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花间一壶酒在线阅读 - 第9章

第9章

    “堂小姐,奴婢扶着您呢,别紧张。”翠秋在旁揶揄,“小心台阶,慢些走。”

    霍桐儿看不见前路,只能看着自己的金丝红鞋沿阶而下,这条路已无回头的余地,不论前路如何,她都要走到底。

    “啧啧,相公瞧自家新娘子,竟是都瞧呆了。”

    听见翠秋的打趣,霍桐儿不禁哑笑,虽说看不见此时花九是什么模样,却能想象花九怔愣看她的神情,单纯又亲切。

    心间稍微有了一丝暖意,霍桐儿低声教训:“翠秋,不得无礼。”

    翠秋忍笑:“是,堂小姐。”

    花九也瞧不见霍桐儿的脸,可听见霍桐儿的声音时,心弦还是情不自禁地轻颤了一下,砰砰直响。原以为当初赴琼林宴已是忐忑,没想到今日成婚,更是忐忑。她忽觉双手空空,一时竟不知该自然垂下,还是拱手作揖。

    翠秋瞧见她这般着急,笑道:“相公莫急,牵巾在此。”她将牵巾一头递给了花九。

    “多、多谢。”花九紧张地牵住,竟是牵得紧紧的。

    翠秋忍不住笑出声来,将另一头递给了霍桐儿,语重心长地道:“我可是把我家堂小姐交给相公你了,以后可不能欺负我家小姐。”

    “怎、怎敢呢?”花九再次张口结舌。

    霍桐儿本来是忐忑的,可听见花九两次说话哆嗦,那些忐忑竟是消失得干干净净。她轻轻地拽了拽牵巾,低声道:“别慌。”

    听见这两个字,花九更是羞赧,强行给自己壮了壮胆,低声回应道:“多谢妙娘提醒。”

    霍桐儿顺势答道:“也多谢慕言成全。”

    这句话花九听得懂。所谓成全,是那日她终是答应了霍桐儿的婚事。这一段对谢,两人的紧张缓和了不少,竟是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翠秋清了清嗓子,对着掌柜的递了个眼色:“吉时已到,该拜天地了。”

    掌柜的点头道:“安心!误不了!”说着,掌柜的将帘子一掀,冲着热闹喜庆的千日仙大堂吆喝道:“吉时到——新人至——”

    大堂之中,宾客已至,霎时掌声大盛,甚至还有好事者,吆喝了起来。

    “啧啧,这新郎倌是神仙下凡吧!”

    这场婚事,里里外外,都是霍桐儿亲自操持,她自然知道今日的千日仙装点得多么喜庆,只是没有想到宾客眼中的花九竟是这般好看。她不免起了好奇,微微侧头,动了窥看身边新郎的念头。

    “使不得,使不得!”

    媒婆及时劝阻,低声劝道:“这样不吉利,盖头得让相公来揭。”说完,自己却忍不住多瞥了几眼花九。她做媒多年,还头一遭瞧见这般好看的新郎倌。

    太守与公子就坐在主桌上,那公子瞧见花九的模样,说不嫉妒,那是假话。只见他磨了磨后槽牙,心道:唇红齿白的小白脸,有什么稀罕的!

    旁人没有听见媒婆的小声劝阻,花九却是听得分明。她原以为,这是霍桐儿顶着帕子觉得憋闷,便微微凑近,压低了声音安慰:“妙娘且再忍忍,入了洞房,我这就给你揭开。”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听来便是另外一层意思。

    霍桐儿轻咳了两声,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翠秋与媒婆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心道这对小夫妻是真的恩爱,竟是这般急不可耐。

    花九是个聪明人,从翠秋与媒婆的眼色变化中读出了那层意思,她想要解释:“我不是……”觉察霍桐儿扯了扯牵巾,她只得忍下话。

    这些事确实没有必要解释,就算解释了,只怕也只会越描越黑。

    对不住。

    花九在心底歉然说了一句,与霍桐儿牵着牵巾一同入了大堂,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正中。

    掌柜的清了清嗓子,高唱道:“一拜天地——”

    “且慢!”

    寒气自千日仙的大门外透入,一位锦衣公子牵着妻子一步踏入大堂,风尘仆仆地对着准备拜堂的两人呼道:“堂姐大婚,岂能少了我与知澜!”

    这熟悉的声音……

    霍桐儿身子一颤,忍不住往前走了半步。

    花九觉得异常,看了看霍桐儿,又看了看这位公子与妻子——公子生得白白净净,妻子也生得明艳照人,可两人皆是气喘吁吁,似是匆匆赶来,正是千日仙的真正东家霍苏年与曲知澜。

    还是来了。

    霍桐儿紧了紧手中的牵巾,听着霍苏年的脚步走近,寒意自苏年的身上透了过来,让她本来暖和的身子又凉了下去。

    “堂姐,大喜。”霍苏年放下左手的贺礼,牵着曲知澜并肩而立,笑吟吟地说着祝词,“大婚如此匆忙,险些错过了吉时,还请堂姐莫怪。”说着,她看向了一旁的新郎花九,眸光一紧,便变得复杂了起来。

    曲知澜远远瞧见花九的时候,还释然堂姐嫁得如此匆忙,可近身一瞧,眸光也变得与霍苏年一样复杂。

    花九被这两人盯得有些发麻,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翠秋以为是花九第一次见东家,便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东家,霍老板,这位是东家娘子。”

    “失礼,失礼。”花九连忙拱手行礼。

    霍苏年还了礼,隔着喜帕定定地望着一言不发的霍桐儿,认真问道:“堂姐这婚事办得如此匆忙,可是?”她故意没有说明白,以她与堂姐多年的默契,她知道她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