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4

    她顺手将黄佑莐拿在手里的垃圾与自己的丢进垃圾桶，像是领头羊般的走在黄佑莐的面前带路，黄佑莐得加快脚步的跟上。

    「姊姊你走好快啊！等等我！」黄佑莐走在杨佳静的后头喊着。

    虽然她知道自己平常走起路来也算是脚程快的人，但与杨佳静的身高差，加上杨佳静又穿着高跟鞋，导致杨佳静的一大步，是黄佑莐的将近两步，黄佑莐得用着小跑步的速度，才能尽量地追上杨佳静。

    黄佑莐追上杨佳静的同时，伸手抓住姊姊的侧提包肩带，让杨佳静稍微慢下脚步，并侧过脸来看着努力追上自己的黄佑莐。

    她们站在路口等着红绿灯，杨佳静看着黄佑莐张着嘴换气的狼狈样，不禁笑了出来。

    「抱歉！我平常一个人惯了，总是走的比较快。」杨佳静边说边出于本能又或是老习惯的，让出自己的手臂，让黄佑莐可轻轻地勾着自己的上手臂。

    两人肩并肩地走在早晨人群拥挤的街道上。

    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杨佳静缓缓地陷入美好的回忆里。

    手臂上扎实的触碰，既让人怀念，却又心痛着……

    「话说，姊姊这么年轻就开店，真的很厉害呢！」黄佑莐开心地挽着杨佳静的手，努力地想要更了解身边的姊姊。

    杨佳静回应前，回想着刚刚黄佑莐的年龄，脑中快速地计算一下，失笑着。「我整整大你一轮呢！你还觉得我年轻吗？我只是运气比较好一点，身边的人愿意帮着开店而已。不像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又还年轻，我才觉得你厉害呢！」

    「难道姊姊不是因为想开店才开店的吗？」

    杨佳静心里马上跳出当初想自己开店的理由……

    那是由两个人讨论出来的决定，双方都已经决定好要稳定下来。

    但最后本想一起打拼出来的未来，还是败在杨佳静自己身上。而赔上的，是数十年的感情。

    黄佑莐一定是查觉到杨佳静那像是瞬间蒙了一层面纱般的表情，便知道自己一定是问到姊姊的禁区，赶紧转换话题。

    「不过姊姊刚刚说大我整整一轮，但我完全感觉不出来！虽然是有着大姊般的气势，但感觉上只是大几岁的姊姊呢！」黄佑莐说，虽然杨佳静的外表是绝对的成熟样貌，且散发出来的自信感与风度，也是需要有时间歷练累积的，但黄佑莐还是不敢相信杨佳静已经是三十三岁的样子。

    “艷丽不足以形容她的外貌，帅气不足以表达她的气场。”

    黄佑莐在心里这么想着。

    杨佳静不失礼仪的微笑着，但眼神中完全没有笑意。「花钱保养就可以啦，没了青春的本钱，那就是得花着自己的老本维持了！」杨佳静看着黄佑莐皱着眉头的模样，认真的笑了出来，手指轻轻的点着紧皱的眉头。

    「你啊！绝对不要皱眉，不然你之后一定会后悔的！」杨佳静以姊姊的口吻说着，手指点着的动作，惹的黄佑莐咯咯的笑着。

    杨佳静突然收紧着手臂，将黄佑莐的手夹的更紧，提醒着她这边要转弯了。

    黄佑莐一过转角便知道姊姊的店已经到了，与名片一样採暗黑色系的外观相当吸引人们的注意，给人一种神祕却又危险的气息。

    黄佑莐很自然的往店门口走去，但挽着姊姊的手，硬是将她的脚步拉走。

    「噫？不是这边吗？」黄佑莐一度以为自己认错店，但那小巧的招牌与名片上的名称一样啊？

    杨佳静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一脸疑惑的黄佑莐。「我们没有要进去啊，我车又停不进去。」杨佳静说完，再次收紧手，带着黄佑莐从旁边的小巷口鑽进去。

    巷子非常的狭小，她们俩必须松开挽着手，一前一后的才能勉强前进。

    左右两边的狭窄空间，加上前进的速度相当缓慢，让黄佑莐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姊姊，这条路是？」黄佑莐一时气上不来，喘着气问着。

    平常对于自己的肺活量很自豪的黄佑莐，却在此刻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而不外乎的，与她突如其来的焦虑有关。

    「到后面停车场的捷径，不走这边的话，还要绕到下一个街口，这样省一点时间。」杨佳静解释着，并未听出黄佑莐的不对劲。

    焦虑来的快又急，黄佑莐觉得自己手心开始在冒着冷汗，身体在颤抖着，脸颊旁的落发也已经被汗浸湿了，但她明明觉得相当的燥热！

    走路不小心擦撞到的墙壁，都让黄佑莐像是遭到袭击般惊恐，一脚踢到的空铝罐，那声响彷彿鞭炮就在耳边爆响。

    一股来的措手不及的晕眩，让黄佑莐瞬间眼花，瞬间觉得眼前一片黑。

    在撑不下去的最后一刻，她大喊着。

    「姊……杨佳静！」岔气但却还是相当宏亮的声音令杨佳静停下脚步，并快速的查觉到不对劲。

    她赶紧回过头，竟意外的发现，黄佑莐已经落后她好几步，并紧紧的用手环抱住自己，蹲在地上发抖着。

    「怎么──

    杨佳静彆扭的在拥挤的巷子里转身，并快步到黄佑莐的身边。

    一靠近的杨佳静便知道情况不对──

    蹲在地上的黄佑莐不断的颤抖着，她以手遮眼，满脸的汗水，嘴唇也显得没有血色。

    「你不喜欢走小巷子对不对？」杨佳静很快地推断眼前的情况。黄佑莐以微小但坚定的动作点着头。

    「我知道了。来！牵着我，快要出去了。」杨佳静很快地评估路径，现在往前走只要再五公尺就出去了，比回头更快。

    杨佳静动作轻柔的将双手放在黄佑莐的肩膀上，但她像是受到惊讶般叫了一声，身体大大的震了一下。

    「你站得起来吗？」杨佳静语气温柔地问着，伸手在黄佑莐的面前想将她拉起来。

    黄佑莐微微的抬起头来，从手缝隙中看见那伸过来的手，便像是在悬崖边看见那唯一一根凸出的树枝般，紧紧的抓住杨佳静向她伸出的手──

    彷彿一旦放开，她便只能失声的往下坠落──

    「不要怕，我陪着你啊！」杨佳静像是鼓励般的给予黄佑莐力量的说着。

    黄佑莐这才将头抬起，并藉由杨佳静的力量，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

    杨佳静见黄佑莐可以自己站起来，并不想拖延时间，赶紧转头尽可能的在这狭窄的巷子中快速前进。

    黄佑莐的手牵起来比想像中软弱些，冰凉的温度与冷汗，都莫名的让杨佳静心疼着。

    杨佳静更加用力的握紧黄佑莐的手，深怕一个松懈黄佑莐便会再次缩在地上。

    五公尺的路程，对黄佑莐而言，像是永远走不完般漫长──

    不过当眼前的视线已经可以看见那小小的停车场时，她的内心还是激动起来，但却在步出巷子的同时，脚步一个踉蹌的向前倾──

    杨佳静一个快速的反应转过身来，牢牢的接住差点跌在地上的黄佑莐。

    「哇喔！」杨佳静虽抓住黄佑莐不让她直接跌在地上，但一时的重量往身上倾时，她的脚步还是稍微的不稳着，不过双手却是始终紧紧的抱住黄佑莐。

    「嘿！你还好吗？」杨佳静问着，虽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愚蠢。一个恐慌症发作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冷静下来呢！

    不过黄佑莐虽还颤抖着，但当她呼吸到宽阔场域的空气，耳朵紧贴着杨佳静的胸口，听到那稳定、快速的心跳声时，还是让她冷静不少。

    她用力的点了两下头。

    「我休息一下就好。不好意思，让你这样担心我。」黄佑莐虽然心脏还是跳的很快，但却赶紧向杨佳静道歉着。

    杨佳静看着眼前弱小、发抖着的黄佑莐，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馀的。便只是静静地抱着黄佑莐，拒绝任何让她不安的事情于外。

    「我想，我坐一下应该会好更快。我去旁边的阶梯坐一下。」黄佑莐稍微离开杨佳静的怀里，指着旁边给员工进出的门口外，那两、三阶灰灰脏脏的阶梯。

    杨佳静皱着眉头，转眼看了一下自己停在那的宾士悍马，一个念头的瞬间，她便一把将黄佑莐抱起来，三步併两步的走到自己的汽车旁边，将来不及反应过来的黄佑莐，放在汽车的引擎盖上。

    不过她一时忘记，自己应该可以掏出钥匙，让人家坐在车内的。

    「还好我昨天有请人把车洗过。坐在这比坐在脏阶梯上好。」

    杨佳静见黄佑莐很紧张，一副要跳下这离地有段距离的车盖，赶紧快速、乾脆的将自己的双手压在引擎盖上阻止她。

    杨佳静的左右手紧贴着黄佑莐的大腿侧边，将黄佑莐圈住，不让她有机会跳下来。

    可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感觉到彼此的鼻息。

    杨佳静眼神带着命令的眼光，神情冷静的说着。「就坐在这不要动，我很快地进去拿水出来，不要让我看到你跳下来喔！」沙哑、低沉、有威严的语调，让黄佑莐只管点着头答应，而不敢有任何违背的想法。

    对于听话的黄佑莐，杨佳静满意的露出笑容，离开前顺手从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手帕递到黄佑莐的手上。

    而黄佑莐在不知不觉中，一直护着左手手臂上的伤疤。

    藉着短暂的一人时光，黄佑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呼吸缓下来，不过她有点分不清楚，刚刚那一剎那的紧张，到底是恐慌，还是杨佳静锐利的眼神。

    黄佑莐的手揉着手中柔软的棉质手怕，那似乎是有着岁月痕跡的布料，与杨佳静一样，充满着故事。

    黄佑莐默默的把手帕靠近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像是个变态般的，闻着这上面，甜甜、香香的味道。

    倚靠着这样有点变态的方法而冷静下来的黄佑莐，终于有心思可以分心，去注意着这小小的停车场。

    这是个大概只能停上五、六台车的小空间，不过此时此刻，只停了这台巨大的悍马车，以及旁边一台看起来相当贵重的重机。

    她有点搞不清楚，到底杨佳静的车是哪一台？

    是这大且霸气的悍马，还是旁边那台也是相当飆悍的重型机车呢？

    黄佑莐口袋中的手机震动着，是林萱打来的电话，将她的思绪打断。

    『嘿！进行的如何啊？我可是听说了不少喔。』林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正在努力的憋笑着，才能勉强的说出完整的句子。

    黄佑莐则在电话这头翻了个白眼。

    「亚锋又跟你打小报告？」虽然黄佑莐疑问着，但语气更多的是肯定句。

    『拜託！我可是需要及时的更新资料呢！亚锋说你们一起离开咖啡厅。怎么？要一起去“开心”吗？你等等是不是会迟到啊？』

    林萱大言不惭的开着玩笑，而黄佑莐已经很习惯了。

    「你可不要乱说，不过我可能真的会迟到一下吧……我想要回去拿个药。」黄佑莐担忧的语气，让林萱紧张起来。而黄佑莐拿着手机的手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怎么会突然发作？不是已经好一阵子没事了吗？』身为黄佑莐的最好朋友，林萱当然知道黄佑莐的病况。

    黄佑莐以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心烦的情绪使她头开始胀痛着。

    「我也不知道，可能太突然了吧。」黄佑莐想到刚刚什么都还来不及反抗，就进到小巷子。

    然后、然后，那强烈的压迫感带来的晕眩……

    黄佑莐深深的吸一口气，再次告诉自己，现在的她，已经没事了。

    手中的手帕给了她一种扎实的存在感，淡淡的香味，让人很放心。

    『要不要跟大伙说一下，可以改天再拍的。』

    「不用啦──

    黄佑莐着急地大喊着，但随即降回原本的音量。

    「我现在好多了，我只是怕今天可能还会发作，想要带着药在身上比较安心。大家好不容易才乔出的时间，我不想改。」黄佑莐叹着气，这次光是时间就乔了好一阵子，她不想要因为自己一时的不舒服而延误大家的进度。

    而且她现在真的已经算得上没事了！

    电话那头的林萱似乎还是觉得不妥，不过就连黄佑莐本人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继续多说什么。

    『那好吧，不过我现在回来宿舍拿遗漏的东西，我可以帮你带药，你就不用再回来一趟了。药在老位置吗？』

    黄佑莐听闻，开心的笑着，而杨佳静已经从店里走出来，悄悄地站在黄佑莐的身边。

    嘴里叼着电子菸，手上拿着两瓶矿泉水，一瓶冰的一瓶常温。

    「对，在盒子里，那就麻烦你了！」黄佑莐对着电话里的林萱道谢着，便掛上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