乔装成流民，到临安牛家村埋伏。等郭靖和李萍到了以后，万箭齐发，一个不留！”

    郭靖和黄蓉自然不知道金、蒙两路人马都要取他们的性命，带着李萍往牛家村而去。不一日，过了钱塘江，来到临安郊外。正值黄昏时分，放眼望见远处十七八户人家，炊烟袅袅，李萍激动得紧紧的抓住郭靖的手：“靖儿，我不是在做梦吧，这里是牛家村吗？真的是牛家村吗？”

    郭靖连连点头：“是啊，娘，您又回来了。”李萍忽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生生的停住了脚步：“靖儿，我们，我们要回去吗？”黄蓉道：“伯母，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回去？”郭靖也劝道：“是啊娘，杨兄弟把我们两家的房子修得可漂亮了。”

    李萍一步步的慢慢往里走，就见四处尽是断垣残壁，甚是破败，只有村西头的两家房子修得颇为气派，红瓦白墙，整齐利落。

    “那就是康儿修的吗？”李萍打量着，觉得很是欣慰，“可是比我们以前住的屋子好多了。”

    郭靖叫道：“杨伯父，杨伯父，看看是谁来了？”

    从一家房子里走出一个满面风霜的男人，佝偻着身体，笑道：“是靖儿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李萍颤抖着双手，问道：“你，你是杨大哥？”

    经过十几年草原风沙的洗礼，李萍已经完全不复当年的模样。杨铁心打量了她半天，忽然啊了一声：“你，你是李家妹子？”

    “是，是我！”李萍连连点头，又想起早逝的丈夫，不由得老泪纵横。郭靖和黄蓉在一旁看着，也甚是感动，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忽然之间，嗖的一声，一枝羽箭飞来，直直的钉在地上，将几人都吓了一跳。郭靖连忙挡在母亲身前，黄蓉左右看看，只见周围的树丛间人头攒动，不知道有多少人，便叫道：“快进屋！”

    已经迟了一步，那两座屋子后面燃起了熊熊大火，似乎有人将油泼在上面一般。铺天盖地的羽箭一起射来，黄蓉护着杨铁心，郭靖护着李萍，四个人往一旁冲去。

    黄蓉身上穿着软猬甲，自然刀枪不入。她一咬牙，把杨铁心往郭靖身边一推，自己飞身而起，迎着箭雨往前，那些箭射到她身上，都穿不进去，只是软软的落在脚边。黄蓉往前疾奔，三两步就到了弓箭手身前，掏出蛾眉刺，大开杀戒。那些弓箭手近身搏击哪里是黄蓉的对手，转眼间就倒下四五个人，郭靖等人的压力顿减。

    等到郭靖也冲了过来的时候，那些弓箭手早就乱了，四处奔逃，郭靖顾念着李萍和杨铁心，只是伸手抓住一个，往后一抛，喝道：“你是谁，谁让你过来杀我们的？”

    那人早就得到木华黎的吩咐，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大金国皇帝，派，派小的来……”郭靖怒极，一掌拍到那人胸前，那人吐了一口血，当即毙命。

    “靖哥哥，你看。”黄蓉从地上捡起一支羽箭递过去，“这个有倒刺，看上去倒是像你们蒙古人用的弓箭。”

    郭靖恨道：“一定是那个狗皇帝，想杀了我们，还想要挑拨我和大汗的关系！”

    黄蓉道：“我看不像，事情一定有蹊跷。”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起火的郭杨两家旁边，有一个人影，偷偷的往李萍的方向射出一箭。郭黄二人听到弓箭破空之声，暗叫不好。他们为了杀敌，将李萍和杨铁心留在后面，却不想被人钻了空子。

    那支羽箭速度极快，眼见得无法避让，郭靖大吼一声，目眦尽裂。只听“噗”的一声，那羽箭却正正的插到了杨铁心的后心上。

    “杨大哥！”李萍惊呼，郭靖几个起纵，一把将那个偷放暗箭的人抓了出来，狠狠的往地上一掷，扯去他脸上的黑布，惊道：“你是散达？是木华黎派你来的吗？”

    散达吐出一口淤血，骂道：“木华黎算是什么东西，他怎么能支使得动我？”

    郭靖茫然了：“你，你不是木华黎的亲随头领吗？”

    “那是我们大金皇上的神机妙算，不然，小小一个铁木真，区区一个木华黎，怎么能让我死心塌地的办事？”散达冷笑一声，唇边逸出一抹黑血，竟是服毒自尽了。

    郭靖怔了半响，就听李萍声声的呼喊：“杨大哥，杨大哥，你怎么样了？”

    黄蓉也叫道：“靖哥哥，你快过来看看，杨伯父似乎有话跟你说！”

    郭靖跌跌撞撞的奔过去，就见杨铁心已经面色苍白，见到郭靖后嘴边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你父亲当年和我有约，生了儿子，便结义成兄弟……康儿富贵惯了，远不如你忠厚，你要好生管教他……如果，你看见康儿的母亲，不要，不要跟她说我的事……”李萍哭道：“杨大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连累了你。”杨铁心道：“我总算……对得住郭大哥了……”双眼一闭，就此逝世。郭靖悲痛万分，痛哭道：“金国那个狗皇帝，我绝不饶他性命！”黄蓉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却知道此时的郭靖什么都听不进去，也没有开口。

    第二天，几人将杨铁心安葬，李萍说什么也不肯走了，要在牛家村守着，郭靖没办法，给她留下了足够的银两。房子已经烧了，好在这里已经十室九空，他们找了间空房子，简单收拾了一下，李萍就此住下。郭靖就要去找完颜洪烈报仇，黄蓉劝道：“靖哥哥，这件事情太过蹊跷。你想想，如果真的是那个狗皇帝想要离间你和大汗，为什么那些人临死前会说出来他是金国皇帝指使的呢？你不是说，那个散达是木华黎的亲信吗，如果他不说出来，你自然会疑心到木华黎身上，那才是离间了你和大汗呢。”

    郭靖一愣，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一点，说道：“你讲的倒也有理。不过，那些人说不定是害怕，才说了实话？”

    黄蓉叹道：“散达是服毒身亡的。他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那，依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郭靖迷惘了。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从小看着他长大，待他很好的铁木真、木华黎等人会要他的性命。黄蓉道：“我还需要想想，不过去找那皇帝报仇之事你且不要提，待我想出个头绪再说。”

    “我们还要找到杨兄弟。他忍辱负重，和那狗皇帝在一起，说不定可以打探出什么消息。”郭靖想起杨铁心临终的嘱咐，又是一阵黯然。

    黄蓉对杨康一直是信不过的，无奈郭靖对他坚信不疑，再加上莫愁的因素，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把话题岔开：“不知道莫愁怎么样了，杨大哥对她好不好，我倒是很想她。”

    郭靖道：“杨兄弟对李姑娘情深意重，你就不要担心了。”

    黄蓉撇撇嘴，果然在靖哥哥心里，他的杨兄弟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没有一处是不好的。

    此时的完颜康，却在花剌子模国的边境，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部队。前一阵，铁木真派来使者，想要与花剌子模讲和。他便施展三寸不烂之舌，挑起摩诃末对铁木真的怨恨，将使者打了一顿，又剃去了头发胡子给送了回去。

    在铁木真眼里，这可是奇耻大辱，因此，他便派大儿子术赤领兵三万为先锋大举进攻花剌子模，自己带着二儿子察合台率兵六万随后接应，三儿子窝阔台负责镇守蒙古，警惕扎木合的死灰复燃。

    铁木真的军队兵强马壮，摩诃末虽然兵力众多，却远不是蒙古军的对手，转眼间几座城池已经丢失，便来求完颜康出个主意。

    完颜康也暗自着急。他算来算去，莫愁的产期就快到了，他是一定要赶回去的，可此时大军压境，他也没有办法突围，不由得后悔自己出了个馊主意。早知道铁木真出兵如此神速，就应该让摩诃末假意同意求和，等他回去后金国出兵，对铁木真来个前后夹击的。

    术赤曾经和摩诃末有过一战，此时更是用尽全力，想要破城。一时间喊杀震天，城中将士百般防御，直到傍晚，蒙古也没有攻破城池，只是城里的损失也很惨重。

    摩诃末的儿子塔日根是陪同着完颜康一起到前线的，此时焦急万分，问道：“太子，听说你们金国应该是熟读战书的，有什么方法可以御敌呢？”

    完颜康暗道，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蒙古部队，暗杀术赤。可这不是办法，术赤只是个前锋，等到大部队过来，这座城池屯粮不多，很容易就会被困。

    正想着，几个奴隶扛着一个大缸吃力的往后走，他只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不由得皱了皱眉。塔日根见状，喝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把这几个奴隶统统拖下去杀了。”

    几人连忙跪地求情，说是运火油，好给大金太子生火做饭。火油=石油？完颜康连忙抓住塔日根，道：“我有办法破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