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反正这两样事出来后，林业局这帮人都觉着梁家不大地道了。 就这回，车队里其实也有几人知道老段那天送的施家父子回来，可就是没人往梁家人那里说。 还不是看不上梁家的人品，他家的事人家就不想搭理。 养个小狗日子久了都会跟亲人似的，更何况是一个嘴甜会哄人的小孩儿。 小邵征在家里住里虽只住了十天，存在感却不容忽视，这会儿要走了，施常青这个最少陪伴他的都要不舍。 晚上熬了一大锅香菇野鸡粉条汤，一家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吃了饭也没起身，仍坐着，也没外人打扰，还是要问问来找小邵征的是他什么人。 邵征毕竟只是五岁的孩子，再聪明机灵，也不能真当他有大人的判断力。 好在这会儿邵征也不瞒了，直说那位叶开是他爸能过命的兄弟，是部队上的人。 他爸也是部队的，之前是副营长，年前出任务的时候牺牲了，他妈就带着他回了姥姥家。 却不想他妈伤心过度，到他姥姥家没多久也生病走了，他在姥姥家就成了谁都嫌弃的。 其实他妈手里有钱留下来，他爸部队也每月给他寄十块养育金，足够养大他了。 起先因为他大舅夫妻没孩子，想当他儿子养时还好，可等上个月他大舅妈怀孕后，他姥姥家就开始嫌他，饭也不给吃饱了。 七号那天大舅妈又发火后，他大舅就给他哄到火车站悄悄走掉了。 他其实自己能找回姥姥家，但他怕回去后下次还不一定给他扔哪儿。 观察半天后，觉着施常青父子最像好人，他就瞄准人跟着上车了。 所以，根本不是施家父子捡的他，而是小邵征早就在燕城火车站就盯上了他们。 第11章 听小邵征说，他那位叶叔叔比他爸级别高，那就该是位营长了。 部队的营长一个月的工资是一百零一块，小邵征跟着人家过才是要吃香的喝辣的呢。 虽这么想着，施彦铭还是想趁着走前给孩子吃好点。 晚上他就跟施愫愫问兔肉的新做法，还不要加土豆加白菜的，就是纯吃肉的做法。 施愫愫还能不知道他咋想的，虽觉着小邵征就是个用人朝前的白眼狼，开始可能还记着点恩，时候长了肯定会和这边渐行渐远的。 可想想施常青和施彦铭本也是没想求回报的，如今欢欢喜喜给小破孩儿送走了，过后起码心里是圆满的。 她也就没说什么，写了干烧兔肉的菜谱交给了施彦铭。 第二天早上，施愫愫和小邵征都是被灶间的香味儿给勾醒的。 两个几乎是同时开门从屋里出来，然后又各自别开眼。 施家人的脸盆脚盆从来不共用，都是各人用各人的。 就是洗澡的大木澡盆没法做到人手一个，也还是分了男一个女一个。 就因为这些个浪费穷讲究，施家走哪儿都被当西洋景看。 姨甥俩还是一句话没有，各找各的脸盆隔得老远洗漱了。 施愫愫从来都是小心眼的，你如何待我，我必礼尚往来，五岁的小孩子她也不让着。 堂间桌子上施彦铭已经摆好了饭，那一盆儿干锅兔肉香气四溢，只这味儿就知道施彦铭做得很成功。 喊了施常青出来，一家四口坐下来吃饭。 因为施愫愫昨晚一句，干锅菜的绝配是米饭，施彦铭烀了杂粮饼后，又用家里剩不多的米蒸了二米饭。 干锅兔肉外焦里嫩，汤汁烧干后都裹在了兔肉上起了层焦壳，一口咬下去，葱香酥脆后，里面嫩滑的兔肉在嘴里爆开浆汁儿，好吃到直想叹气。 就连里面的葱段儿都好吃，兔肉和葱段儿一起夹起来，再来口米饭，根本不要别的配菜好不。 今天的干锅兔肉用了两只兔子，量大管够，所以从未有过的，今早上施家饭桌上剩菜了，那道醋溜土豆丝最后剩了半盘子。 运木材去镇上的车最早一趟得八点钟才出发，还是掐着时间去路口等就行。 施常青不能再陪，摸了下小邵征的脑袋，温声说：“想回来就回来，只要你愿意，这里一直是你的家。” 小邵征顺势抱住他的大腿，“姥爷我不会忘了，是你和舅舅救了我又收留的我。” 依依惜别后，施彦铭拉开有些抽噎的小邵征，施常青没再回头，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施愫愫却没什么感觉，虽然小邵征表现得声情并茂的，她还是觉着演的成分更多些。 问了邵征，他要把自己的衣物也都带上。 来了施家十一天，邵征从一无所有，已经攒了些个人物品了。 两身棉衣，两套线衣裤，还有新给他织的毛衣，以及袜子四双。 最开始的那身棉衣裤和线衣裤是施萍萍给做的，怕大姐在姚家不好，剩下的都是施愫愫给添置的。 她虽然和小破孩儿不对付，但该给的她才不会小气。 再有施彦铭给他做的几样玩具，这些收拾起来也装满一个小旅行包了。 八点钟，三人在路口等到运柴卡车。 运柴卡车很大，车厢是前后两排的，施彦铭坐到副驾，施愫愫和小邵征坐到后面，比昨天车上还带了另两人坐着舒服多了。 跑横山林场这边的都是和施彦铭一个组的，看到施彦铭几乎看不出吃力的腿，杨志军忙问：“彦铭你腿好了？大喜事，什么时候能来上班，少你一个，排班太密了，有些打不开点了。” “差不多快好了，要别的活我就上班了，开车还是要慎重些，等再观察几天确准不影响了，我就去上班。”嘴角不免有了笑，“咋？我还以为都想我了，原来是盼着我去顶班儿呢？” 杨志军嘿嘿嘿笑着，“想你是真，盼你顶班儿也不假，都是真感情。” 从后视镜看了眼小邵征，从昨天梁家把事儿传开，横山林场这边又都看到施家多了个小孩儿，两下里一联系，横山林场和跑这边的司机就都知道那天带孩子从会宁回来的是施家父子。 杨志军也不见外，“你们这是准备自己去西山部队找那人？要我说这就对了，可不能通过梁家，他家你往后再别理了。” 施彦铭很领情，“知道，往后我都绕着他家走。” 前面两人说笑着，后面施愫愫和小邵征不知不觉偎在一起睡了。 等车到地儿了，施彦铭喊两人下车时，两人对视后别扭地一齐退了老远，施彦铭也是无奈了。 知道施彦铭暂时不想见过多的人，杨志军很体贴地在进贮木厂前给他们在路边放下来。 这里走路到西山部队半个小时就够了。 半个小时后，三人到了西山部队大院大门口，跟站岗值班的卫兵说了要找叶开同志。 果然是一提都认识，卫兵指着旁边值班室，“你们进去说找叶副团长，里面的战士会带你们去找。” 施彦铭和施愫愫没想到还低估了人家的职级，那人竟是个副团长！ 虽没具体问小邵征他爸多少岁，可按他的年龄推算，他爸差离得二十七八了，这个年岁升到副营长职级，已是很年轻有为了。 而小邵征还喊那个人叶叔叔，那他只能比邵征爸还年轻，营长级就已经挺惊人的了，没想到还不止，竟是副团级了，这人绝对是这个年代少有的天之骄子了。 到值班室一说，值班室战士立即往外挂了电话，这会儿的电话也不隔音，很清楚地就能听到对面是叶开本人接的电话。 等他听战士说有两位同志送一个叫小邵征的小孩过来找他时，那边飞快地说让他们原地等着，他马上过来，然后电话就变成了嘟嘟嘟的忙音了。 没用五分钟，透过值班室的窗户就看见一辆军吉普飞驰而来，因为车速太快，刹车声刺耳地贯了满耳。 几乎是车停下的同时，驾驶室的门开了，一位高大挺拔的军装青年跳下车，大步流星地往值班室走来。 真的是让人反应不及的速度，值班室门被推开，入目是位极夺人眼目的高大青年。 青年五官单看只是普通意义上的好看，可组合在一起，却是那么出彩。 特别是浓黑如墨的眉下，那双深邃如潭的微挑凤眼，配上他肆意如风的行动力，那股子谁都拘不住我的调调，痞帅痞帅的，在这个年代可太少见了。 施彦铭长得够好看了吧，眼前这个竟比他还略胜一筹。 直到边上施彦铭拉了她一下，她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晃神了。 好在小邵征已经扑上去喊了“叶叔叔”，不然她这样就有点丢人了。 不用再来什么确认，叔侄俩两年前就见过。 小邵征记性好，还记得叶叔叔。 而小邵征长得活脱脱就是邵卫宁的翻版，就算两年前没见过，叶开也一眼就能认出来就是他。 “叶叔叔你怎么才来呀，我还以为你不想管我了呢。”小邵征带着哭腔问着，是小孩子见到至亲信任的人很自然的表现。 叶副团应该是没多少哄孩子的经验，显然他也不是衣兜里揣手绢的细致人，微愣后，蹲下身就要上手去给小邵征擦眼泪。 这位叶副团的手和他的帅脸极不相衬，手形虽修长好看，却青筋外显，指间掌心全是老茧，落在小邵征白嫩的脸上对比可太强烈了。 这样力量虬结的手，抹两下，小破孩的脸该破了。 算了，她最后再善良一次吧。 施愫愫从衣兜里拿出干净的手卷及时递过去，“小孩儿脸嫩，还是用手绢吧。” 叶开抬眼后很快转开，“多谢”后接过了手绢，给小邵征抹起了眼泪。 那力道，小邵征的眼下很快红好几片儿，想想也就这么两下，回头就有他家属接管了，施愫愫忍住了。 那位叶副团还毫无所觉，仍一下下抹着，“叔叔什么时候都不会不管你，之前叔叔去出任务了，回来就去燕城找你去了，可惜去晚了……是叔叔不好。” 算了，她还是眼不见心不烦吧，施愫愫转开眼。 第12章 看着和谐相认的叔侄俩，施愫愫觉着后面也没他们什么事了，可以功成身退了。 推了下施彦铭，在他看过来时，小小声地：“走吧？” 却不想那位叶副团长耳力惊人，很快站起来，转身朝施彦铭伸手过来，态度很诚挚，“一时情急，怠慢两位了。 孩子多亏你们收留照顾，感激不尽，一起到我那里坐坐吧，去认认门，往后邵征和你们互相走动也方便些。” 施彦铭却摇摇头，眼前可是位副团长，彼此的差距太大，若是走动起来，难免被人怀疑有攀附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