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父子夜谈

    要去终南山，自然要路过中都。此时的中都，最热闹的，便是赵王爷迎娶侧妃。

    “颜哥哥，你没事吧？”听到这个消息后，莫愁有些担心的看了看身边的完颜康。完颜康脸色淡淡的：“啊，没有什么事。“

    爹爹这是什么意思？想拉拢仆散安贞吗？这一家子的确是重臣，但他们没有一个好惹的。同理，那个侧妃也不会是什么善茬。娘该怎么办？

    有郭靖和黄蓉在，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半夜偷偷的溜了出去，熟门熟路的，回到了张灯结彩的赵王府。

    完颜洪烈坐在书桌前写些什么，还没有睡。在看到完颜康的一刹那，他高兴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面前的笔墨什么的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康儿，你可回来了！”完颜洪烈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抓住儿子的肩膀，上下打量，“瘦了，还黑了，你吃苦了吧？我这就让人做点东西，给你好好补补。”

    完颜康一时间有些恍惚。他们父子相处这么多年，感情深厚，这不是假的。说句实话，完颜洪烈对他的关心，比包惜弱还要多许多，他和完颜洪烈的关系，也更加好些。可是，现在面前这个对他一门心思好的爹爹，要纳侧……

    “爹爹，恭喜了啊。”完颜康躲开完颜洪烈的手，淡淡的开口。

    完颜洪烈老脸一红，随即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是知道我的。”为了包惜弱，他推了无数次皇帝的指婚，也推辞了不少官员之间互相赠送的美人。

    完颜康摇摇头：“我只知道，你要纳仆散安贞的侄女儿做侧妃。”

    “你也知道，她是仆散安贞的侄女儿。”完颜洪烈抓住儿子的手，“你放心，不管我娶不娶她，你娘都是我的正妃，而你是我的儿子。我完颜洪烈发誓，此生只有你一个儿子，就足够了。”

    完颜康嘴里发苦，他生平第一次恨起了自己的这种不管什么事都往坏处想的性格。如果说他不多想，那么这是多好的父子其乐融融的时间段啊！侧妃是个能生的，完颜洪烈多年只有他一个儿子，如果再不生，便是让人怀疑他男性/功能了，所以，孩子必须要生，而完颜洪烈的意思，是只生女儿吗？这如何能人为控制呢？

    他想起怀里的武穆遗书，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拿出来：“爹爹，我要去一趟终南山，顺便向莫愁的师傅提亲。”

    “不行，”完颜洪烈斩钉截铁的提出了反对，“她只是一名江湖女子，将来如何担当得起大金国国母的重任？我早就说过，如果你喜欢，便纳了她，平时多宠着点偏着点也就是了，何必要正式提亲呢？”

    完颜康很郑重的摇了摇头：“不是的，爹爹。我只想要莫愁做我的妻子。”

    完颜洪烈看着他的眼，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初见包惜弱时的那种心情——这个美貌善良温柔的女人，他一定要娶，一定要让她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一定要给她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而现在，自己却要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了。

    “好吧，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我也不拦着。”完颜洪烈长叹一声，“提亲可不能这样空着手去，你去库房挑一些贵重的又精巧的东西做聘礼吧。如果以后朝廷上有什么不满，我自可以为她再造一个合理的身份出来。”

    “谢谢你，爹爹。”完颜康这声道谢倒是非常的真诚，完颜洪烈自是听出来了，他欣慰的笑笑：“你是我的儿子，你要做什么，我什么时候不允许过。”

    完颜康也笑了：“还有一件事情，爹爹，需要你帮忙。”陆展元是到归云庄送结婚请帖的这件事情，郭靖已经跟他说过了。这个讨厌的家伙，一定不能让他好过！

    两人商讨了许久后，完颜康自是从窗口掠出。他现在功力深厚，身法极快，王府虽然众多高手防卫，但也没有谁能够发现他的踪迹。完颜洪烈看着儿子的背影融入黑夜，一种骄傲感油然而生，这是他的儿子，武功和智计都很出色的儿子。

    不过，现在似乎因为纳侧妃的事情，儿子和他起了一些隔阂。完颜洪烈依旧不担心，他和儿子将近二十年的感情不是假的，而且，时间能证明一切，他绝对不允许再有另一个孩子，到时候，康儿定会发现他的苦心。

    第二天一早，完颜康便带着莫愁，和郭黄二人一起往终南山赶去。

    这条路他走了不止一趟了，自然很是熟悉，黄蓉读过不少书，也了解风土人情，一行人中，倒是他和黄蓉说得最多，莫愁偶尔会插几句嘴，郭靖则是干脆一言不发，只是倾听了。

    一日，几人渡过黄河，到了陕西。陕西面食出名，几人找了家老字号的面馆坐下，黄蓉便讲述她从书上看来的各种面食的来历。就在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叫花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大咧咧的往一旁的桌子上一坐，高声叫道：“小二，来两大碗裤带面，多放点辣子！”

    黄蓉低声笑道：“这里人很有钱啊，叫花子也来吃面。”

    莫愁看了他们一眼：“不一定是叫花子吧，他们的衣服可干净了。”

    完颜康心知这是丐帮中的净衣派，也不说破，只是认真听着那两个人的谈话。

    “彭长老这次的任务颇为奇怪，要抓那一男一女两个俊秀的少年。你说，捉女的还行，捉男的为什么？”左首一个胖些的乞丐笑得暧昧。

    右首那个矮瘦一些的呸了他一口：“长老让做的事情，照做就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别到时候事情做不好，挨骂的还是我们。”

    完颜康见他们每个人肩上都有口袋，数了一下，都是四只，可见是丐帮的四袋弟子，想来武功不会太高。至于那个彭长老，他没有听说过，不过听那乞丐的口气，也许是个好色的。

    黄蓉自然也听了出来，对他们使了个眼色，几人不再说话，而是快快的吃完了面，结账走了出去。路过那二丐时，二丐还看了一眼，见他们是四人，而莫愁和黄蓉又都穿了男装，便没有在意。

    到了外面，黄蓉将众人扯到一面影壁墙后，说道：“这两个乞丐定然不是好人。”

    郭靖奇道：“为什么？”

    “你没有听见吗？他们说要抓一男一女，还要生得俊秀的。那胖乞丐说抓女的还行，可见他们是准备强抢民女了，不是好人。”黄蓉解释道。

    郭靖大惊：“七公他老人家如此义薄云天，怎么他的手下有这种坏人？”

    黄蓉笑道：“丐帮这么大，七公肯定管不过来。七公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既然碰上了，就帮他管管这些坏乞丐，想来七公也会开心的。莫愁，你们要不要来？”

    莫愁看向完颜康：“颜哥哥，你说。”完颜康想了想，不知他们口中的“一男一女”是否就是他和莫愁，有心探个究竟，也就点了点头。

    正好这时，这两个乞丐吃完了从店里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四人远远的跟着。他们脚步轻巧，那两个乞丐完全没有感觉到。

    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后，到了一家客栈门前，那两个乞丐对着墙角的两个小乞丐打了个手势，点了点头，便在一旁守着。不一会儿，客栈里果然走出了两个年轻人，正好是一男一女，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娇柔妩媚。四人大惊，这两人他们都认识，陆冠英和穆念慈。

    穆念慈脸上尽是忧色，陆冠英低声安慰着她什么，两人渐渐走远，墙角边的小乞丐也都跟了上去。郭靖还待再跟，却被黄蓉一把扯住：“既然知道他们住在这里，我们也在这里守着就是。料想这些乞丐也是晚上才能动手。”

    郭靖见完颜康和莫愁都一动不动，想是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不觉有些羞愧，点头答应了，又自高奋勇道：“这里让我守着。”

    入夜时分，果然见那两个乞丐鬼鬼祟祟的，从墙头跃了进去，没有多久，便听到一声呼哨，墙角剩余的四个乞丐也依次跳了进去，又扛着两个麻布袋子出来。那麻布袋子看上去鼓鼓囊囊的，明显里面有人。

    郭靖等四人便在后面远远的跟着，等到了一片开阔地的时候，忽然发力，挡在了众丐面前。

    领头的胖乞丐一惊，抽出大刀，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强抢民女，罪大恶极！”郭靖喝道，至于陆冠英其实是属于“民男”，他也就跳过不说了。

    胖乞丐眼神一暗，见他们只有四人，年纪又都尚幼，起了杀心，一挥手：“兄弟们，不能留活口！”

    他们哪里会是这四人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点倒在地。胖乞丐见势不好，便偷偷绕到郭靖身后，一刀就要劈下，郭靖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掌，将他拍翻在地。

    “神龙摆尾！是神龙摆尾！”地上躺着的一个小乞丐忽然叫了出来。

    神龙摆尾？胖乞丐喘着粗气：“莫非，这是降龙十八掌？你们，认识洪帮主吗？”

    黄蓉做了个鬼脸：“你们做了这么大的错事，还好意思提七公？”

    胖乞丐一脸愕然：“我们做什么错事了，我们是在捉拿金国的奸细。”

    完颜康立刻明白过来，陆穆二人，定然是替自己受过了。他按了按莫愁的手，示意她不要开口，两人便缩到一旁，静静的听着。

    郭靖问道：“什么金国的奸细？他们是好人。”

    胖乞丐回道：“月余前，彭长老处传来消息，说有一男一女两个金国的奸细，可能是往北来了，让我们注意着些。这两个人武功甚高，穿着富贵，长得也都很俊秀。前两天，我手下有人来报，说见到了类似的两人，我也怕捉错了人，便派人跟着。不料这两个人功夫不错，被他们发现了，双方动起手，跟着的人也受了伤，那就定然是金国的奸细没错了。”

    黄蓉叹息一声：“人家好好的赶路，看到有人跟踪自然会动手，怎么就是奸细了呢？你们抓错了！”

    郭靖赶紧将布袋解开，只见陆冠英和穆念慈都睡得昏昏沉沉的，胖乞丐尴尬的笑：“这个，我怕打不过他们，便用了迷药。浇点冷水便好。”

    黄蓉将水囊递上，郭靖往他们脸上浇了一些，两人果然悠悠醒转。一看到郭靖和黄蓉，陆冠英顿时清醒过来，抓住郭靖的手：“不好了，祖师爷，要杀您的六位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