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刺墓gl在线阅读 - 第376章

第376章

    白霁眼底的微光缓缓铺展开,整个人静谧得好似一片幻影,轻轻触碰便会消散殆尽,她的气息不再冰冷慑人,仿佛所有的淡漠疏冷都已随着生命流逝,洛渊明白,她只是想在最后留给钟林晚一个柔和的自己,一个能够坦诚爱她的自己,即便与她相关的所有记忆最终都会消失殆尽。

    洛渊听见白霁轻声应她:“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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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别名《小白的遗言》

    /这章的名字是be名曲——《大雨将至》,觉得很合适就用在这里啦,大家可以去听一下呀

    第220章 之死靡它

    许是这世上所有能够预见的离别都满是遗憾,偏在白霁醒来的时候里,钟林晚迟迟没有回来,她们马不停蹄地奔逃了一日一夜,才敢在一处偏僻的城镇外暂停脚步,由林旸带着钟林晚入城去买换乘的车马和伤药,洛渊留于车外守着,钟林晚本不欲离开白霁,念及她的伤势用药,斟酌后仍是决定自己前去挑选,一切备好后便尽快回来,然而造化的无常便在于,它从来不会如人所愿,不管这迟来的最后一面有多么不易,于它而言,皆是枉然。

    白霁等了许久许久,久到车外的雨幕连成黑夜,她所有放心不下的叮嘱也都已说尽,视线里始终未闯入那道纤细身影,洛渊担心她太过虚弱风寒入体,终是将那道隔绝内外的车帘阖上,她心中亦有着急,只是无法将白霁独自扔在这里,只能留于车外苦守。

    林旸带着钟林晚赶回时,夜色已深得看不清两步外的物事,洛渊远远望见,上前迎过她们,林旸环着钟林晚骑在马上,身后还另牵着一匹马,密林间很难快行,林旸见洛渊过来,翻身下马,正要将钟林晚也抱下,对方却自己跳下马来,在泥地里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又一声不响地抿唇站稳,急匆匆往马车跑去。

    大雨泼洗得林叶哗哗作响,喧嚣扰人,人站于雨中几乎睁不开眼,洛渊见钟林晚面色苍白,怀中紧紧抱着一只包裹,外衣上多了许多破损,林旸身上亦是狼狈,气息未平,同洛渊一人牵着一匹马,跟在钟林晚身后向马车走去。

    “遇上人了。”

    洛渊的语声混入雨中,沾染上几分凄清,低柔好听,林旸应了一声,目光仍在钟林晚身上,“来人身手不错,耽误了不少功夫,我已将人全部解决,不过此处久无回禀,必会令人生疑,需得赶在再来人前尽快离开。”

    她们入城不过半个时辰便已被对方察觉,来人身手虽不及她,却也算得上高手之列,加之人多势众,追逃时钟林晚甚至已被人抓在手中,险些便落得手起刀落的下场,她只知拼命抱着伤药,连惊叫都未惊叫半声,林旸亦不敢将人直接往洛渊这处引,一路兜着圈子且战且逃,不容易才将那些人全部解决。

    洛渊目光流转,扫过林旸周身,见她衣衫上只划出几道破口,并未实际伤到,轻声与她道:“阿霁醒了。”

    林旸脚步一顿,蓦地转头看向洛渊,神情难掩惊怔,“几时醒的?”

    洛渊目光微黯,“一个时辰前。”

    林旸手指倏地蜷起,竟说不出半句话来,两人眼见钟林晚跌跌撞撞地爬上马车,将车帘掀起,暴雨之中那道纤弱身影便僵在了原地。

    平素冷淡的目光循声转向,长睫上沾湿几分水汽,眼底隐忍温柔,“阿晚。”

    白霁像从前一般端坐着,身前衣衫半敛,将雪白的衷衣染上落红,衬得她面容更加苍白,偏又生得一副绝色傲人的样貌,给人以即将凋零的极致美感,她好似无知无痛,眉眼柔和地凝望着钟林晚,唇角甚至勾起若有似无的一丝浅笑,轻声唤她道:“过来。”

    钟林晚身子猛地一颤,艰难地迈出一步,险些跪倒,她费了极大力气走到白霁身前,看着她笑望自己,从前她最是喜欢见这人笑,她一笑,她便觉天地间都好似起了一阵清风,由远及近,向她而来,携着与生俱来的寒凉,却并不慑人,每每令她心中某处软陷下去,然而白霁却总是笑得太少,好似从未真心实意地有过开怀之事,许久之后她才明白,自己并非长街上被夜风吹得迷离的火树银花,她只是一名可怜的执炬者,有了爱欲便有了逆风之时,纵有烧身剧痛亦固执地不肯放手,而这阵风自离别开始便再未停过。

    钟林晚在白霁身前缓缓跪倒,身子软得没半分力气,她抬头望着白霁,下巴搁在她膝上,凝望她的神情近乎虔诚,“我会救你的。”

    钟林晚的语声低哑难辨,像是生了重病,却透露出一股虚弱的执著,喃喃重复道:“你不会有事,我会救你。”

    她的眼睛干涸黯淡,好似已流尽了泪,她不清楚自己面色苍白得与白霁几无二致,自见到毫无生气的小白的那一刻起,有甚么便已悄然改变,她再也不想懦弱地躲在任何人身后,她要凭着自己救回小白,要让小白好好活着,要找出所有曾伤过小白的人,把他们……

    “我晓得。”白霁低垂着眉眼看她,昏暗中钟林晚望不清她眼底神色,只觉得那目光幽深静寂,有了然,有疼惜,有不舍,诸多情绪,只是唯独无半分怪责,她从未这般毫不掩饰地展露自己的爱意,深情得甚至令钟林晚觉出恐慌——她好像在同她道别。

    冰凉触感轻轻落在钟林晚脸上,细抚着她的眼角,似有万般缱绻,“起来罢,我方才觉得伤处疼,将胸口细布解了,与我重新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