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农户的山居生活 第45节
这会儿两家人都坐在灶房，等着李秋芳和顾大伯做出决定。 顾朝阳看自家爹娘还在犹豫也没说什么，继续埋头吃饭，他是真的有些饿了。 另一边顾清也没有说话，虽说是他成亲，但他一直忙着绣自己的嫁妆，这些事情都是他爹娘做主。 时乐和顾朝朗更是不方便开口，他们既是晚辈又是“外人”，已经做了能做的，剩下的就看大伯和伯娘了。 李秋芳和顾大伯对视了一眼，老两口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一看就知道李秋芳已经决定好了，顾大伯也觉得没什么不好，就点了点头。 李秋芳本是坐在时乐对面，这会儿已经站起身走到时乐身边坐下，握住时乐的手腕拍了拍，温柔道：“乐哥儿，明天得麻烦你了，你放手去做，无论什么样儿伯娘一家都感谢你。” 时乐回握住她的手，“伯娘，这是说哪的话，我一定会尽力的。” 李秋芳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她笑着看了顾朝朗一眼，又对时乐道：“乐哥儿，你愿意帮忙是你人好，伯娘也不能白占你便宜，之前请你做被面你就只肯收那点儿，还又绣了两张满绣的帕子，伯娘看着都脸红，哪有这样占小辈便宜的，这会儿你说什么也要收着。” 说话间，李秋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给时乐，“这是一百六十六文钱，钱不多图个吉利，你别嫌弃，快收着。” 时乐是真没想着收钱，一下怔住了。 李秋芳放下了一桩心事，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见时乐呆愣着，她又往前塞了塞，恨不得直接塞时乐怀里。 时乐反应过来连忙往前推，“伯娘，真的不用，请个大厨都只要这么多，更别说我一个外行了，我收一半就是厚着脸皮了。” 李秋芳嗔怪道：“我们乐哥儿手艺这么好，我还觉得给少了呢，再说这算什么外行，你这手艺一漏出去还不知道多少人要来请你呢。” 见时乐还想拒绝，李秋芳就道：“听伯娘的，你若是不肯收，那伯娘就让你堂哥去请那个王厨子了。” 时乐一向不擅长应付这张场面，这会儿也说不过李秋芳，又怕那厨子真的不行把顾清的昏礼搞砸，只得无奈应下。 外头天已经黑了，时乐和顾朝朗也不再多留，告辞离开了。 顾朝朗今晚几乎没说过话，这会儿出了院门才开口道：“你别有压力，放手做就是。” 时乐伸手牵住了顾朝朗的衣袖，疑惑道：“真的吗？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顾朝朗低头看了一眼，平静道：“没关系，到时候我去给大伯伯娘道歉，总不会让他们说你的。” 时乐噗呲一下笑出了声，一字一顿道：“那我可不能搞砸了，不会让你挨骂的。” 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除了星光再无亮色，村里的路也不是十分平整，顾朝朗就把时乐拉着自己的手拿开，伸手扶住他，一起慢慢往家走。 回到家，顾朝朗把水烧上，时乐就坐在火塘边琢磨明天的菜单，眼神逐渐失焦。 做席面都是大锅菜，先后顺序十分重要，味道先不说，至少得让客人吃上热乎的饭菜。 首先是两个炖菜，得一早就炖上，这样才能炖得软烂入味，还有一个原因是顾大伯家只有两个灶，虽说院里又搭了一个土灶，但还是不够，到时候两个菜在家里炖着，院里的灶得用来烧水泡茶招待客人。 席面上的米饭都是用蒸的，比煮要快一些，而且不会糊锅，沥出来的米汤就用大桶装着，想喝的自己去盛，喜欢喝米汤的人很多，尤其是老人，一般席面还没结束，米汤就喝完了。 不过蒸米饭并不用时乐这个掌勺的来，都是村里来帮忙的妇人夫郎要干的活计，不仅如此，备菜也是她们来，杀鸡剁肉也不用时乐上手，时乐只用做最后一步—下锅炒。 再就是炒菜，这个虽然做起来快但是远比炖菜麻烦，首先是火候要掌握好，一大锅菜若是火烧得不够旺炒出来味道就差，另一个就是臂力，翻炒可是很需要力气的，时乐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不过他也想好了解决办法，明天顾朝朗也是要去帮忙招待客人的，要是他不行就让顾朝朗上。 最后就是八宝饭，这个时乐倒不担心，他之前在家做过，很简单，而且这个是唯一在席面做和自己做差别不大的，都是装小碗里蒸，到时候一桌一碗，不过就是煮糯米的时候费些力气，问题不大。 这么一想时乐也没有那么担心了，他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再一看顾朝朗已经拿了盆进来，“水烧热了吗？” 顾朝朗点点头，“都快烧开了，我看你还在想就没打扰你。” 时乐突然打了个哈欠，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睡下了，方才想着事儿没感觉到困，现在脑子放空才察觉困意袭来。 这一会儿的功夫顾朝朗已经给他倒好了水，时乐也不耽搁，麻利地洗漱完就坐着继续打瞌睡，等顾朝朗也洗漱好，两人就回屋歇下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时乐就醒了，他心里挂着事情半夜都睡不安稳，他一动，顾朝朗也跟着醒，两人在床上说了两句话醒瞌睡就爬起来了。 时乐和顾朝朗到顾大伯家的时候，李秋芳才刚把院门打开不久，帮忙的人也还没有来，院子里只有顾家一行人。 其实今早这一顿饭也是不需要掌勺的做的，今早来吃饭的人只有帮忙的，做客只吃下午那一顿。 两人分别跟着李秋芳和顾大伯一起忙前忙后，随着太阳升起，来帮忙的也陆陆续续来了。 今早的早饭吃的很早，不过正午，已经全部吃完开始收拾碗筷了。 等院子收拾干净，来帮忙的妇人夫郎并不多留，匆匆回家忙自己的事，有回去喂牲口的，有回家做饭的。 时乐也回家了一趟，不过顾朝朗并没有回去，他正和顾朝阳，顾向晨一起在院子里忙活，劈柴，杀鸡，剁骨头这些都是他们的活计。 未时刚过不久，方才回家的人又都回来了，院子里开始热闹起来，这会儿村里人已经知道今晚掌勺的是时乐了，各种声音都冒出来。 “朝朗夫郎还有这一手呢？没听说啊。” “昨日听说掌勺的出事了，我还想着秋芳要去哪里再请一个，没想到是自家侄子夫郎。” “大喜的日子可别搞砸了呦，都是一个村里的，这要是没做好能被念叨十几年。” 时乐这会儿就在灶房，自然也听到了院里议论的声音，和他预料的大差不差，还算接受良好。 不过他真的没想到，居然还有不少人相信他，其中有一个声音他很耳熟，探头一看果然是之前见过几次的姚春桃。 “我可听说乐哥儿之前还去镇上卖糖果点心呢，还给秋芳婶子家送过，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深藏不露，说不准就是乐哥儿呢。” 时乐瞧着差不多是炖肉的时候了，也没有在灶房里多耽搁，走到院里和帮忙的扯了一会儿闲话，略微熟悉了就招呼众人忙活起来。 “瞧着不早了，各位婶子叔伯，嫂子哥夫也都忙活起来吧，今儿虽说是我掌勺，但我也是个新手，没有大家熟练，得仰仗大家帮忙呢。” 时乐态度放得低，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有人好意思为难他，最多笑着打趣几句也开始忙活起来。 最先做的就是萝卜炖脊骨和清炖鸡，做法都差不多，肉是提前洗好的，这会儿直接清水下锅，加入盐、花椒、八角草果一类的调料煮着就是。 将近申时，肉已经快熟了，分别往锅里加入切块的萝卜和板栗，板栗是今早李秋芳收出来的，想着板栗炖鸡味道更好，时乐就加了一些板栗。 接下来就是做八宝饭，糯米是昨天下午就泡着水的，把糯米从桶里倒进锅里，加入淘洗干净的大米，混匀加水，煮至断生。 煮好的糯米饭趁热加入猪油和糖粉搅拌，这样做出来的糯米饭更香甜油润，然后就是装碗。 把红枣挨个放到平底大碗里，碗壁刷一层薄油，随后铺上糯米饭，压紧实，铺上一层红豆沙，再用糯米饭覆盖。 蒸锅里加入冷水，把装有八宝饭的碗放入锅中，盖紧锅盖，大火蒸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了。 蒸锅是李秋芳提前借的大蒸锅，一般这么大的锅只有宴席上才会用到，一个村最多也就只有一两户人家有，其他人都是借了用，不过借的时候一般也会给一文钱，叫沾喜气。 蒸熟的八宝饭先挪到灶房里的桌上，一会儿要吃的时候再热一下。 院里的土灶也没有空着，刚把蒸锅端下来就换上了汤瓶烧水，烧完水就要接着蒸米饭。 屋里的两锅肉也炖好了，接下来就是炒菜。 第60章 时乐刚拿了锅准备炒菜，就听到院外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响亮的唢呐声，鼓声，吹吹打打，热闹非凡，还伴随着越来越多的说话声和笑声。 “新郎来了，新郎来了……” “哎呦，这新郎来得可真够早的，这李家村离咱们村也不远啊。” “这新郎官长相还挺周正，这人高马大的样子，看着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 时乐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都没来得及和灶房里其他人说句话，就快速往顾清屋里跑去。 一进屋，时乐就看到顾清端坐在床上，穿着一身新衣裳，头上盖着红盖头，屋子里摆放着顾清的嫁妆，竟显得屋子都有些挤。 李秋芳陪坐在顾清身边，正小声交代着什么，一旁还有四个村里人，有两个顾清同龄的小伙伴，还有两个年长妇人。 时乐刚往前走两步，李秋芳就看见他了，伸手招呼道：“乐哥儿，快过来，和清哥儿说说话。” 时乐重重地点了点头，快步走到顾清身边坐下，抬手握住了顾清，轻声道：“清哥儿，我…” 时乐并不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但现在看着顾清盖着红盖头的样子，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和顾清相处的日子不算久，但顾清是他出嫁后第一个和他交好的同龄人，给了他极大的慰籍。 那个时候他刚嫁到青塘村，即使顾朝朗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正是农忙，顾朝朗在家的时候不多，是顾清经常去陪他，还给他介绍村里人，帮他融入这个陌生的地方。 然而现在顾清也要嫁人了，要去另一个陌生的村子，时乐之前还能淡定的安慰顾清，现在却满是担忧与不舍。 顾清虽然看不见，但也感觉到时乐握着自己的手的力度渐渐加重，话更是只说了半句就没动静了，他偏过头，试图透过红盖头看时乐，“时乐哥哥，你怎么了？” 时乐回过神一下把手松开，又重新握住，温柔轻笑：“舍不得你啊，很担心，不过伯娘给你挑的人一定是最好的，你肯定会幸福的。” 顾清也知道他娘就在一旁，凑到时乐耳边嘟囔：“时乐哥哥，我好紧张啊，你看见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我听到鞭炮声响了，他现在是不是在门口？” 时乐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迟疑道：“我听见鞭炮声就跑来找你了，没注意，不过我听到其他人夸他长相周正，肯定错不了。” 顾清就没再问，两人说起其他闲话，没过多久，就看见顾朝阳进来，是背新嫁夫郎出门的时候了。 时乐起身站到一旁，和李秋芳一起看着顾朝阳把顾清背起来，缓缓往外走，时乐余光一扫，就看见李秋芳泪流满面，他连忙把怀里的帕子递过去。 “伯娘，清哥儿肯定会过得好的，您别担心，快别哭了，不然清哥儿该担心你了。” 李秋芳接过帕子擦了眼泪，“是不能哭了，今天可是好日子，得欢欢喜喜的。” 两人没在屋里多留，顾朝阳刚踏出屋门，时乐和李秋芳也跟着出去，等顾清上了轿子，时乐低声安慰了李秋芳几句就转身往灶房去，今日他掌勺，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李秋芳则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接亲的队伍走远，直至连唢呐声都消失不闻才慢慢回了院子。 时乐走进灶房的时候，里头不少人在忙活着，时乐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就准备炒菜。 菜都是提前切好装盆的，一盆一盆的支在灶房里，其中南瓜尤其多，装了两盆，还没等时乐上手，来帮忙的姚春桃等人已经把南瓜端到另一个灶台上了。 “乐哥儿，你忙活炒菜吧，煮个南瓜我们来就行。” 时乐笑了笑，“那真是太谢谢了，若是没有大家帮忙，今晚这饭我肯定做不出来。” 又是一阵寒暄笑闹，时乐才挽起袖子准备炒菜。 先做的是酸菜鱼，鱼片是提前腌制的，酸菜也切好备着了，时乐用锅刷把锅和锅铲又洗了一遍，烧干水渍，低头看了一眼灶火，见烧得正旺，这才开始倒油。 热锅烧油，炒香酸菜，加入泡辣椒，花椒等调料，倒入清水煮沸，再加入鱼片，等鱼肉变白可以用锅铲轻轻翻一下，因为鱼片特别容易碎，所以一定要注意力道和角度。 酸菜鱼的香味本就十分浓郁，更别说这一大锅了，鱼片刚下锅片刻，院里的人已经闻到了酸香味儿，因为放了辣椒所以有一点微呛，激得灶房里的人直打喷嚏。 鱼片奶白，因为浸满了汤汁还带着一丝微黄，翠绿的葱段点缀其上好，更加诱人。 不过时乐这会儿可没有心思想面前这锅酸菜鱼有多鲜美，他一见鱼熟了，就赶忙招呼一旁的人端着盆过来盛鱼，灶台不是很大，盆支在上面得用手扶着一些，时乐双手举着大锅铲，一个用力便盛起来一大勺。 等鱼都盛出来，时乐才松了一口气，用筷子夹了一块鱼片放到嘴边，吹凉了才塞进嘴里。 这可不是偷吃，哪个大厨做饭不先尝尝咸淡呢，更何况时乐是个新手，方才放盐的时候他都有些手抖，生怕放多了，这会儿尝过才放下心，盐味略淡，汤汁里肯定刚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