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都市小说 - 丘比特今夜失明在线阅读 - 第47章

第47章

    得到肯定回答的张开怀嘴角要扬上天了,高举双臂,欢呼:“黎嘉茉姐姐,你根本是超人!”而后,立即将目光对准明信片,开始读——

    读了不过半分钟,就匆忙起身,吭哧吭哧地搬回来一本字典后。

    虽然平时读的课外书多,但实际上张开怀才上小学没多久,不认识的汉字是要远远多于认识的字的。

    但尽管如此,也毫不影响他的兴奋劲,一边翻字典一边读。

    黎嘉茉便只在一旁看着,不去打扰他。同时,也跟着张开怀的进度,把原起写的那张明信片再看了一遍。

    其实在她保管着明信片的那些日子里,有时坐在书桌前,她的双手就会记忆性一般地翻出那张明信片,那双眼早已把明信片上的内容描摹了多遍,印在了脑里。

    按理说是写给张开怀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有几个呼吸错落的瞬间,她似乎也从那薄薄的纸面上得到了能量。

    “嘉茉姐姐,‘林林总总’是什么意思呀?”

    张开怀的声音将黎嘉茉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循声望去,发现张开怀的手指指着那句“就是这些或好或坏的林林总总构成了你”。

    “就是形容很多的人或者事。”

    “哦——”张开怀装模作样哦了声,偏偏发出一个音节后又没了声音。

    就在黎嘉茉静静地等他阅读剩下的明信片内容时,忽的,就见眼前的张开怀蓦地转过脸,一副幡然的模样。

    明净的活动室内,他的笑脸衬在配图生动的课外书上,显得真挚、璀璨。

    张开怀笑得灿烂,极大声:“那遇见黎嘉茉姐姐就是我的‘林林总总’里最好的事情!”

    …

    黎嘉茉原先是计划在福利院待完上午就离开,用下午来收拾回家的行李的。

    可说不清是出于知道自己能陪伴张开怀的时间越来越少的原因,还是因为那句话给她带来的动容,直到傍晚,黎嘉茉才回了学校。

    来不及细致地整理行李,吃过晚饭,便又去给原起上课了。

    等原起写试卷的时间里,张开怀的那句话在黎嘉茉心里撞钟一般回响。

    下午,猝然听见这么一句话,她当然是感动的。

    可离开了张开怀之后,她越是回想这句话,越觉得背后的含义,并不是张开怀学会了一个新词之后的现学现卖那么简单。

    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张开怀,好像也预感到了离别。

    可偏偏,他也和她一样,本能地畏惧离别。

    于是在正式道别之前,以一种轻松的方式,道出了最想对她说的话。

    离别。

    这两个字再度浮现于黎嘉茉脑海,过往记忆纷扬如雪,铺陈图书馆明亮的白灯,降落在记忆街头,凝结成雨。

    涩感裹住心脏,黎嘉茉的鼻尖蓦地一酸。

    情绪的浪潮翻涌而来,水位高涨、涛声轰烈,漫至她的咽喉,无声哽咽。

    呼吸道似乎被泛滥的潮水呛住,情绪的小舟仿佛要在下一个浪尖被掀翻。

    而这时,一根缆绳从遥远的岸边,抛掷而来,将她从漩涡边缘牵引回来。

    “黎嘉茉。”

    听见这声响,黎嘉茉第一个举动是举手拭泪,而后,才抬头。

    纵使是抬头,而她却躲闪着原起的目光,轻轻嗯了声。

    灯光晕眩,照亮她泛红眼角处的湿润。

    攥住笔身的手缓缓收紧,原起眸底的颜色,黯淡了一下。

    她应该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抬头的瞬间,她就下意识给自己套上了保护壳。

    一张颤巍又没有灵魂的笑脸。

    原起突然觉得头顶的灯光亮到晃眼,不留情地灼伤他的眼。

    感觉与直觉被不明的细线缠绕在一处,紧紧牵制,仿佛最简单的呼吸动作都能轻易撕开他情绪的一道裂口。

    呼吸之间,心脏惴惴。

    他的满目满眼,仿佛只有她眼角未干的泪。

    没注意到凝滞的笔尖已经在卷面渗开浓重的墨痕,没注意到自己有些加沉的呼吸,原起只看着黎嘉茉。

    心中有未察觉的慌乱,原起尽可能地让目光平静又柔和。

    最后,缓缓开口:“我们出去吧。”

    第23章 cupid

    第二天就是正式的假期了, 图书馆的人也不似平日多。馆外的u形椅更是空了出来。

    他们从图书馆出来后,黎嘉茉就是坐在这。

    她的哭泣是很隐秘的。

    垂着头,几乎不露声音, 只有偶尔抬手擦眼泪的动作, 显示她确实是在哭。

    图书馆有卖便携包装纸巾的。

    原起扫了码,指腹在数量处顿住, 连按了几个加号, 最后,七包纸从机器中框框抖落。他把纸放在黎嘉茉身边, 垂眸, 见目光所及之人像是毫无察觉,只轻声提醒了句:“纸放这了。”

    有道很微弱的“谢谢”从黎嘉茉的哭腔中漏出来。

    眸微沉, 原起终是一语不发,无声地离开了。

    黎嘉茉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她始终没有放声大哭,最开始, 可能有压抑着自己情绪的缘故,可到后来, 是发现有些哭不出来。

    她总是习惯了压抑自己的心情。

    或者说,习惯了难过。

    再消极的情绪, 都会被碾成齑粉。

    看似是被解剖了, 但实际只有她知道,这些本可以及时排解出去的情绪成了飘散的粉末,清不走,每每大风刮过,又会在她的心头飞扬作乱。