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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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可有喜欢的?” 晏温眉心跳了一下,盯着皇后手里的册子,没接,“母后,不必看了,儿臣觉得孙——” “母后知道你心仪孙婧初,但你身为储君,东宫不能就只有一个女人,这些都是适龄的高门贵女,你再看看,可有看得上眼的,等回头你和太子妃大婚完,母后做主一并将人给你纳进来。” 晏温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回话,在这个问题上,他已经同皇后说了很多次了,他一贯不喜后宫女人多。 在他看来,定下一个太子妃,已是在完成任务。 况且,他不是心悦孙婧初,只是觉得她合适。 晏温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见皇后坚持将册子递过来,他淡笑着接过,放在一旁: “有劳母后费心了,儿臣这就回去好好看看,过几日再给母后答复。” - 又耐心地陪皇后说了半下午话,从皇后宫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才走出几步,身后皇后的大宫女忽然追了出来,手上拿着方才那本册子,“殿下,您的册子忘拿了。” 晏温眼神清润,唇畔笑意温和,对她微微颔首,温声道了谢。 舆辇刚拐过垂花门,晏温脸上的笑意倏然冷了下来。 他不耐烦地将册子扔给李福安,修长的手指轻点额头,半晌,问了句,“嘉宁回来了么?” 李福安接过册子,看了一眼,知道太子此刻正烦着呢,只得道,“回、回来了。” 太子倏然侧过头,犀利的眼神定在李福安脸上。 李福安神色一震,被盯得脊背发凉,腰杆弯得更低了,这才将藏了一半的话说出来,“只不过——坐的是裴小公子的马车回来的。” 殿下昨夜被公主气得不轻,他在外间守夜时,直到后半夜还能听见屋里有响动。 今日一大早,殿下瞧着气是消了不少,还操心着命薛念亲自去接公主回来,结果公主居然看都没看一眼,转头就坐进了裴家小公子的马车。 这太子殿下都给了台阶,公主反倒不下来了。 李福安说完,小心翼翼等了半天,始终不见太子说话,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 却见太子靠在舆辇上闭着眼,不知是在想问题还是睡着了。 如今太子心思深沉,他是愈发看不懂了。 快到东宫门口的时候,晏温忽然睁开了眼,命舆辇停下,吩咐小顺子,“前头看看,嘉宁可过来了?若是她要见孤,就说孤在书房,让她回去。” 小顺子“诶”了一声,一溜烟儿跑了。 过了半晌,他跑回来,气儿还没喘稳,笑容谄媚,“殿、殿下放心,奴才问、问过了,公主今儿没过来过!” “……” 晏温神色顿了一下,从鼻腔里应了一声,“行。” 声音听不出喜怒。 舆辇进了东宫,走了半刻钟,快到大殿门口的时候,晏温忽然冷不丁开口,“通知内务府,今年的选秀,将裴双锦的名字加上。” 李福安猛地抬头。 他记得裴双锦是裴家嫡出的小小姐,也是裴小公子的妹妹,只不过那姑娘今年似乎虚岁也才十二岁。 ……殿下莫不是记错了? 李福安吞了下口水,正要大着胆子出声提醒,忽见薛念快步走了进来,“殿下,查到了。” 晏温看了看天色,深吸一口气,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很好。 “告诉膳房,晚膳也不必准备了。” 晦暗的语气让李福安猛地一惊,这才想起殿下今儿到了晚上,还没吃上一顿正经饭。 李福安:…… - 沈若怜回宫后,其实是去找了晏温的。 按照她以往的性子,若是犯了错,必然第一时间主动找到晏温承认错误,小心翼翼拉着他的袖摆,撒撒娇道道歉,晏温就心软了。 所以她这次也是,一回来换了身衣裳就赶忙往东宫赶。 然而当她刚走上通往东宫的甬道时,忽然与迎面走来的孙婧初碰了个正着。 最近一段时间,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能在宫里看见她。 沈若怜下意识便想避开,谁料孙婧初先一步出声叫住了她。 她只得硬着头皮转回身,对她挤出个笑脸,“孙小姐”。 孙婧初笑着上前同她见了礼,亲切地拉住她的手,俨然一副长辈的模样,“几日不见,公主又漂亮了不少。” 沈若怜不想被她拉着,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没太高兴,反倒觉得她好虚伪。 她借着挠头的动作从她手里把手抽出来,勉强笑道,“孙姐姐客气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孙婧初似乎没瞧见她态度里面的冷淡一般,朝身后看了看,贴心地提醒她,“公主是要去找太子殿下吗?殿下被皇后娘娘叫去了,还没回来呢,公主要——” “我不是去找皇兄的。” 沈若怜打断她的话。 孙婧初的语气太过熟稔,好像就只有她跟晏温很熟一样。 她很不喜欢她的语气,也不喜欢她语气里面表现出来的同他的亲近。 沈若怜心里那种酸酸的刺痛感又冒了出来,声音也恹恹的,“我是方才吃多了晚膳,出来溜达着消消食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孙姐姐再见。” 说罢,不待孙婧初反应,沈若怜转身提着裙摆,快步朝原路返回。 孙婧初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虽然沈若怜已经走了,她还是按照规矩对公主的背影行了礼。 之后她缓缓站直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沈若怜有些仓皇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第10章 自从那天碰到孙婧初后,沈若怜便一直窝在自己宫里不出来。 她突然懒得去同晏温道歉了,也没想好怎么见他,反正那胡姬美艳,他现在正红袖添香,也不缺她一个。 他若要当真觉得她那天去青楼做错了,想要教训她,那就让他自己来找她好了。 哪有人上赶着去挨训的。 小姑娘来了脾气,反正她都打算放弃他了,她还有什么怕的,她是再也不想去东宫门口丢人现眼了。 然而从那天她从宫外回来,一连过去了三天,晏温也没来找她。 日子平静的就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奏。 沈若怜从一开始的硬气,慢慢变得底气不足,甚至开始想,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连来教育她都懒得来了? 他这莫不是打算今后再也不理她了? 她心里开始犹豫,要不……她再去一趟东宫? 沈若怜没出息地想着,要不明日,自己还是去找找他吧,只探口风,绝不再纠缠。 - 晏温这几日确实忙。 一方面刺客的事情一直在秘密审讯,另一方面,那些老臣三番五次来找他,商议放粮之事,偏偏之前朝廷发下去的赈灾银又查出了贪墨。 他一时忙得抽不开身,更别说想沈若怜的事了。 只是偶尔晚上从前殿议完事回来,会多问上一句,“她今日没来?” 得到李福安否定的答复,他便也不再说什么,神色如常地回到寝殿,继续在外间的书案前伏案看折子。 这日晏温终于将赈灾粮的事情解决,堵住了那帮老臣的口,对于那日楼兰馆的刺杀也有了进展。 他难得赶在晚膳前回了寝殿。 天气日渐回暖,门上厚重的棉质门帘早在两日前便被卸了下来,门扇半开着,淡淡的玉兰花香从远处飘来,风中隐隐有了几许春的味道。 晏温用完晚膳,沐浴后,依旧坐回到案前。 靛蓝色的绸缎寝衣松松穿在身上,微敞的领口下,橘色的光线搭在微微透着潮气的白皙皮肤上,水珠沿着男人锋利的喉结潺动着,缓缓滑入靛蓝色衣领深处。 晏温闲散地坐着,从容不迫地翻着书页,周身不自觉散发出矜贵与隽雅。 像是自小身在皇家,被刻进骨血里的养尊处优,以及身为上位者基于绝对掌控力而表现出来的松弛。 男人不紧不慢地翻着,修长的指腹划过每一页上好的宣纸。 突然,屋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晏温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瞥了眼书案一角的《清心诀》。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翻书,听见门外那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李公公,殿下在房间里吗?” 许是成日里听到的不是大臣吵吵嚷嚷的争论声,便是地牢里犯人的哀嚎声,此刻晏温乍然听见小姑娘娇滴滴的声音,竟觉得有些意外地悦耳。 然而这并不能让他放过她。 这几日他没去找她,便是想着,她一个姑娘家如今也长大了,去青楼这件事,他身为兄长不便同她多说。 晏温思量着,她定会向从前那般来主动承认错误,到时他便既往不咎,只罚她抄上一千遍清心诀。 一来让她收收心,二来,她也就没那么多心思成日里用在他身上了。 待到一千遍抄完,最早也是一个月后,那时候差不多就能将她同裴词安的事情定下来了。 晏温又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书,等着她自己进来认错,然后就听见李福安“哎哟”一声,说了句: “公主真不巧,殿下尚在书房还未回来,这天儿也黑了,您要不先回,有什么事儿我替您转告殿下?” 晏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